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昨天晚上的一切,两个孩子估计现在还模模糊糊一片,虽说不至于完全忘记,却也剩不了多少记忆了。
不必多想,张缘一一猜便知,一定是那位郑有山道友施展了某些术法,将两个孩子关于昨晚的记忆,抹去了一部分。
不得不说,能够在张缘一醉醺醺的状态下,将整个天地大变模样,这位神秘的隐士,修为之不俗,绝不简单。
张缘一自然也不会埋怨对方这么草率的离别,毕竟要说起来,还是他张缘一打扰了人家的清净。
况且,昨天的一些交谈,对于张缘一来说,也是裨益极多的。
这次的交谈,并不想从前与那些老前辈一般,搞的云里雾里,硬要张缘一去自己领会,领会不出来,那就是悟性不够,那就是没有缘分,那些老前辈也不会说些什么。
但是与这位郑有山道友的交谈,就好比是与一位同辈的挚友交谈一般,能够在此人的身上得到许许多多的大道之外,自己也可以有许多的回应。
这种互相成就的交谈,那是两个人共同的成长。
至于为什么对方会选择仅仅与张缘一喝了几坛子酒便离去,想来应该也有他自己的想法吧。
孙雨摇摇昏沉沉的脑袋,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可是零零散散也只记忆起昨晚吃了十分丰盛的大餐,以至于现在嘴巴里还余香回味。
她望着张缘一,问道:“师傅我们怎么在这里了,昨天不是在一片大山之中,还有前面不是应该有一片大湖吗?”
张缘一笑着说道:“昨晚遇到了一位老前辈,这里的一切也都是他所变化出来的罢了,现在人家也走了,该我们继续赶路了。”
孙雨瞪大眼睛,眼中尽是惊讶,她见过张缘一打斗的激烈场景,那已经是十分的震撼她了,没有想到这个世上竟然还有人能够将整片天地都改换了的。
她顿时来了兴趣,继续说道:“师傅师傅,这是什么法术啊?竟然如此的厉害,那么师傅又会不会啊?”
张缘一苦笑着摇摇头,说道:“这时一门阵法罢了,并不是法术,寻常人也难以有这个本事,阵法一途,那是日积月累的修行才有可能的,眼下还不是你需要考虑的时候。”
说完,他将也才刚刚睡醒的夏至抱起来,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还有好多地方你们没有见过,趁着这个机会,倒是可以好好长长见识。”
一行人再次踏上了征途。
就在张缘一离开了许久之后,在这片平原之上,远处的天空之外,突然闪过一抹金色的光芒,光芒闪烁越来越近,就像是一条游动的金色丝绸一般,风驰电掣!
一位身穿金光法袍的中年道士,一步落地,激起四周泥土翻转,声势巨大。
他环顾四周,皱起眉头,说道:“先前分明感受到了郑有山的气息,竟然反倒是临近了又消失不见了?”
他又在方圆数里之内寻找了许久许久,最终确认没有收获之后,十分气愤地怒吼道:“郑有山!你逃不掉的!私自偷窃宗门重宝,又与宗主的女儿私奔,这些罪孽足以杀你千千万万遍了!”
他寻找郑有山的踪迹,已经有足足上百年了,最丝毫没有发现对方的身影,好不容易有点眉目了,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怎么可能不气愤?
这位金光法袍的男子,对着整片平原,挥剑之下猛然一劈,整个大地在那一瞬间被一分为二,四周游气暴戾恐怖四处汹涌游荡!
这位中年男子突然皱了皱鼻子,沉声道:“不对这里还有其他修士的气息。”
他确确实实在这片地方感受到了异样的味道,而且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普通修士!
金光法袍男子提起手中的长剑,说道:“既然找不到郑有山,那么必然跟你这个家伙也有一点关系,找到此人或许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说着便循着这个陌生的气息,化作一道金光,急速飞掠而去,在空中就仿佛一道金色的闪电,一闪而瞬!
