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明知的眼前,面前的年轻青衫之后,又走出一位年纪稍微显得老态的青衫。
在看到这位青衫的一瞬间,元婴小人陆明知瞳孔猛地一缩,眼神中尽是惊恐,难以置信,“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崔泽呵呵一笑,啧啧称奇道:“这魔教的手段就是厉害啊,要不是我们事先在此等候多时,设下埋伏,恐怕你今天就真的逃走了啊!”
他这话倒是没有说错,若不是他在关键时候将这元婴小人陆明知拦截下来,恐怕待对方一进这祠堂之后,恐怕就再也没有他们什么机会了。
不过,高俫也就是因为他在这里等候着,所以才没有动真格,不然凭借陆明知的手段,虽然狼狈,也不至于能够将高俫落在身后。
所以说到底,陆明知今日无论如何也逃不了,没有那境界修为,想要在潮湖书院手中逃走,简直痴心妄想!
哪怕是有了境界又如何,大不了像对付崔山一般,招呼上数位大修士,做出围杀之势,殿时就是大罗神仙也难救,该死还是得死!
崔泽看着血红色元婴的陆明知,上面还留着汩汩的血泡,或许是此刻的陆明知确实是丑陋了一点,一时间有些竟然有点反胃。
他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这副样子也怪令人生厌的,还是做个人吧。”
言罢,他一挥衣袖,远处的那张原本就属于陆明知的皮囊躯壳,从空中飘飘荡荡飞过来,套在了元婴之上。
只见覆盖在元婴之上的皮囊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就重新化成了陆明知的模样。
虽然陆明知的外貌变回了原样,但是修为境界都大打折扣,此刻也就和一位腾云境修士相当。
而且崔泽的这一手移花栽木之术,可不是为了给陆明知一副好看躯壳那么简单的,更加重要的是禁锢之用。
进了这屋,想要再次出去可就没那么简单了,可以说此时完全没有机会再行那什么金蝉脱壳的手段,不仅如此,就连元神都被困兽其中,想要释放神识查看一下周围的情况,都是奢望。
就像是一只猛兽被人砍断了手脚一般,寸步难行。
陆明知此刻就像是被拘押进一所满是针锥尖刺的甲壳之内,只要稍稍有一点异样的动静,整个人就像是触碰到那些尖刺一般,发自心神的颤栗痛苦!
高俫早就已经站在一旁许久,他看着面色痛苦的陆明知,无奈地摇摇头,有些惋惜。
也就这么一会儿,一出一进之间,明明是自己躯壳,如今却像是在排除异己一般,对他百般抗拒,甚至刀刃相向,这般田地,他陆明知也算是一位江湖上人尽皆知的大人物,又怨得了谁?
而陆温渝站在一旁却是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甚至神色平静,没有一点异常。
崔泽走进被困在自己躯壳的陆明知,指尖轻轻叩击他的眉心,说道:“我有话要讲,省的你一心抵御痛苦,听不进我的话,就先饶你一会儿。”
这一指之下
,就仿佛有一股清泉从陆明知的眉心一路流泻而下,蔓延过每一个角落,陆明知顿时感觉全身舒畅,如释重负。
崔泽继续说道:“看你刚才是想要触碰什么玩意来这?”
陆明知不置一言,偏过头去。
“哦!我想起来了!”崔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指向祠堂正中央的那块灵位,说道,“是那块灵位!”
陆明知眉眼微微一挑,虽然动作极其细微,但还是被崔泽捕捉到了。
他点点头,小声道:“好的,我知道了。”
说着他转身走向那块灵位,又看了一眼陆温渝说道:“我稍微拿起来看看没有关系吧?”
这个时候了,陆温渝又不是一个迂腐的人,还是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的,他回到道:“只要能够查明真相,先生只管取便是,一切责任我陆温渝来抗。”
陆明知却是在这时,冷哼一声道:“你一个被打入大牢,甚至被除开祖籍的家伙也配?”
听到此话,陆温渝倒是出人意料的一点都没有生气愠怒,他眼神平静地直视陆明知,指了指自己身上这一身的细密伤势和邋遢的模样说道:“家主怕不是糊涂了,我能够被打入大牢,能够被除去祖籍,甚至险些含冤命丧于此,这一切不就是您一手策划的结果吗?”
