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陵,皇城郊外。
左恒望着面前这个吃辣椒如同喝水一般轻松的年轻人,忍不住问道:“你大晚上来这里找我,就不怕到时候被人知道了吗?”
朱治文夹起一粒花生米,笑着说道:“有什么关系嘛,有些人见过一面就少一面,万一哪天你在战场上战死了,我是怕自己以后就见不到你了啊,大将军!”
左恒忍俊不禁,说道:“也就是你这个家伙胆敢在我面前开这个玩笑了,换做其他人,只要不是皇帝陛下身边那几个人物,看我不扒了他一层皮。”
朝堂之上,谁人不知道,左恒虽说看着和善,但性格方面从来没有能够称得上宽容大度的。
在他身上开玩笑,也是要看人的,而这人并不是地位高这么简单,还得有令左恒感到心悦诚服的本事才行。
这些人之中,玄陵的皇帝朱璋自然是无疑的。
将玄陵从一个小国,一手打造成如今的模样,这位皇帝陛下背后的强大支持,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再就是太师与皇后两人,跟着皇帝陛下一路走到如今,两人的忠心以及手腕也是令左恒极其敬佩的。
特别是太师,当年的许多战事安排,都有太师的影子,说他左恒用兵如神,其实很多都是从太师那里学来的罢了。
现如今,太师虽说不再参与战场上的厮杀,但在朝廷之上,那一手游刃有余的手段,将整个朝廷安安稳稳控制,进而有利于皇帝的掌握,也是十分令人刮目相看的。
至于皇后,当年一个年轻的女子,一路跟随皇帝打仗,从未说过一声辛苦劳累,一路支撑下来,以至于上了年纪了,再难保留自己的美貌,沦为平平淡淡的女子。
可也就是皇后坐镇后宫,整个玄陵才能够如此安定,从未出过什么重大的乱子。
在往下,人就少了,多是一些江湖客,以及一些曾经的战友,同僚。
其中就有诗仙白亭,有四大家族秦家家主秦鸿振。
至于山上的那些个仙人,他左恒是最瞧不起的,这些个高高在上的山上仙师,一个个好似不食人间烟火,其实也只不过是一群不务正业的吸血虫罢了。
需要的时候什么都不干,天下动|乱又有几个宗门愿意下山救济天下,多是紧闭山门不问世事,而一旦天下太平,又要假惺惺地下山游历,赢得万人敬仰,实在是令人恶心不已。
至于此刻的朱治文,只不过是左恒不太愿意跟这个可怜虫计较罢了。
朱治文咀嚼着花生米和干辣椒,说道:“主要就是来看看你,一直听说你战场上多么多么神,没有见过真面目,谁愿意相信啊?”
左恒饶有兴趣,用筷子点了点桌子,说道:“那你现在的感觉呢?我又没有传说中那么英姿飒爽,威猛神武?”
朱治文白了对方一眼,不屑一顾道:“也没有多么厉害嘛,也不过是个正常人,两个眼睛,一张嘴巴,不多不少。”
左恒呵呵一
笑,“你这个家伙,真当我要变成妖怪了不成?”
朱治文哈哈大笑,“现在看来,更加像个普通人了。”
左恒笑而不语。
实话说,在样貌上左恒并不是一个出众的人,甚至于过于普普通通,以至于当初左恒来到这里种田的时候,除去一些知晓真实情的人,还真没有几个人看得出来,那个平日里忙碌在田地里的中年男子,竟然就是玄陵大名鼎鼎的总督大将军。
所以说啊,那些民间的传说,传闻,以及小说之中的描述,还真不是能够轻易达到的,就凭借左恒这个样子,还真不是能够担当这些故事的主人公的。
不过左恒并不在意这些,一个冲锋陷阵杀敌的人,长得好看长得英俊一点,难道敌人就会手下留情?
在军营里,多了是那些打仗划伤了脸,毁容的士兵,而且在这些人之中,不乏立下赫赫军功的人,还真就没有几个人会那容貌指指点点的。
左恒拎起手边的酒壶,给朱治文斟满了,说道:“来喝酒,这酒啊,我这次陪你喝了不知道下次又是什么时候哦!”
