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薛侑并不怎么表现出这种威严,他为了隐藏身份,常常保持沉默。现在,他眉眼极冷,冷峻的表情再加上与生俱来的那种贵气,一种压迫感油然而生。
整个糕点铺子的气氛都有些凝滞,两个婆子吓得牙齿打架,脸色煞白,其中一个先架不住这种压迫感,就说道,“是百汇糕点铺子的佟老板派我们来的,他,他说只要我们偷到岁心姑娘做糕点的东西,就给我们一大笔银子。”
“一大笔是多少?”
薛侑冷眼瞧着地上的婆子,有些人即便再穷也会奋发向上,像岁心,她从来没有因为穷而去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可是眼前的婆子,就为了别人的一句话就甘心把自己的尊严卖了。
“还……还没说。”
“他还没说多少银,你们就急着要偷岁心的东西?你们知道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岁心花了好久才研究出来的……”
两个婆子脸色如纸,不过薛侑算是看出来了,她们只有害怕,根本没有愧疚。
这样的人,即便再跟她们说多少道理,都是白搭。
薛侑垂眸,心里替岁心不值,他手指点了点桌子道,“今天这件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不过,我写个证词,你们要在证词上签字画押。”
一听要写证词,两个婆子更怕了,她们怕连累一家老小,哭着说道,“老爷,你就放了我们吧,都是佟掌柜的主意,我们也没落什么好。您让我们两画押作证,以后佟掌柜也不会饶了我们的,佟家权势滔天,我们哪还有活路?”
薛侑不想再跟她们废话,只站起来道,“不画押,我就去报官,这是你们罪有应得,至于有什么后果,我管不着。”
两个婆子六神无主,想跑也跑不了,只能丧着脸答应了。
薛侑找来笔墨,写了今晚两个婆子偷盗起因经过,又让两个婆子摁了手印,就放她们走了。
两个婆子一步三回头,希望薛侑能开开恩放过她们两,薛侑可不是岁心,他不会给她们留任何侥幸的希望。
“以后你们两好自为之,这份证据,我随时有可能交到县衙,如果你们胆敢再胡作非为,到时候数罪并罚。”
“我们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两个婆子一边哭一边抹泪,直走了老远,还折回身子给薛侑鞠躬,薛侑早就把铺子门关了,坐在椅子上看书,静等天亮。
天刚刚亮,薛侑正坐在椅子上打盹,门开了。
外面的空气和着清晨凛冽的气息扑面而来,薛侑瞬间清醒,他看着岁心穿着斗篷进来,斗篷上还落了雪,就问,“下雪了?”
岁心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薛侑,惊诧地问,“你怎么在铺子里?我还以为你一早又出去习武,找了一圈都没找着人……”
薛侑走过去,把岁心的手握在手心,呵了呵气,笑道,“我昨晚半夜起来抓贼,来了铺子里抓了个正巧,要不然,你现在看到的就不是现在的铺子了,恐怕都被偷空了。”
“抓贼?”
岁心瞪大眼睛,四下打量一眼,确定没有丢了什么东西,这才松了口气,“那贼呢?”
“你猜!”
薛侑故作神秘,其实也是想给岁心提个醒,以后万不可以随意地可怜别人,否则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岁心看到厨房的门锁被人动过,又看看柜台上放着的模具和配料袋子,瞬间明白了什么,她有些不愿意接受事实地说,“是那两个婆子?”
“是的,我昨晚来的时候她们正要拿了东西离开,幸亏来得及时,要不然那些模具和配料都被她们偷去了。”
“她们偷那些干嘛,又不能卖钱?”
“谁说不能卖钱?”薛侑看着岁心,见她依旧还是没有明白过来,叹口气道,“岁心,是你的同行收买了这两个婆子,让她们偷了你的东西去他那拿钱,说白了,就是同行的卧底……差一点,就让他们得逞了。”
岁心也有些后怕,如果这两个婆子真的偷走了这些,同行用不了多久就会研究出一样的点心,那她岂不是又要被挤垮?
两人一同陷入沉默,岁心突然觉得一种失落感像是潮水般蔓延,四肢百骸的力气都被这潮水带走,她看着阿有,有些无言以对。
她抱着一颗慈悲的心,是想给那些没有活路的穷苦人家提供一个生活的来源。
这个想法有什么错?
她也不打算亏待她们,只要她们勤勤恳恳,肯定会得到比她那时候接活多十倍的工钱,可是为什么还是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雪停了,天依旧阴沉。
岁心有气无力地走到厨房,本来是想把糕点摆出去,不管怎么样生意还是照旧要做的,这时阿有走进来道,“这些糕点还是不要卖了。”
“为什么?这些糕点都是我昨天做出来的,难道因为她们偷了东西,我就……”
“岁心,万一她们投毒呢,万一她们没说实话,真正的目的是想往糕点上放毒,然后彻底把你整垮呢?”
之前,薛侑并没有想到这一层,现在,他也有点后悔,真该把那两个婆子送到县衙,这件事情能闹多大就闹多大。
岁心停下了动作,有些无助地看着薛侑,最后,她眼神黯淡,端起那些糕点都倒进了一个缸里,她要把这些糕点都埋了。
这一天,城里大雪纷飞,岁心糕点铺子歇业。
路经的行人,行色匆匆,都没有注意到岁心把开业大吉和招工告示都撕了,这个角落,没有了昨天的香气,也没有了昨天的热闹。
小院里,岁心坐在台阶上静静看落雪,心情说不出来的沮丧。
薛侑替她披了披风,坐到她旁边陪着,院子里有一株梨花,刚结了花苞,这会子被这风雪吹得瑟瑟发抖,估计今年是难结梨子了。
“阿有,事情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呢?”
“哪样?”
“为什么我明明是好心好意,只是想让她们有机会找到活干,可是她们却恩将仇报,非要用这样的方式害我?”岁心难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