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缘一望着这位黄衣道士,大致心中已经有了定数,可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试探性问了一下,“你是何人?”
黄衣道士回答道:“在下唐河,代号火!”
张缘一摆摆手道:“我知道了。”
从对方说出国师之时张缘一就已经大致猜测到了对方的身份,但是他与这位火士还从未谋面,且两人未曾联系过,对方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已经被抓进白龙观了呢?
他突然想起那位酒肆老板娘,莞尔一笑,“倒是欠你一个人情了。”
唐河在白龙观卧底多年,甚至暗中爬上了白龙观左护使的位置,对于李风华的一切一直暗中调查,关于这个山洞的秘密,也只是最近大事将近,李风华来往的频率更加繁复,才给他找到了机会发现。
不过他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对于李风华极其重要的山洞,对于其中的一切他依旧一无所知。
先前得到了李玲的消息,他却迟迟没有见到张缘一,再加上大军压境白龙观内一片混乱,他只能豪赌张缘一被关押在了这里面,不过还好索性是赌对了。
黄衣道士起身一剑,凌厉剑气蓦然斩向捆绑在张缘一身上的铁链!
“嗡!~”铁链剧烈震荡,发出一声极其尖锐的嗡鸣。
不仅铁链不仅没有被唐河斩断,反而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唐河整个人被冲撞出去数丈之远!
唐河从地上爬起来,一脸难以置信,过了一会儿笑道:“没想到这看似平平无奇的铁链,竟然如此坚硬。”
张缘一望着对方说道:“这铁链品秩丝毫不低,很有可能已然到了地阶品秩。”
能够将一位琴心境修士的全力一击悉数挡下来还没有丝毫损伤,可见这件灵器的坚硬程度。
唐河点点头,他神色凝重,“既然如此只能使用那件东西了。”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根银色的丝线,灵力灌注其上,银色的丝线如同燃烧起大火,发出灼眼的光芒。
他将丝线远远抛掷出去,就像是一条火舌一般,丝线缠绕在铁链之上,发出“嗤嗤”的烧灼声。
唐河默念一声,“断!”
“哐当!”丝线猛然间收缩,如同刀切豆腐一般,铁链瞬间被切割断开,掉落到地面之上。
小亭之外,还在观望战事的李风华,突然心生感应,眉头一皱!
他缓缓自语道:“有人破了我的封印?”
下一刻身形消失不见。
山洞之内,张缘一赞叹道:“这丝线当真锋利无比啊。”
在铁链断裂的一瞬间,张缘一顿时感到体内一股热浪从丹田之内缓缓冲散,蔓延全身,他的灵力正在慢慢恢复。
他心中大喜,想来就是这特殊材质制成的铁链,将他体内的灵力悉数封印一般,恍若一个凡人。
唐河再次将李风华身上的铁链斩断,收了银色的丝线,他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说着张缘一搀扶着李风华,众人加快步伐离去!
走出山洞的一瞬间,李风华心神震动,他神色紧张地说道:“我们加快速度,那个他来了!”
众人稍稍一想就明白了那个他是谁了。
与张缘一不同的是,李风华身上的灵力并非是被这铁链封印住的,而是被那心魔全部攫取走了。
但是他天生就与心魔心有灵犀,一旦脱离了铁链的束缚,那份感知就更加强烈了,那么一瞬间,心魔的气息渐渐逼近众人。
但是他话音刚落,一道白衣身影骤然降临,飘然落地。
李风华气语平和,如春风拂面道:“我没有想到连你也要背叛我。”
他突然抬起眼眸,眼中尽是怒火,“你说是吧,唐河护法。”
唐河迅速祭出一柄匕首,身形一弯护在张缘一的身前,嘲笑道:“喧宾夺主且不说,你个假冒的白龙观观主当真以为自己能够以假乱真不可?位置坐久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啊?背叛你?我何曾想过侍奉一位冒牌货了?”
李风华冷笑一声,一步跨出,他身形骤然分裂出一长串残影,一手掐着唐河的脖子,一把举起!
他手腕用力,直视唐河道:“那你当真以为自己能够如愿救下所有人?”
张缘一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灵力,勉强祭出江寒,身体虚弱的他,甚至需要两手持剑才能握紧把持住月色长剑,青色的灵力裹挟剑身,身形猛然前冲,一剑而至!
他怒吼一声:“去死吧!”
李风华另一只手横空一抬,一股滂沱的灵力在手心之内回旋流转,张缘一气势汹汹的一剑,被瞬间拘押于手心之中,近不得丝毫!
长剑颤抖不已,嗡嗡作响!
李风华手心再次用力,一掌握拳,想要将张缘一的佩剑一掌捏碎,可是在距离江寒半寸的地方,却发现好似握住了一个极其坚硬的顽石,他的灵力悉数被剑气搅碎!
他微微皱眉,“你这配
剑倒是有趣!”
他再次身形一移,做势就要去抢夺张缘一手中的江寒。
“站住!”这时突然一声怒吼从张缘一身后传来!
