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章集均其实心中有些可怜张缘一这个家伙,突然被委托这么重大的任务,虽然在旁人看来这是一个耀武扬威的职位,可是他们这些过来人都是知道的,书院一般做出这样的举动,大抵是有着自己的考虑。
张缘一能不能通过这次测试,一定程度之上,关乎着张缘一将来的一定发展。
而张缘一这个小伙子,在弄潮儿如今最是势微之时上任,象征性派遣了两个人选帮助张缘一,真实情况是什么,谁又知道。
这也就决定了他章集均绝对不可能为了张缘一完完全全站在他这一边,代价太大了。
张缘一没有缘由地问道:“敢问章先生如今是个什么境界啊?”
章集均一阵错愕,并不明白为什么张缘一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没有多少天赋,一大把年纪了还是腾云境,比起你们这些年轻后生,还是差了太多太多,不值一提。”
张缘一笑道:“章先生谦虚了,我们这些人,也并没有多少厉害的,你看看我如今也不过是凤初境罢了。不过章先生这份隐藏境界的手段倒是一绝,竟是让我一点都没有看出半分腾云境的气息。”
这也是张缘一好奇的,一般的腾云境修士,若是没有意外,张缘一都可以观出个一二来,可是在章集均身上,他没有感受到一点修行的气息,以至于张缘一一度都要以为这个家伙不会是个凡人吧。
当章集均说出自己已经是腾云境境界时,张缘一的心中或多或少是被惊讶到了。
章集均看出了张缘一的好奇,简洁明了道:“其实呢,我身上刚好有一件专门用来隐藏气息的宝物,只要没有跻身晖阳境,被人观出境界一事没有什么大碍。”
一般人看不出境界的深浅,而看出了深浅的人,这点隐藏手段有没有已经没有关系了。
张缘一点点头,章集均为了帮着书院张罗物资,与外界有极多的联系,行走江湖,对方少知道一点,手底下的底牌就多一点,
章集均望着张缘一,这个年轻小伙子,虽然说仅仅只有凤初境,但是早在很久以前,章集均便知道这个家伙二重天境界就可以与琴心境打得有来有回了,现如今恐怕要用腾云境的实力来判定了才行。
张缘一问道:“山下我是待过一些时间,但都是些小国家,我是不明白,对于那些大宗门来说,腾云境又算得了什么呢?”
章集均稍稍思索了一番,说道:“若是一些比较一般的宗门,腾云境已然可以捞一个长老的位置当一当了,但是对于那些真正的大宗门来说,还是差了一点。”
上三重天那才是真正的修道之人的世界,往下都算不上多么稀奇。
无相境不算上,乾元境已经是可以在江湖上横着走路了,晖阳境也算是名气不小,再往下就是过江之鲫茫茫多。
张缘一如今腾云境的实力,放在年轻一辈之中,却是算得上非常不错的成就,可是想要再往上还是差了不少距离。
而且要说年轻一辈,潮湖书院对比张缘一的人,数不胜数,稍稍大了一两岁,或许就是一两
个境界。
更加不用说,青城山、枯叶寺,以及一堆名气也是极大的宗门,在这些宗门之内,或许天才人物没有三大宗门来得多,但是或多或少还是有不少的。
张缘一如今的成就,也仅仅只能够算得上是刚刚立于了顶尖的那一小撮人选罢了。
张缘一唉声叹气说道:“如此这般,腾云境还是差了不少意思啊,我这刚刚跻身凤初境没有多久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那个可能到达那般境界啊!”
章集均斜眼瞥了张缘一一眼,这个家伙当真是先抑后扬大师啊,见缝插针地往自己身上夸赞,但好像这个家伙又说的十分有道理,先前这个小子,好像就是一个凤初境的家伙罢了。
想到这里,章集均突然觉得既然不能够给这个家伙透露更多,但是好像稍稍留下点好印象也是不错的。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散发着蓊蓊郁郁光韵的青色宝珠,介绍道:“这枚宝珠名叫破障珠,效果便是我如今这般可以隐藏自身的修为,今日会长大人来得匆忙,我又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咱俩一见投缘,便将这枚破障珠赠予大人了。”
张缘一一时间哑然,却又实在是心中喜爱这件东西,默默地收下了。
章集均继续说道:“这次没有帮到大人实在是没有办法,还望大人海涵。”
既然收了东西,人情也便一并来了,这些小道理,都是他章集均在江湖混迹了多年琢磨出来的。
而往往最后能否走得更加远,这些平时觉着不起眼的细节,起着很大的关键。
章集均曾经还未入山修行之时,被人冤枉下了地牢,审判之日,却莫名其妙逃过了一劫,原因就是当时的县令大人当年在他家门口讨要过一口粮食,如今成就了,顺手帮他拦了下来。
这些都是小事,赚取一点好感也是好的,或许哪一天就需要张缘一来帮手一二呢。
虽说这枚破障珠对于如今的他来说价值不低,可是他毕竟是管理钱财,这种珠子,总是有机会去买来的。
张缘一眯着眼,笑道:“章先生是个聪明人,能够把握好分寸,我心中还是挺佩服先生能够担任书院山延院的管事的。”
章集均却是哀叹道:“可惜了,北面那群不知好歹的家伙,非要跟我们打仗,我这个凳子,恐怕坐不了多久就要走人了。”
张缘一好奇问道:“张先生也要去北境?”
