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宫女过来带走了岁心,薛侑深知此时如果据理力争,受伤的只能是岁心,他下颔骨紧绷,压抑着满心愤怒,他走到养心殿前道,“请父皇善待岁心,儿臣告退。”
直至薛侑离开养心殿,老皇帝皱着眉头叹息一声,一旁的朱权立刻道,“皇上,这件事情看起来有些棘手,皇上留下岁心,恐怕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老皇帝叹息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盼他只是年少气盛,一时意乱情迷,我将他们二人分开,或许能让他清醒一点。”
朱权点头道,“也只好这么办了,只是那岁心如何安置?”
老皇帝到底心疼皇子,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吩咐大监道,“把她安排在琅邪轩,别委屈了她,她要是个聪明的,说不定受不了这皇宫的拘束,到时候会自己想着离开。”
“嗯,老奴这就吩咐下去。”
朱权离开养心殿,快步追上那两个宫女,让她们带着岁心去琅邪轩。那里原本是老皇帝的昌平公主曾经住过的寝宫,后昌平公平和亲远嫁,这琅邪轩一直空着,没想到,皇上竟然让岁心住在琅邪轩。
琅邪轩是离养心殿最近的宫殿,常年有人精心照料,推开门,里面依旧是昌平公平离开时的样子,花草繁茂,树荫葱茏。
朱权十分恭敬地说道,“岁心姑娘,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你就吩咐华兰、菊英两个丫鬟,她们会照顾好你的。”
“多谢大监。”
“不必客气,琅邪轩风景极好,岁心姑娘安心住着,老奴先行告退。”朱权离开琅邪轩,心里还是忍不住琢磨皇上这到底是几个意思,为什么明明不同意晋王跟岁心的婚事,待岁心却是这般好,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
这些日子,岁心跟阿有读书,已经认得许多字。
她看了一眼琅邪轩三个大字,心里到十分喜欢这个地方,华兰和菊英两个丫鬟也十分讨喜,对岁心客气地说,“岁心姑娘,里面都打扫过了,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我们两个。”
“嗯,你们两去忙吧,不用管我。”
“我们两就是专门伺候岁心姑娘的,姑娘不用客气。”
岁心看她们两如影随行,觉得有点软禁的意思,也没放在心上,她本就是既来之则安之的性子,再加上不想让阿有夹在中间为难,那更应该好好过好每一天。
琅邪轩景致很好,房间里的摆设也十分奢华,显然,这里曾经的主人受到皇上的重视。
岁心四处打量一圈,看到桌上还有文房四宝,索性坐下来临摹字贴,写得有模有样,岁心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上午,两个丫鬟看岁心呆在房间不出来,就去做自己的事情,岁心一个人在房间,依旧是写字。
正写着,突然有人咳嗽,岁心抬头,皇上一身金色龙袍就站在眼前,岁心放下笔,绕过桌子给皇上行礼,“民女岁心拜见皇上。”
老皇帝看了一眼桌上的字贴,神色不动,只淡淡说,“平身吧!”
岁心生性单纯,一开始有些害怕皇上龙威,但现在只是把皇帝看作一个老者,像师傅一样,心里只有敬畏,没有害怕。
老皇帝拿起岁心临摹的字贴,字迹虽有些生涩,但看得出来写字的人用了十二分的心在其中,她被软禁在皇宫,竟然没有心慌意乱,到是难得。
“如果当初,你知道他是皇子,还会义无反顾地嫁给他吗?”老皇帝旁敲侧击,就是想知道岁心会不会知难而退。
岁心双眸纯澈,回答十分的果敢,“我喜欢他,又不是因为他是皇子才喜欢,天天相处,日久生情,已经刻到骨子里的喜欢和不舍,这跟他是不是皇子根本没有一点关系,皇上。”
这个回答,到让老皇帝不知道怎么说下去,本是想劝岁心深明大义,为了皇子将来的能顺利继承皇位,现在放手,不料岁心如此直接,如此无所畏惧。
也不知道为什么,老皇帝突然想起自己的昌平公主。
在宫里,她是唯一一个敢跟自己直来直去说话的人,她单纯活泼,敢爱敢恨,是那种让老皇帝一辈子惦记的机灵古怪的女儿。
岁心跟昌平何其相似,这让老皇帝的思念之情得到释然。
这时,两个宫女说说笑笑进来,看到皇上,立刻噤若寒蝉,“奴婢拜见皇上!”
“平身!”
皇帝见两个丫鬟端着饭菜,原来是午膳时间到了,朱权也急匆匆进来,“皇上,该用午膳了,是不是移驾养心殿?”
皇帝突然改了主意,对朱权说,“把膳食传到这边,我要在这里跟岁心姑娘一起用膳。”
朱权微微一愣,片刻后从皇帝的神情中明白了什么,忙转身吩咐两个宫女,“去,让御膳房把午膳送来琅邪轩。”
两个宫女匆匆离去,老皇帝则是十分安然地坐在桌前,指着字帖说,“岁心姑娘,你继续写,他们传膳且得等一会,你把这张宣纸写完……”
岁心也没多想,回到桌子后提笔继续写字,别人畏惧的九五之尊就坐在旁边,岁心却旁若无人,她写的字自有风骨,娟秀中带着一些别的女子没有的力道,显得像是冬雪里的寒梅,不畏惧寒风,料峭开放。
老皇帝思念公主的心情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他眸子里时而微微一亮,时而又暗自伤感,一旁的大监看到,也是心里感慨不已。
这时,御膳房的人把午膳送了过来,陆陆续续竟然有将近二十道菜,摆满了琅邪轩的桌子。
岁心这下算是大开眼界了,心里雀跃,却又不好意思在皇帝面前袒露,只能伸长脖子看桌子上的菜肴,然后暗暗开始分析这些菜的原材料。
皇帝走到桌前坐下,伸手招呼岁心,“来,过来一起吃饭。”
岁心有些窘迫,她以前听阿婆说过,连嫔妃都没有资格跟皇上一起吃饭呢,岁心害怕自己僭越,就摇了摇头,“皇上是御膳,岁心还是吃自己的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