陆温渝才刚到不惑之年,却以自身的能力和威望当上陆家的掌律大长老,成为陆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掌律大长老。
新官上任三把火,陆温渝将从前陆家的宗卷案底都翻阅了一遍,原本只当是为了更好的胜任这个位置,结果这不查不要紧,一查竟然就被他发现了关于陆明知和陆向荣一脉,串通勾结的蛛丝马迹。
原本他还不敢确定,毕竟和魔教勾结兹事体大,能够不没有掌握到真正的证据之前,他不会轻易定罪,而且念及是同族,此事又是宗族之内的私事,他不愿意轻易向外求救,但待他抽丝剥茧一路往上溯源,即将掌握确凿证据之时,他暴露了。
然后就被陆明知联合陆向荣,两人胡乱编织了一个谎言,率先下手给他定了一个背叛家族的死罪,将他打入大牢!
要不是崔泽来的及时,恐怕他今日就要命丧于此。
陆明知冷眼看他陆温渝,嗤笑道:“若不是陆家有你这样的后腿,硬生生拖延时间,计划早就施行了,也不会给到潮湖书院什么机会!”
他陆明知为了处理像陆温渝这样的不识抬举的老顽固,耗费了不少时间精力,原本崔家和魔教那边都已经计划好了,结果因为他陆家人心涣散,又延迟了不少时间。
若是计划放在前些日子,先不管成功与否,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才刚刚出手就被发现的被动局面。
陆温渝叹气一声,“家主啊,事到如今为何你还是如此执迷不悟呢?与魔教勾结,你觉得赌上整个陆家的未来够吗?又值得吗?”
陆明知瞥了他一眼,有些不屑道:“你没有尝试过又怎么知道不可能?陆家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不思进取的家伙,不愿意做出改
变所以才渐渐没落了!”
想当年陆家巅峰之时,可是北燕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就连崔家也要礼待两分,但是如今呢?
说来也是,陆家没有独属于陆家的至上修行法门,没有强大的靠山,也没有那上千年上万年的底蕴,一路走到至今都是靠着陆家人的自强不息,努力奋斗走上来的。
但是近些年里陆家年轻一辈逐渐松懈,上面的老一辈大人物又一位位接连归墟,只靠着他们这些还算动得了筋骨的中流砥柱支撑着,显然已经出现了青黄不接的局面,连那荆家都险些顶替了陆家的地位,登上九门。
他陆明知不甘心,他不愿意陆家在这一场天下大势之下被淘汰,不愿意陆家在他手中没落。
所以他选择走这么一步险棋,哪怕要赌上陆家的一切也义无反顾,毕竟比起钝刀子割肉的消耗磨损,最终走向没落,他宁愿豪赌一场,赌赢了陆家不仅仅恢复巅峰,甚至全然超越古今,成为独霸一州的大家族,天底下独一份的大家族!
高俫也许是被他的一系列可笑想法逗到了,忍不住笑出了声,指着他说道:“你这家伙看着年纪大,怎么感觉心性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还不如我手底下几位学生考虑问题来得周到齐全呢!”
陆明知猛地抬头,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高俫!
高俫撇撇嘴道:“怎么这么两句话就受不了了?瞧瞧你什么小心脏啊,真是脆弱!”
陆明知向来自视甚高,心性之上自然无话可说,臻至大道。
若是寻常一位小辈亦或是同辈这样羞辱他,他也就当一乐,甚至完全不理睬丝毫,但是被高俫这般早已成名许久的前辈,如此这般耻笑羞辱,他忍受不了!特别是在他最引以为豪的头脑之上!
高俫才不管对方什么反应,自顾自说道:“且不说魔教这般庞然大物为何愿意放下身段和你陆家合作,就说那北燕王室,你真当对方是傻子啊?”
一个魔教偏居一隅,独占一座无尽海域的南伽岛,却能够做到真正隔绝外界一切,独霸一方!
这其中又是山上修真者的赶尽杀绝,又是山下王朝的尔虞我诈,三教不遗余力将魔教排除在外,不允许登上大陆,却仍然存在。
哪怕是魔教教主已逝,却还是威名不减。
就这么一个人人可畏的庞然大物,凭什么和他一个小小的陆家合作?为什么要自降身份为他陆家做刽子手?脑子坏了?
这后面的算计,可远远不是陆明知现在想得这么简单。
再说那北燕皇室,迟迟不见出手,甚至书院动手之后还一直隐忍不发,一切不就是为了效仿大唐一样,等着几家人闹得两败俱伤之后,来个黄雀在后,将整个北燕宗族一并收拢吞并吗?
理由动机都一清二楚,又是民心所向,北燕皇室的刀子挥起来才干净利索!
一条河流早已从无数支脉再次汇聚成大江大河,也就只有陆明知这么一个天真的赌徒,以为一切可以朝着自己所预想的方向进行着,可怜且可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