章集均虽说境界尚可,可要说打仗,恐怕这个家伙还是大材小用了。
可张缘一刚一这么想,突然感觉到自己实在是过于愚昧了,哪里打仗不需要钱啊,让这个家伙去管理一些军旅的钱财物资,那也是不错的选择。
章集均笑道:“倒时候就是从潮湖书院的管事,变成北境边疆的管事,那不是更加官大一级?手里过账的钱也多得多了。”
张缘一哈哈大笑,“章先生真是会说笑,到时候就是脑袋悬在裤腰带算账,步步惊心啊!”
章集均也开怀大笑道:“这又有什么关系,我们也仅仅是脑袋
悬在裤腰带上,你们这些上前线的,那才是真正的脑袋上悬着一把刀,比我们可要危险多了。”
潮湖书院所有人都要参加最后的大战,张缘一这样的人,肯定也只能是跟着大部队冲阵杀敌,危险程度,必然比起章集均要恐怖得多了。
张缘一看了看天色,早上开始出发,现如今已经是正午了,他起身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有要事需要处理,我先离去了,预祝章先生北境一行一帆风顺!”
说完,张缘一弯腰作揖,转身离去。
章集均望着这个瘦削挺拔的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若是能够掰倒那个家伙,我就算是出来给你站队又如何呢?”
至少在张缘一身上,他没有感受到一丝上级压迫下级的高高在上,这个年纪轻轻的年轻人也并没有像那些老家伙一般,对于他这个玩弄商贾的家伙嗤之以鼻。
在张缘一的身上,章集均能够得到的是,平易近人的和善。
其实章集均不知道的是,张缘一曾经在小镇贩卖一些糕点,为了那一分两分的钱,可谓是费尽了口舌,材料的压价,糕点的讨价还价,各种各样精明的打算,也算是半个商人出道了。
自然是对于章集均这个商人还是没有太多的成见,只是商人毕竟是商人,那份为了正义能够拼出一切的决心,张缘一强求不来。
这也是张缘一认为的最后的底线,眼下这个家伙不管是多么精明,至少好有一点是门儿清的,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干,什么事情不能干。
而对比之下,那群站在高处漠视一切生命的家伙,平日里被奉为圣贤榜样,背地里却是干出令人胆寒的龌龊事情,对于这些家伙,张缘一就算是拼上一切也要让这些家伙后悔!
等待张缘一走了许久,章集均才收到了消息,华舟因为在山下雇佣杀手暗杀弄潮儿会长被抓捕。
一位腾云境的杀手,比张缘一挑去了手筋脚筋,废去了一身武功,十分凄惨。
章集均笑道:“你小子,一直都是扮猪吃老虎吧。”
晋中山下,何海的庭院之内,何海也是刚刚收到了那消息,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很快便缓过神来。
也正常,弄潮儿的会长,要是没有几把刷子,他还真不觉得对方能够与他在这里纠缠。
他备好了上好的茶水,端坐在庭院之中,静静等待张缘一的到来,先后去了刘慈生的宅子,山延院,不出意外的话,张缘一兴许要不了多久就会到了。
果不其然,等到他将茶壶里的潮水,泡制得差不多之时,在庭院的门口,一位身穿雪白长衫,身材修长的俊美青年,出现在视线之中。
何海没有抬头看门口,伸出一只手,指着前面那一张空置的石凳子,说道:“请进吧,会长大人。”
张缘一望着此行这位地位最高的夫子,有些许恍惚,最后还是落了座。
不食人间烟火,只踱读书时光,不闻世俗岁月,唯有清茶是他的一生写照,偶尔反诌的东篱黄昏酒,也会惊起一滩鸥鹭,惊起文坛一片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