一向做事雷厉风行的李风华竟然真就在此顿下脚步。
落魄李风华从张缘一身后走出,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柄匕首,他将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之上,怒视着自己的心魔道:“你要是敢伤了他们两人一根汗毛,我就与你同归于尽!”
李风华罕见地眼神之中出现恐惧神色,他另一只手力道加重,唐河面色痛苦,是不是发出一两声呻吟!
李风华沉声道:“你当真要与我玉石俱焚!?”
落魄李风华没有说话,只是手中的匕首压在脖子之上更深几分,很快就压出一道渗人的血痕!
李风华闭上眼睛,尽量压制自己的怒火,他将手松开,笑道:“好!你的命换他们的命!”
唐河摔倒在地,大口喘息伴随剧烈的咳嗽。张缘一赶紧跑过去将唐河扶起,拉到一旁。
李风华说道:“现在你可以放下手中的匕首了吧,我告诉你你可别自寻短见,我保证可以在你我玉石俱焚之前将这两人都斩杀于此!”
夜晚的风声之中,夹杂着白龙观山下惊天动地的厮杀声,变得嘈杂纷乱,吹拂着人心思凌乱,吹得张缘一心底发寒。
又一次,又是因为他的能力不足导致要眼睁睁看着自己乃至身边之人的性命掌握在他人的手中,张缘一之恨自己太过弱小,任人摆布!
落魄李风华咬咬牙,说道:“放他们下山,你我之间的事,我答应你!”
他的衣衫褴褛,眼神确实格外的坚定,如同凝视死亡!
场面沉默了许久,没有人说一句话,躲在暗处的神秘人望着僵持不下的这群人,耻笑道:“蝼蚁之争。”
若不是他如今忙于住持大阵,他真想上去给这几个争着抢着要寻死的人一人一个痛快。
他修行至今,就从未有过这般的烦恼,如他一般,一生都是将他人的命运掌握手中,大多数人还未来得及掌控他的命运,就发现自己已经不配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般,向来掌控他人的唯有强者。
至于这个逃出此地的张缘一,等到事情完成了,自然会有机会将这家伙一并收拾了。
山洞之外,李风华瞥了张缘一两人一眼,极力压抑怒火道:“你们俩个还不走,是要我亲自护送吗?”
张缘一深深看了落魄李风华的背影,最后带着唐河快步离开!
李风华暂时还需要真身,定然还不会对他做些什么,两人还是快点离去,阻止这场阴谋来的更加重要。
等到张缘一等人走远了,李风华身形一动,瞬间来到真身身边,一掌击出!
“啊!”这一掌之下,竟是直接废去了真身的全身经脉,哪怕是已经经历过诸多折磨的真身李风华都还是忍不住发出一身凄厉的惨叫!
李风华睥睨俯视这个已经如同废物一般,瘫倒在地的真身,冷哼一声,“先前是看在你我同出一源的份上对你手下留情,如今看来我还是太心慈手软了,现在成了一个废物你是否满意?”
他猛地一脚将真身吹飞出去数丈,一路掀起大片尘埃,“你要知道,对于我而言,你只有一个性命是我看重的,再敢造次,我将断绝你的无感,将你做成人彘!”
落魄李风华眯着眼睛,似带嘲讽一般望着这个怒火中烧的心魔,不屑一顾。
战场已然经历到了高潮,杀气冲天而起,将这皎洁的月光都晕染成血色,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人闻之反胃。
刀光剑影,互相拼杀,一场人间地狱正在这小小的白龙观酝酿。
林继明作为新任皇帝,竟然御驾亲征,主动投身于战场之中,给所有的士兵不少鼓舞。
虽说林继明平时看着像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皇帝,但是一旦上了战场浑身的武力可是不差其余人丝毫。
只见他手中握着一把大弯刀,横劈竖砍,挥手之间都是白龙观的修士人头落地,血溅八方!
作为王室成员,若是不会点武功修为又怎么能够做到防身呢?
自林继明打小开始,在父皇的授意之下,他就得到了整个林泉国最好的武学大师的指点,刀法剑术等等无不精通,文韬武略本就是历代皇子需要勤加练习的。
历史上也曾经出现过许多睥睨武林群雄的皇室中人。
再加上身边一直跟着一位大内第一的总管王公公,林继明从来就不缺什么武学上的名师授道。
只不过他可能天生就不擅长修行一途,哪怕是这么多资源之下,林继明依旧只是突破到了四重天罢了,甚至有可能此生对于修行之上的风景再也无法窥视一二。
不过这点功夫,只要他不自找麻烦,面对这些白龙观的普通弟子还是绰绰有余了。
林继明又不是傻子,没有那金刚钻绝对不会去揽什么瓷器活,那些武艺高强的老家伙,就留给身边的高手去对付吧,放在他在这
里现身的最主要目的已然达到。
他只要让这群士兵将领知道自家皇帝并不是一个绣花枕头,也是能够做到身先士卒,同他们一起出生入死的,这就够了,很够了!