朱治文没有说话,只是仰头一口饮尽了,眼神复杂。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少爷,陛下说希望马上见到你。”
没错,这声音便是郑拓。
郑拓从皇宫出来之后,便得到了朱璋希望立即见到朱治文的命令,他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来这里找朱治文,告知这件事。
其实说实话,朱治文回到皇城这么久了,酒楼去了,梅园去了,又来了左恒这边,见过的人不少,偏偏就是没有去见最应该见面的人。
于情于理都是极其不应该的,但是朱治文并不在意,若不是老郑来这里找他说了这件事,说不定他还想要再玩几天,将这边熟悉的,想要见的人都见一面,最后再去见那个老爹。
左恒听到了郑拓的声音,招呼道:“郑拓,来来来,故人相见怎么不进来喝一杯呢?”
说起来,郑拓跟在皇帝身边办事的年月还要早在他之前,郑拓才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开国元勋。
当年玄陵还比较弱的时候,郑拓还是朱璋亲自请出来的,也没有被要求上阵杀敌,没有干什么大事,自始至终郑拓也就是干了一件事,保护皇帝的安危,保护皇子的安全。
听到了左恒的声音,郑拓却没有进入房间,他说道:“我就不进来了,这件事情紧迫着,下次有时间一定陪你喝!”
若是进入屋内,按照左恒以及朱治文的性子,天大的事情都不如喝酒,他所说的命令也就形同虚设了。
此刻郑拓不愿意进去,从另一种角度上,也就是在表达自己的态度,他希望朱治文能够立即动身,千万皇宫之中。
郑拓继续说道;“少爷,陛下说,你什么时候见他,他什么时候回寝宫,如果今天你都没去见他,他就一整天都在皇宫坐着等你。”
朱治文刚夹起一粒花生米,听了这话,
皱眉不已,他忍不住骂骂咧咧了一句,说道:“真是没完没了了啊!”
说着将花生米塞入口中,筷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起身对着左恒抱拳说道:“左恒将军,花生米与酒很不错,下次有机会的话,一定再来好好把酒言欢!”
左恒撇撇嘴,嘲讽不已,“滚滚滚,文绉绉的,真是令人不舒服。”
若是不了解的人,一定会一位左恒就是个沙场上的大老粗,但是朱治文知晓,左恒年轻的时候那是个真正的文人,大多数文人都是半桶水哐当响,但是左恒则是那种满满一桶水,不愿意展露自己的人。
只要他不想要表现,就没有人能够看出左恒的文化底蕴之深。
朱治文没有在意,只是笑了笑,摆摆手说道:“走了。”
夜里的冷风嚣张,狂风呼啸着嗖嗖刮,吹得朱治文神清气爽,先前的酒劲烟消云散。
走出门外的朱治文,深呼了一口气,望着早就等候的老郑,眼神复杂,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走吧,我们进宫。”
郑拓点点头,说道:“少爷请。”
朱治文还没有完全走到大殿之内,在大殿之外,远远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男人,此刻他端坐在九龙金漆宝座之上,不怒自威。
坐于高位之上,眼神不偏不倚,目光如炬,直视朱治文,明明是极少的高度差,却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错觉,那种感觉,朱治文极其不爽。
他心中暗自嘀咕道:“还真是当了一天的皇帝就上瘾呢,不占人气了都。”
在朱治文的眼中,这位坐在皇位之上的男人,与那些个装神弄鬼的山上之上,已经没有多少区别了。
都是不愿意轻易放下身段的人。
朱治文跨过门槛,快步走向前去,走进之后,跪地恭敬地说道:“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璋轻轻点点头,中气十足,缓缓说道:“起身吧,你我之间不需要如此。”
朱治文起身之后,拍了拍裤腿,立即转而成原本的模样,他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怎么的,我的老父亲啊,出了啥事啊?”
朱璋没有在意对方的这个态度,依旧不苟言笑地说道:“回皇城这么久了,怎么朕若是不传唤你,你是不是就一直不来见朕了啊?”
朱治文嬉皮笑脸道:“怎么会啊,我是想咱老爹不是一直都身体倍棒的吗,将来见卖弄的机会多了去了,我担心什么啊,就先去见见那些见一面就少一面的老朋友了呗,不过你看,我这不是又来见你了嘛?”
朱璋冷笑一声,“你这个家伙,朕现在是真的觉得当初就不应该放任你到江湖上游历,什么都没有学好,但是把性子越来越娇生惯养起来了。”
朱治文不说话,或者说不想说话。
朱璋继续问道:“怎么,出了你四弟,其他几个兄弟就不想见见?”
朱治文回道:“有时间就去,这件事也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