此刻的张缘一,却还并不知道即将面对的这场变故,正带着两个孩子,继续赶路。
西晋,皇城。
这夜,月明星疏,疏朗的星辰明月,映照从大战之中,缓缓复苏的西晋皇城,一切显得如此静谧和谐。
在皇帝寝宫之中,宇文敛急急忙忙地一路赶往皇宫,步履急促。
原本还在休息的老皇帝,远远便听到了这仓促的脚步声,以及那在灯火辉煌的皇宫之中快步走的身影,他微微皱眉,有些无奈道:“这个老三,这么多年了还是改不了性子里的急躁,作为堂堂皇子没有半分从容不迫,临危不乱的性子。”
真的是越到晚年,越是对于自己这个三儿子不喜欢,也就越发坚定了自己立小女儿为王的打算。
正当他还在思索的时候,宇文敛已然是跑到了他的面前,他气喘吁吁地说道:“父皇,前方传来消息,小妹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老皇帝原本懒散的性子,那双微微闭合的双眸,缓缓睁开,抚须而笑,说道:“嗯,朕知道了,宇文君毕竟是朕的女儿,就算不是为了整个西晋着想,也要念及朕这位父皇的感受啊。”
宇文敛望着老皇帝脸色心悦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父皇关于太子一事......”
老皇帝瞥了宇文敛一眼,打断他的话,缓缓说道:“老三啊,朕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皇位之事朕与诸位大臣商议了许久,还是决定将皇位传给你小妹。”
虽说早就有这方面的猜测,但是真正知道了结果,宇文敛还是心中大惊,顿时神色大变,他急迫地说道:“为什么啊!可是......小妹是女子身啊!历来哪里有什么皇位传位给女子的!?”
他快步走上前几步,眼中就是疑惑不解,“父皇!为什么如此对我,我究竟比小妹差了哪里?”
“
嗯?”老皇帝眼神一凝,一股不怒自威的帝王气息展露,宇文敛再不敢上前半步,呆在了原地。
宇文敛自知自己这态度确实有些不太对劲,他退后两步,说道:“儿臣知错。”
老皇帝望着宇文敛,说道:“论智慧才干,宇文君在你们众兄弟之上,论修为实力,更是整个西晋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天才,现如今又在潮湖书院静修回来,经历过北境大战,朕相信她已经有那份能力带领我们整个西晋了。”
老皇帝缓缓起身,背对宇文敛,说道:“西晋现如今千疮百孔,又要面对将来玄陵的敌视,皇位之事决定着整个西晋的未来,朕思索了许久,还是觉得宇文君是最适合的人选。若是将来有人怪罪下来,就让朕做这个千古的罪人吧。”
宇文敛依旧不服气,说道:“可是小妹常年在外,对于朝政一事,对于朝廷之内的一切尚不熟悉,恐怕很难令人服重啊!”
老皇帝随手拿起一册今日还没有处理完的文书,随手翻阅起来,说道:“朝政一事你不需要过于担心,这也是对于她的一种考验。朕相信她的能力,应付这些虾兵蟹将还是十分简单的。”
宇文敛还想继续为自己争取,结果老皇帝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声道:“你出去吧,朕要打理朝政了,今日就此结束吧。”
宇文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儿臣告辞。”
说着转身离去,就在宇文敛即将离开时,他突然停下脚步,沉声问道:“父皇,真的要这么决定吗?”
老皇帝有些疲倦了,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是没有办法选择,你要理解。”
宇文敛仿佛在一瞬间便丧失了所有的志气,他轻声道:“我明白了。”
说完,便自顾自地离开了皇宫。
出了皇宫的宇文敛,抬头望着原本还是星河璀璨,现在已经是漫天的灰蒙蒙一片的天空,仿佛心底也笼罩起了一层巨大的迷雾。
他又望着漫长的皇宫前路,一眼望不到边,皇宫的路可以来来往往,可有些路一旦踏上了,便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老皇帝转过身来,望着宇文敛远去的背影,他缓缓放下手中的文书,微微抬手。
宫内的烛火微微晃荡,从远处的一片阴影之中,缓缓走出一位身穿黑衣的陌生男子。
老皇帝低声说道:“你去跟着他,宇文敛天生性格就争强好胜,恐怕这个决定会让他心里不平衡,起了逆心。”
身边那位黑衣男子,没有说话,仅仅是点点头,便再次化作一道浓重的阴影,从皇宫消失不见。
宇文敛离开皇宫之后,直奔事先准备好的聚集地点而去,虽然没有慌慌张张,却也丝毫不慢,一炷香时间,便到了那聚集地。
在皇城之外,秘密聚集起了一大批人,隐藏在荒无人烟的郊区,四周环境静谧无声。
宇文敛穿过一片森林,说道:“出来吧。”
原本隐藏起来的一伙人,顿时从四周出现。
梁河率先问道:“殿下皇上怎么说?”
