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之上,黑压压的乌云如同漆黑的龟甲一般,仔细看去在这片乌云之上,竟然分布着复杂繁琐的纹理,一道道璀璨的光芒闪烁其中,就好像形成了回转阵法一般。
闪烁之中,其中蕴含的庞大灵力威压,哪怕是寻常的晖阳境修士都要为之心惊胆战,更不用说腾云境修士,恐怕连这阵法的三成威力都不一定能够扛得住。
可偏偏,就是在这强大的阵法之下,一道渺小的身影,立于天地之间,踏虚而行,远远看去,就仿佛一只飞上天空的蚂蚁,扑腾翅膀,妄想企图撼动这天地。
张缘一此刻莫名想起曾经在一本书籍之上见到的一句话,可笑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此刻的他,与那蚍蜉又是何其的相似啊,都是在天地间与比他强大太多的敌人对抗,都是这般的无力。
张缘一自认,哪怕是自己发挥全部的实力,与泰格相拼命的话,想要获胜也只能够是险胜罢了,而此地的天地法规竟然如此轻易就将泰格前辈击败了,想来对付上张缘一也不需要过于费劲吧。
可是张缘一并没有想过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认输了,这一路走来,遇到过的必死之局,大大小小不下一手之数,可是那次不是让张缘一化解了?要他在这里,屈服一个不存在与外界,仅仅是此地原本的大宗门留下的天地法则,张缘一说什么都不会允许的。
他抬起手,望了望掌心的纹路,最终笑了笑,说道:“真是有够有趣的,与人厮杀了无数次,死在我手上的妖族也不少了,偏偏没有与什么天地法则对抗。”
他抬头,望着已经近乎咫尺的天穹,咧嘴一笑,那笑容凄厉惨淡,眼神之中尽是战火,若有若无的灵力火焰,在他的身上熊熊燃烧,眨眼便成了绯红之色。
张缘一嚣张地说道:“要是将你杀了,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此地的法则早已具备了些许的灵智,一听张缘一这话,更加愤怒,怒吼道:“大胆!尔之宵小之辈今日吾必让你挫骨扬灰!”
言语之间,有一道山岳般大小的惊雷轰然落下,在粗壮的惊雷面前,张缘一甚至一道微尘都算不上,眨眼便被覆盖!
天地之间闪光不断,璀璨的光芒照耀天地,将方圆数十里都照亮,但凡是存在于此地的生命体,都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视力,眼前一片白昼之后,转而便是黑魆魆的笼罩失明。
“啊!”一声极其惨烈的声响从雷霆之中响起,回荡于天地间,如同午夜里恶鬼的哀嚎,天地为之一震!
而这声响正是张缘一所发出来的,此刻的他,沐浴在雷霆之中,原本那身天阶的法袍已经在接触的一瞬间化作了飞灰。
张缘一的表面肌肤悉数被摧毁,裸-露出其中的肌肉血块甚至皑皑白骨。
此刻张缘一的手臂身躯双腿之上,已然全部是鲜血流淌,连接起他一身的,也不过是一些密密麻麻的血丝,陌生得令人可怕,在这些血肉之上,皆是如同细小灵蛇一般的雷霆,闪烁其中。
游走其中,这痛苦可比什么凌迟要恐怖得多,一走就是一道血肉模糊的沟壑。
张缘一剧烈的深呼吸,却并没有就此被毁灭,他惨白的手中蓦然捏紧拳头,怒吼道:“给老子死!”
他一身的拳意拔至巅峰,如同山崩地裂,在他的四周,不仅仅是那些惊雷,就连空间也在其中震颤,最终化作一片片碎片,噼里啪啦!
原
本声势浩大,威力巨大的惊雷一击,就这么在张缘一的一拳之下,被悉数毁灭!
苍穹之上的那道远古意志,微微惊讶,他这一击就算是没有用尽全部力,野荸荠先前的那一掌要强大许多了,竟然被这个家伙就这么毁去了?简直不可思议。
而且观察这个家伙的模样,受了如此重的伤势,却没有影响到神志,反倒是在还残留着丝丝游走雷霆的身躯之上,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这修复。
那种修复的速度,真的是一个腾云境修士能够做得到的?
不过他并且有打算饶过张缘一,他从一开始被设定出来的时候,所要做的目的已经十分的明确了,杀尽一切外来的低贱侵略者!
而这低贱侵略者的设定便是,晖阳境修士,皆可杀!
面前这个家伙,虽说实力已经完全超出了晖阳境修士了,就算是乾元境修士也不逞多让,可是对于他来说,他不需要理会这些,他要做的就是让此人死罢了!
原本已经打算赶赴东方的张三勇,感受到了这股滂沱的拳意,突然停了下来,他转头望向北方的方向,说道:“如此浑厚的拳意,举世罕见啊!”
