自从昌平公主和亲离开,老皇帝很久没有这么敞开心扉跟别人谈过心了,朱权突然觉得,这件事情简直就是因祸得福,说不定以后还能成就一桩美满姻缘。
老皇帝吃过午膳,精神不济,直犯困,他又想跟岁心多谈一会,了解一些这食药同源的理论,心里一时竟然有些挣扎。
岁心看出来皇上有些困,但她不好直接说出来,忍了半天,看皇上昏昏欲睡,不时还皱着眉头揉揉肩膀,岁心就主动请缨,“皇上定然日夜辛劳,颈椎受了风寒导致不适,要不,岁心给皇上推了推颈部的经脉,或许会舒服许多。”
老皇帝一听,面带笑意,“你还会推拿?”
岁心并不想有意讨好,在她眼里,皇上也就是一位稍稍有些严厉的老人家,看他不舒服,岁心自然是有些同情。
以前阿婆难受的时候,岁心因为请不起大夫诊治,自己按照医书学了几招,阿婆说十分受用,推拿过后那些病症就会减轻许多。
岁心卷起袖口,绕到老皇帝身后,看着老皇帝腰背微弯,显然是积劳成疾,岁心有些感慨,做皇帝也不容易呢。
“皇上,刚刚吃过午膳是有些困呢,您可以闭目养神,等岁心帮皇上推拿完,皇上一定会神清气爽……皇上就知道岁心会不会推拿了。”
朱权生怕岁心出手不知轻重,会把老皇帝给捏出个三长两短,上前正要阻拦,就见老皇帝抬手示意他退下,朱权只好守在一旁。
岁心找准穴位,手指轻轻揉捏,动作刚开始轻缓,逐渐加了力道。
老皇帝只感觉颈椎部位酸涨麻疼,只是这些感觉过后竟然是说不出来的轻松,就感觉那些僵直的部位积压的硬块都被推开了似的,十分顺畅。
“这样的力道怎么样?皇上?”
“你可以再加些力道,这手法,简直绝了……你让大监过来,让他学学,回头我颈椎不舒服的时候让大监帮我按按,快。”
岁心平日里做糕点,手指的力道把握的十分好,揉捏到位,穴位发热,身体的血液自然会流通顺畅,疼痛就会减轻。
大监看着学了几下,伸手就要替下岁心,刚捏几下,老皇帝立刻说,“得得得,你这手法不行,还是让岁心来……你回头找人好好练好了,再给朕捏。”
朱权这是第一次被老皇帝嫌弃,神色有些尴尬,只笑道,“岁心姑娘,还是你来吧,看来老奴这是能告老还乡了,没用了。”
午时,外面天气昏热,老皇帝也享受岁心的推拿,有些睡意。
岁心揉捏了大概有一柱香的功夫,轻轻拍了拍老皇帝的肩膀,然后轻声道,“皇上,这最开始推拿时间不能太久,否则肌肉会痛……如果皇上觉得推拿管用,明日这个时辰,岁心再帮皇上推拿。”
老皇帝缓缓睁开眼睛,平日有些昏花的视线此时突然一片清明,仿佛是被水洗过一般,不仅如此,连他的精神都抖擞几分。
他心生惊喜,如果每天批阅完奏折后能推拿几下,享受片刻的轻松,他也不用天天吃那些补药,也不用晚上翻来覆去睡不好。
本来,老皇帝是打算让岁心知难而退,谁料,这一顿午膳下来,这个贫民的丫头让他刮目相看,她可比那些不中用的富家千金懂事多了。
“岁心,你坐下,朕有话要问你。”老皇帝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岁心依言,过去坐定后直视着面前的皇帝,之前的紧张早就烟消云散。
“皇上请问!”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把你留在宫里?”老皇帝有意试探,岁心垂眸沉思片刻,然后扬起小脸对老皇帝说,“皇上留民女在宫里自然有皇上的用意,民女不敢揣度,阿婆曾教过民女,不管是对待什么人都要以诚相待,岁心相信,只要岁心对皇上以诚相待,皇上也绝对不会伤害岁心。”
老皇帝默然点头,这回答无可挑剔。
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尽管坐在那人人羡慕的龙椅上,但老皇帝深知人们对他的心思,除了畏惧就是讨好,这皇宫内上上下下,有几个敢对自己真诚相待。
就算是大监朱权,也是时时看着他的眼色行事,稍有不妥,立刻跪地求饶,到没有岁心姑娘这份坦荡、纯粹。
“你阿婆虽是民间女子,却有着不同凡人的智慧,她把你教得非常好……”老皇帝由心而发,一开始,他以为皇子只是报恩心切愿意娶岁心为妻,现在他终于明白,一个每日跟虚与委蛇的人打交道,时间久了,他将视真诚为黄金。
岁心小脸上浮起自豪,她点头道,“阿婆还说,每个人内心都有一块金子,会闪闪发光,只要守着自己内心那块珍贵的地方,不论贫穷富贵,都是值得尊敬的人。”
“说的好!一个民间女子有此见识,堪比朝中那些大臣呐。”老皇帝对岁心阿婆越来越赞赏,可惜老人家去逝了,要不然他到想把老人家也接到宫中,每日听听这良言暖句。
不知不觉到了下午,老皇帝竟然比平时精神许多,这全因了岁心刚刚的推拿,老皇帝心里十分高兴,本是想在琅邪轩消磨一个下午,一旁的朱权却急了。
“皇上,太医嘱咐过,吃过午膳您该出去消消食,这坐一下午恐怕对身子不妥。”朱权说道。
“只一下午的功夫,不妨事。”
“这……皇上要谨遵医嘱,这身子骨刚刚好一些。”朱权继续劝道。
岁心看大监为难,十分灵巧地说,“皇上,岁心从来都没有进过皇宫,只听阿婆说,这皇宫琉璃金瓦,红墙青砖,十分富丽堂皇,不知道岁心能不能托皇上的福,能陪着皇上在这皇宫中四处走走?”
朱权感激地冲着岁心点了点头,这姑娘心思灵巧,到是个灵秀之人。
老皇帝当然愿意满足岁心这个愿望,恰好外面天气也不太热,就对朱权说,“不必让那么多人陪着……我跟岁心姑娘四处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