宇文敛冷哼一声,气愤地说道:“果然不出先生所料,父皇当真想要立宇文君为帝。”
从小到大,他将这皇位视为囊中之物,就算是宇文君表现得再完美,再讨人喜欢,他都没有觉得会是他的绊脚石,可是谁知竟然真的有一天,会让他面对这令他都大跌眼镜的时候。
他是真的不明白,他明明都这么努力了,为什么父皇还是会选择将他放弃,转而去相信一个女子,相信她可以带领整个西晋走上辉煌。
梁河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的话,殿下是时候做出你的决定了。”
宇文敛眼神一狠,“父皇既然如此心狠,那就不能够怪我手辣了!”
他准备了这么久,可不就是为了这么一天吗,既然老皇帝不给她皇位,那就不要怪他不念父子之情,学那大唐前任皇帝弑父夺位了!
老家伙占着皇位无所作为这么多年,临走了还要让他心寒一次,当真以为他是个软柿子不成?
就在这时,梁河突然将宇文敛向后一拉,护在身后,他望着前方漆黑的阴影之中,缓缓说道:“看来陛下也对殿下留了一手啊,竟然还专门派人来护送殿下呢?”
他梁河虽然身份是宇文敛的幕僚,却并不是个只有脑子,没有实力的绣花枕头,在整个西晋也就是他不愿意过于张扬,不然还真难找出几个他的对手。
梁河声音加大,对着前方说道:“现身吧这位小兄弟,既然来都来了,再躲躲藏擦就有点不把我们这么多人放在眼里了。”
先前那位跟随在老皇帝身边的黑衣人缓缓现身,饶有兴趣地说道:“堂堂三皇子竟然拉了一伙人想要篡夺皇位,做出此等违天逆道的事情,想不到竟然让我见到了如此有趣的一幕。”
梁河见到此人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缩,过了许久才恢复正常,“一直听闻陛下身边有个实力高强的贴身护卫,实力之强,非乾元境断然不可近,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那位黑衣人,抱拳道:“这些不过都是些虚名罢了,不值一提。”
梁河微微一笑,说道:“说说看吧,你现在要做何决定呢?是回去通风报信呢?还是就地处决我等?亦或是充耳不闻?”
说到这里时,梁河深深望了一眼这位一直隐藏在暗处的皇帝贴身护卫,后者没有说话,但是身上的滂沱气势,已然在表露自己的态度。
梁河冷哼一声,“看来是没有后退的余地了啊。”
他挥挥手,身后的一众人纷纷一拥而上!
黑衣人手中蓦然出现一把匕首,寒光凛冽,哪怕是在漆黑的夜色之中,也令人不寒而栗。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选择也很简单,无非是斩草除根罢了,这些年为陛下做的这类事已经不少了,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会有一天将自己
这把匕首刺入某位皇子的身上!
他脚尖微微有力,整个人化作一道漆黑的阴影,一瞬消失不见!
而原先一起拥上前来的众多修士,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一道恐怖的压力碾压而过,一众人身上都被切割出深浅不一的伤口,鲜血四溅,倒飞出去!
仅仅是交手的刹那,便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大群人击溃,这就是身为皇帝身边的贴身护卫的实力!
突破开一伙人的层层包围之后,这位黑衣人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速度更快直冲宇文敛而去!
宇文敛修为并不高,面对此人的进攻,哪里会是对手,在条件反射的生死危机面前,已然是吓得整个人脸色刷白!
就在那把匕首即将刺到宇文敛的面前时,在远处的梁河手中蓦然结印,一道光影笼罩宇文敛,一个大活人竟然就如此从众人的面前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样貌亲和的中年男子微微抬手之下,将来势汹汹的匕首,猛然抓在手中!
将竟然有人能够硬抗他的攻击,这黑衣人微微皱眉,果断抽出匕首,向后倒退!
他有一种预感,这个陌生的中年男子,实力之恐怖,甚至不再他之下!
可是就在这黑衣人倒退之时,此人出手极快,抬手就是一剑!
“噗!”哪怕黑衣人速度已然十分惊人了,还是在他的肩膀之上,被划出一道极深的伤口,鲜血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朵,在空中绽放开来!
