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陛下,臣以为可先从内库支借白银千万两,由滇铜的后续收入作为担保,分成二十年期还入内库。”
郁新抢先说道。
不是郁新不想用户部的钱,只是户部现在太穷了,反而没有朱元璋的内库丰厚,他省吃节用这么多年,内库就只见进,没有出了。
何况这两年朱棣每年都要往宫中运送钱粮,这事大家都知道。
朱元璋的神情不变,只是说道。
“郁爱卿倒是别出心裁啊。”
郁新看到朱元璋没有阻止他的意思,连忙接着说道。
“另外,臣以为可从北平都司调一批工匠到云南,大型工厂的建设,如今只有北平都司的人有经验了。
还有精通水利的匠人和清廉能干的官员,也需要调一批到云南,负责水道的修建。
至于往后云南的发展,可以先下令免收入滇货物的一半课税,如此一来更能激起商人入滇的热情,不必再由朝廷大规模调动物资进滇了。”
郁新的这些策略也是昨天晚上逼着自己熬了一夜,才想出来的,其实也在很大程度上参考了北平一带的有些做法。
正值变法大局,哪个官员敢说自己没对着北平的政绩眼馋,没有好好研究北平的很多做法?
只是郁新现在可能研究的更为深入一些罢了。
朱元璋仔细看了看郁新,他今日这么积极想要到云南,恐怕也有早点退去的心理。
虽说军粮被盗案,现在已经查的差不多了,都知道和他没什么关系,可到底是户部尚书,郁新是需要挪个位置的。
“郁爱卿既然考虑的如此周全,那能保证做好此事吗?”
其他朝臣们一下就慌了,怎么真的要让郁新去了吗?
郁新不给他们发言的机会,赶紧说道。
“臣在户部任职多年,午夜回想,未立尺寸之功。如今陛下愿让臣去云南效犬马之劳,臣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吏部的天官有心阻拦,可是用什么理由呢?
军粮的事不好公开说,否则就是打朱元璋的脸,那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郁新跳出朝堂,到云南做此大事了。
朱元璋也在考虑,郁新到也算是个合适的人选了,他虽然自谦说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没什么功劳,可是能把户部管理的井井有条,对大明这么大体量的国家来说,已经是大功一件了。
何况郁新为人老实,不党不群,也不贪污受贿,操守还是很好的,这次军粮案面上朱元璋没什么大动作,可私底下已经处理了不少人了。
其余各部都有人牵扯进去,户部这个本来身处嫌疑之地的部门,反而牵连的人要少很多,这也算是郁新的能耐了。
“好!朕答应了。郁新以户部尚书衔,巡抚西南,总览大政,负责督造水道及开采滇矿事务。”
之所以给郁新巡抚西南的大权,是因为朱元璋知道,修建水道,不单是云南一省之地的事情,是需要西南各省协力处理的。
若是郁新头上没这个名义,还不知道水道的事会拖到几时。
但别的不说,单单朱元璋下达的这个任命,实在让朝臣们闪瞎了眼。
位高权重,权倾西南……这都是他们能给现在的郁新头上盖的帽子。
郁新这家伙,不但脱离了户部的一滩浑水,还一步登天了!
若是郁新真的能把这件事做好,等他回京的时候,恐怕就会加太子少师这类头衔了。
几乎一瞬间,郁新从被其他部堂大员怜悯的存在,变成了羡慕嫉妒恨的对象,恨不得把郁新换成自己。
郁新也是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处境不算好,毕竟出了军粮案,于情于理他这个户部尚书都要给天下做一个明面上的交代。
若是不出意外,其实他也就还能在朝廷多留个把月了,可现在却能到云南做这么一件大事,这也是朱元璋的厚恩了。
郁新考虑的很清楚,一旦滇铜入川,南货入滇的大事做成,云南百姓给他修个生祠都不为过,能留名青史的。
何况,云南提出这个大策略,背后肯定是何秋在指点,何秋又是朱棣的女婿,从之前的种种来看,何秋还是很得朱棣的看重的。
郁新跑过去跟着何秋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这总比跟着一大群人,凑到朱棣面前连个脸熟都混不到的强吧。
……
“你这个家伙,跑的可真够快的。可是你能逃出竟成这个漩涡,我却是不行了。”
吏部尚书赵勉有些遗憾的对着郁新说道。
郁新只是笑着说道。
“喝酒,喝酒。”
赵勉喝了一口苦酒,低沉的叹了口气。
“吏部权重,本就遭陛下警惕,如今陛下年事已高,有些东西看的更紧了,我身处这个位置,也是很无奈啊。”
郁新不答话,而是问道。
“太子那边没有掌握吏部的意思吗?”
“嘿嘿,太子精着呢,压根不提这事。也对,太子才刚刚入京,不可能吃相这么难看。
何况,就算太子不掌握吏部,他想要安排几个人,我还能真的拦下来不成?”
郁新点头说道。
“你这说的也有道理,太子是个聪明人啊。”
赵勉语气豁达的调侃郁新说道。
“若是今日朝议,我反应快点,直接向陛下请去到云南,说不定就没你什么事了,我就能跑到外面去了。”
郁新不屑的摇了摇头道。
“就你?你能给出我那样的方略吗?你懂什么叫经济之道吗?啥都不懂,凭什么和我争这事?”
赵勉哑然,最后只能愤愤的说道。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要按你这么说,我就不通实务了吗?”
两人吵吵嚷嚷的喝了这顿送别酒,第二天的时候,郁新就带上随从,收拾好行囊,离开京城。
十里长亭处,朱棣已经在这等着郁新了,当他被引来见朱棣的时候,大为惊讶,连忙行礼。
朱棣上前扶他起来说道。
“今天来见郁巡抚,也是想让你帮我带个话给何秋。”
郁新忍不住说道。
“殿下怎么笃定何秋现在在云南的,按陛下的安排他应该在贵州的。”
朱棣戏谑的笑了笑。
“你们难道就没猜到吗?”
郁新不再作声,这手法怎么看都不会是沐春他们的,唯一类似的就是何秋当初在北平做的那些了。
这两年随着变法一步步推开,何秋在北平的作为,也慢慢进入大家的眼里,都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