期间不断有凌乱的刀剑劈砍在他的身上,不过都被他身上那件金色甲胄格挡住,金光璀璨。
这件包裹林继明的盔甲名为光明锁子甲,乃是上千年前一位兵家修士为初代皇帝打下一片江山后留存下来,品秩为地阶中的极品,普通的修士,普通的刀刃根本伤不得他丝毫。
果不其然,每当林继明被人劈砍了一刀,盔甲之上就会留下一道雪白的印记,然后瞬间恢复如初,林继明回身就是一刀过去,周遭的数人都被逼退数数丈,血液溅射四周一片。
林继明立于人群中间,恍若一尊杀人不眨眼的魔神,人人胆寒!
这时一位大袍鼓动的道士,一步飞掠而至,手中术法光彩流转飞舞,又是一位腾云境!
加上先前闯入皇宫之中的白衣道士和观主李风华,这已经是白龙观的第三位腾云境了。
饶是在人群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的黑水山庄庄主丁常都被白龙观这架势给震慑到了,他一边应付身边如同潮水涌上来的修士,一边骂骂咧咧道:“狗日的,你们白龙观倒是会藏拙啊,偷偷摸摸养了三个腾云境修士,若不是今日与皇帝陛下合作,恐怕将来还真要被你们搞垮不成。”
要知道他一把年纪,也只是最近才跻身腾云境,白龙观一下子出现三位腾云境,又怎么会不惊讶呢?
但是他此刻可没有闲心管什么林继明,自然会有人护皇帝的周全,他做再多都是画蛇添足。
那腾云驾雾的道士振臂高呼道:“狗皇帝!拿命来!”
一袭红袍一闪而过,与这道士撞击在一起,空中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王公公骤然降临,“谁人敢伤陛下!”
张缘一唐河一路疾驰,终于是到达了山下,张缘一望着遍地横尸、血流千里的战场,深呼了一口气道:“终究......是来晚了啊!”
唐河说道:“不管如何还是要先找到皇帝陛下才行,不能让这场阴谋继续下去了。”
张缘一点点头,冲进战场之内。
......
一片巨大的深渊湖泊,宽阔如海洋,凡人一眼玩不到边,方圆数十万丈皆是幽深的湖水,静谧地仿佛可以将人吞噬。
一位垂钓老者端坐一旁,一杆普通的鱼竿,鱼线竖直向下拉扯得笔直,却是纹丝不动,毫无鱼儿上钩摆动的迹象,垂钓老者也是双目闭合,全然没有提起鱼竿的模样。
“嗡嗡嗡!~”湖面突然升起一圈圈涟漪,湖底黑色的深水翻涌而上!
垂钓老者蓦然睁开双眼,怒喝一声,“谁人动了封印?”
紧接着他一手持鱼竿,一手掐诀,口中默念,“定!”
湖面如同被人抹平,涟漪退去,重新平静下来。
“砰!”但是仅仅只持续了一瞬间,湖底一声巨响爆炸开来,湖水突然掀起惊涛骇浪!
“吼!”一声响彻天际的怒吼从湖底直冲云霄!
一根巨大的黑色水柱如同撑起天地的擎天柱,仿佛要将天穹开出一个巨大的口子一般,骤然爆发而起!
天地剧烈摇晃,异象横生,整个世界如同即将崩碎开来的镜面,噼里啪啦的声响哗啦啦一片!
垂钓老者迅速站起身,身上的蓑衣斗笠瞬间化为齑粉,他双手握紧鱼竿,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提,慌乱之中大喊道:“心水!快上来!这里已经不是你我能够镇压得住了!再上来咱们俩都要在此陪葬!”
沿着垂钓老者鱼竿丝线向下延伸,在那漆黑无边的湖泊深渊,细小如同虚无般的丝线遥遥牵引着一尊硕大的石像,仔细看去竟然是一位双手负后的年轻人!
石像虽说沉静,面部之上的表情,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原来鱼竿丝线一直笔直向下就是因为这尊石像将鱼线绷直了,又好似是岸上的垂钓老者将石像将石像挂住,不至于继续深陷深渊。
石像被丝线牵引着,骤然向上拔高,所过之处一连串的气泡,向上冒气!
倏忽间,石像冲出水面,垂钓老者丢弃鱼竿不要,脚尖一点,一步腾上天空,抓住石像就是出拳不断!
他一边出拳不断,一边呼唤道:“心水!快快醒来!我们要赶紧逃离这里,这个地方马上就要毁了!”
他出拳极重,极其迅猛,如同暴雨坠落人间,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毫不间断!
这时石像之上出现一道裂缝,沿着石像的眉心之处,向全身各处延伸开来,如同编织蛛网一般,只是刹那间遍及全身每一个角落!
一道粹然的金色光芒从裂缝之中绽放出来,光芒照耀之下,碎石融解殆尽!
原本还是一石像,如今碎石散去竟然是一位英俊的青衫儒生。
青衫儒生微微睁开那双清澈如一泓泉水的眼眸,细语清风道:“马老师,发生甚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