可是明明是如此好的机会,这位持剑的中年男子却并没有想要继续乘胜追击的意思,他收了手中的剑,说道:“你我的人情到此结束。”
说完,便转身向着漆黑的深夜离去,再无一句多余之话。
黑衣人此刻已经是心神震动,他急促的呼吸,简直不敢相信西晋竟然还有如此恐怖之人,对于对方所说的那古怪的话语,更是不明所以。
突然,他感受到一股极其强烈的杀气从后冲来,可是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只血淋淋的大手,已然是将他的胸口贯穿!
梁河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容,低声道:“这个时候分心,你不知道会要了你的小命吗?”
“哇!”黑衣人刚想说话,一口浓重的鲜血从喉咙直冲而上!
梁河的手心猛然用力一捏,黑衣人的心脏被一把捏碎,爆裂开来!
高手之间的战斗就是这么简单,仅仅是这么片刻的时间,已然是形神俱灭!
梁河快速将手抽出,猛然一甩,鲜血溅落一地,他有些嫌弃地说道:“既然早就知道皇帝身边有个贴身护卫,我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准备呢?这位剑仙可是我花了好大的代价才请出山的,对方也仅仅是答应帮我出手一次罢了,可惜了竟然用在了你身上!”
只要能够抗住这最危险的一击,他梁河有信心可以将这个家伙一击毙命!
先前被他用特殊阵法转移了位置的宇文敛,快步走来,有些疑惑地问道:“梁先生,先前那位剑仙究竟是谁啊?”
梁河解释道:“西晋的地域狭小,江湖比起其他三大国自然也要小了不少,此人则是在西晋江湖上早已隐退的剑仙,世人称之为丰羽道人,我也是拖了许多的关系,才让他欠下我一个人情,答应替我出手一次罢了。”
对于江湖之事,宇文敛并没有丝毫兴趣,就算是当今江湖有名的有志之士,他都叫不出几个名字来,更不用说什么已经隐退的高人了。
哪怕丰羽道人这个名字,曾经在江湖上呼风唤雨,也曾掀起过不小的风波,他依旧不甚了解。
宇文敛唯一看重的,也就是此人表现出来的实力,宇文敛略微遗憾地说道:“可惜了此人不能够长期为我们所用,真是一桩遗憾大事。”
梁河摇摇头,说道:“殿下还是先不要考虑这些了,江湖之人,最是厌烦庙堂里的规矩,向往自由,对于这样的人,对方不愿意,我们强求对方,反倒是会引起对方的反感,能够敬而远之井水不犯河水就好了。”
在历史上可从来步伐,一些江湖修士,空有一腔匹夫之勇,最终却揭竿而起怒而杀人杀人的事迹。
其中大部分,可不就是因为被要求做了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情吗。
梁河继续说道:“如今这个家伙死了,要是长时间不回去,皇上绝对会怀疑,当务之急还是快点进宫吧!”
宇文敛被这么一提醒,顿时回过神来,他立即下令道:“出发!进宫!”
一群人,在漆黑的夜里,如同鬼魅一般,消失无踪。
皇宫之中,老皇帝静静躺在椅子上,背对着大门,思索往后的打算。
突然大门被人缓缓推开,老皇帝缓缓说道:“你回来了啊,怎么去了这么久,有什么异常吗?”
他并不知道的是,此刻回来的却并不是他的那位贴身护卫,而是宇文敛。
宇文敛开口道:“父皇是想说那黑衣人吗?他莫名其妙对我出手,已然被我斩下头颅了。”
一听这熟悉的声音,老皇帝吓得立马从躺椅上惊起,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宇文敛,说道:“怎么是你?”
突然他的眼神一凝,因为在宇文敛的手中,正拎着一个血淋淋的头颅,正是他派遣出去的那位护卫。
宇文敛将手中的头颅往前一扔,头颅咕噜噜滚一地,好不容易才停下。
宇文敛捂住心口,说道:“父皇啊父皇,你知道儿臣如今心究竟有多么痛吗?我怎么都想不到,我的父皇不仅仅宁愿传位于一个女子,也不愿意将皇位传给我,甚至还对我处处提防,派人跟踪我。”
老皇帝望着地上的头颅,说道:“若不是你有了逆骨,朕这护卫断然不会轻易动手的,你在这里装可怜?”
宇文敛微微一笑,说道:“既然父皇你不相信我,那我也没有必要继续隐藏了,这皇位我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