可是很快他又摇摇头,说道:“算了,罕见归罕见,并不是就此没有了,既然还有那就没有必要了。”
张三勇继续往前走,速度丝毫不减。
其实在张三勇的心中,他一直都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若是完成了这个想法,或许比起他挑战那个家伙还要来得有意义。
他自私自利了一生,或许也就是这个想法,勉强算得上能够让他落得一个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好名声了。
数十年前的江湖大战,众人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厮杀江湖同道之人,没有谁能够算得上谁的知己,没有谁能够值得相信,当所有人都杀疯了的情况下。
张三勇却一直都是十分清醒的状态,不仅仅是清醒,而且在这清醒之中还有一丝的癫狂。
他并不是为了当年那件东西而战斗厮杀的,他仅仅是为了杀人而杀人,他在杀人之中寻找到了快-感,他只想在杀戮之中证明自己的武道,证明自己的理念是正确的。
平时他没有理由杀人,杀一些小鱼小虾,也没有意义,所以那次的机会简直1就是上天对他的奖赏,让他可以不需要打着任何理由进行一场自我的磨砺,不需要考虑任何的规则之说,只有杀戮。
大多数人在杀戮之中渐渐都会被心魔侵蚀,渐渐失去了理智,可张三勇这一生最大的天赋,除去武道,也就是在杀戮之中能够一直保持最全盛的清醒状态。
不过令张三勇没有想到的是,这次的乱战争斗之中,竟然还有一个家伙与他一样能够保持住自己的理智。
那个家伙与他张三勇不一样,并不为了杀戮,从始至终这个家伙就仿佛是从天而降的谪仙人,一身的气质不落俗又不染血,纤尘不染。
那天天上下着滂沱大雨,到处都是厮杀之声,血迹飞溅天空各个角落,可是偏偏在这个家伙的一丈之内,安静地像是一片死地,风雨自退。
那是张三勇踏入修行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之感,但是心中更大的悸动是,他想要与此人一战,哪怕死也值得。
那人也在混乱的人群之中,望见了头发紊乱,大雨沿着他长发流泻而下的张三勇,他就如同疯魔一般的眼中恐惧与好战并存。
清醒着,也癫狂着,冲向了对方。
最终的结果,不出张三勇所料,他输了,只是对方手下留情,饶去了他的性命,将他张三勇打得失去了知觉。
张三勇只记得,在他醒来之时,四周的大部分修士已经死绝了,少存活下来的也大多数身受重伤,落得一生的隐疾。
据他的打听,在解决了他张三勇之后,那个家伙再也没有了耐心,一人大战天下上百人,不仅仅获得了那件东西,并且全身而退。
那次的大战,时值甲子年,那场将整个宁阳国江湖掀得天翻地覆,并且令江湖大挫的动-乱,那大雨夜里的大战,也就被称之为了甲子之乱。
这些年,张三勇看似退隐江湖,实则完全没有选择颓废销声匿迹,在暗地里对于练功也一直没有停止过,数十年如一日,坚持至今。
与那些家伙不一样,他或许就是唯一一个令那个家伙受伤的人,也是那个家伙唯一留下一句,“你很强,若是没有我,这宁阳的山顶必然是你了。”
张三勇气愤的就是,凭什么我这山顶要问你的同意才行,他张三勇一生痴迷武道,需要其他人的证明?若是不能够成为山顶,那还修行什么武道?
不过好在,他张三勇的机会来了,只要解决了这些家伙,他还是可以与这个家伙好好比拼一下的。
也就是短暂的时间里,张缘一一身的伤势,说不上痊愈,却是已经好了许多了,至少那张面孔已经是恢复得像个人样了。
他抬头望向天空,笑道:“怎么?就这点东西?”
天穹之上并没有说话,回应张缘一的是漫天的乌云开始大块一道巨大的口子,从这道口子之中,缓缓伸出一根巨大的手指,这手指之上纹路古老而纯粹,如同擎天柱一般直奔张缘一而来。
在前冲的过程中,仅仅是那强大热浪掀起的狂风,就要将张缘一冲垮一般,四面八方的游气悉数散尽。
张缘一咧嘴一笑,捏紧还未完全愈合的白骨拳头,脑海中回想起曾经教他拳法的王腾的话语,“不动如山,动辄山崩地裂!”
在张缘一的身后,缓缓凝聚起一座山峰的虚影来,其真实的程度,完全不亚于一座真正的山岳。
张缘一深吸一口气,方圆数里的灵气被他一口气全部吸进体内,一次性吸进如此多的灵气,此刻的张缘一憋住了气势,青筋暴跳。
他缓缓闭上眼眸,凭借感觉,慢悠悠递出一拳,这一拳之慢如同是被拉长放慢了岁月长河,恐怕就是放在普通人的眼中,也是弱弱无力极了。
“软弱”的一拳砸在那巨大的燃烧着的手指之上,可是结果却全然没有令人寻常人想象的那般,张缘一溃败如雷的场景。
此刻张缘一蓦然睁开双眼,在他身后的山岳虚影轰然崩碎,一股前所未有强大的力量从天地间的四面八方开始倾轧而下。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凡人面对海啸,漫天惊涛,此刻已经是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了。
随着张缘一身后的山岳震碎,同样开始崩碎的,还有与张缘一相撞的那只苍天手指。
那手指就仿佛是泥沙遇到了洪流一般,开始缓缓溃散开来,倒去飞快。
“噗!”张缘一猛然之间吐了一口鲜血,神色彻底萎靡下来,在他的头顶之上,已然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衰老,白发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