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报之后,健女带着杨妙女进了院子,在厅堂中见到了传说中的四娘子。
四娘子的名字杨妙女早就如雷贯耳,早在几年前,她就听丈夫卢员外说起过这位杨家庄的四娘子,一杆大枪技压群雄。
见到四娘子的第一眼,杨妙女心里的第一个念头是可惜了,这么漂亮一个女人,却生的这幅身材,练了一身武艺,岂不是可惜了。
但她转念一想,若自己有四娘子这身本事,又那会落到如今的境地。
心里想着这许多心思,杨妙女礼节却一点都不亏,恭恭敬敬的一个万福,说道:“见过四娘子,四娘子有什么吩咐,请尽管差遣。”
杨妙女观察着杨妙真,杨妙真也在打量着杨妙女,看着这柔柔弱弱的女人,听着她糯糯的声音,杨妙真作为一个女人都忍不住暗赞一声,真是我见犹怜。
杨妙真伸手微抬,说道:“大娘子不必客气,请坐。”
杨妙女入座后,杨妙真道:“某请大娘子来,就是想问问陈宪的事情,”
对于杨妙真叫她来的目的,杨妙女早有猜测,所以并不奇怪,“四娘子请问,妾必知无不言。”
杨妙真道:“就从你第一次见到此人说起吧,细细说来,我都想听听。”
杨妙女点了点头,微微回忆了片刻,便从她第一眼见到陈宪将了起来,“……当时妾身又惊,又惧,又恨,只道我们母子三人要命丧于此,却不曾想,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支弩箭突然射来,射死了那……”
“……那陈宪似有满腹心事,赶路时一言不发,歇脚时,有时会问妾身一些不相干的事情,有时候就一个人发呆……”
“……他似乎什么都懂,总能找到吃的,打不到猎,抓不到鱼的时候,他找来许多奇怪的东西给我们吃,却从来没中毒过……”
“……他有时候很无理,会肆无忌惮的盯着妾身看,甚至……甚至会看不该看的地方,但那四天时间,我们也算孤男寡女,他却不曾碰过妾身哪怕一根手指,发现妾身防备他后,甚至故意离妾身远远的……”
“……妾身的两个儿子受到惊吓,一路上魂不守舍,陈宪一路上一直跟他们说话,开导他们,他说,这叫什么“心里”……“书道”,他说了好多话,有的我听不懂,有的听得懂,但总归觉得很有道理……”
“……他就这么说着,说着,信儿和业儿开始说话,后来甚至有了笑容……”
……
杨妙女说了很久,才说完了他和陈宪在那两三天中经历的事情,回到自己的小院子的时候,已经是即快掌灯的时候。
推开屋子,他的小儿子卢守业已经起床,正凑在大儿子身边说着什么悄悄话,大儿子卢守信手里拿着本书,听着弟弟的耳语,脸上表情十分严肃。
有人推门而入,两个孩子做贼心虚的吓了一跳,见是母亲,又松了口气。
杨妙女疑惑的看着两个疑神疑鬼的儿子,怀疑他们是不是做了坏事。
她关上门,走到两个孩子面前,用责问的目光看着他们,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卢守业忙低下头,不敢看母亲的眼睛,卢守信却抬头看着母亲,问道:“弟弟在学堂里听说,外公从外面请来大军,要攻打陈叔叔的新庄子,是不是真的?”
杨妙女顿时明白儿子为什么疑神疑鬼。
这两个孩子很聪明,知道自己一家人为什么被排挤。
听到哥哥光明正大的问出来,卢守业吓了一跳,抬头看了哥哥一眼,见哥哥毫不畏惧的看着母亲,他也鼓起勇气,抬头看向母亲。
杨妙女并没有生气,她反而觉得两个儿子没有忘恩负义,是件好事。
看着两个儿子,一个坚定,一个期盼的眼神,杨妙女想了想,突然笑了笑,说道:“是真的,但你们不用担心,你们陈叔叔很厉害,这一年多来,他把整个东庄子,杨、白两家耍的团团转,杨、白两家却拿他没有半点办法,只能拿咱们母子撒气。你们说,他这么厉害,怎么会有事?”
听母亲这样说,卢守信兄弟两人都笑了起来,杨妙女蹲下身子,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们母子三人已经很久没有真心笑过……
杨妙女走了以后,杨妙真就呆呆的看着窗户发呆。
她想从杨妙女这里了解陈宪,但听完之后,却越发糊涂。
在杨妙女的描述中,这陈宪年纪轻轻,见多识广,懂得很多故事典故,能说出很多极有道理的话,这么看,似乎是大地方的大户人家出身的读书人,但他又言语粗俗,轻佻无礼,下河会摸鱼,上山能打猎,还认得山里的野菜药材,这又像是个山里的猎户。
杨妙女还说这陈宪有一双色眼,肆无忌惮的在女人腰身胸脯上乱扫,明明是个下流的登徒子,但两人相处四天三夜,陈宪不但没有碰他一根手指,发现她的防备后,甚至都没有接近他身边五尺,这又分明比柳下惠都坐怀不乱。
看陈宪不厌其烦的开导两个素不相识却遭逢大难的孩子,必是良善之人,但看他在东庄子,一步一步将杨白两家耍的团团转,计谋狡狯,又那有一点善良之心?
杨妙真甚至怀疑杨妙女故意再和他胡说八道,但看对方样子又不像。
和杨妙女谈话后,陈宪在杨妙真心中就彻底化成了一团迷雾。
杨家援兵抵达东庄子后,白家大院就彻底进入了防御状态,所有庄丁被招回府里和军寨,日夜巡逻防备。
杨家这边为了避免误会,也是偃旗息鼓,躲在府里和军寨里,闭门不出。
杨妙真每天派出家将去北门外训练那群山贼喽啰。
七八天的饱饭吃下来,这群喽啰气色好了不少,趁着夏日,杨家家将将这群喽啰赶到附近小河里洗了个澡,换上杨员外提供的杨家庄丁号衣,再经过杨妙真带来的家将训练,几天下来倒也有了那么几分临阵磨枪的意思。
当然,派出几个庄丁混在杨家佃户里接近陈宪的新庄子探查一番,自不用说。
杨妙真自己则待在杨府里,一杆大枪将杨府家将一个个虐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