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清风话语,刘伯温也开始冷静下来了,开始客观的观察起这场大战,果然发现清风所指的那片树林到目前为止都静悄悄的,连本来要跑去那里避雨的小兽,靠近那里之后都改变了奔跑的方向。
刘伯温用袖袍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以此来掩饰自己刚才表现的尴尬,“惭愧,惭愧,真是关心则乱呐!”
清风也站起身来,走到了大伞的边缘,用手接着从雨伞边缘处低落的雨水,缓缓说道:“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这句话的意思是作为将领的原则,应当首先修养心性。必须做到泰山在眼前崩塌而面不改色,麋鹿在身边奔突而不眨眼睛,然后才能够控制利害因素,才可以对付敌人。
这是宋朝苏洵所着的《心术》里面的句子,你应该背过,背会了不算会,能用在自己的身上才教会。
你要记住西南盟目前就这么几十万的士兵,死一个就少一个,他们的生死都系在你们这些高级将领身上。
我敬佩的一位老军人,他说,他费尽心血却不敢妄谈胜利,他只想他的部下能在战场上少死几个,他说这是军人的人道。
所以西南盟的这些将士能不能活着看到这天下一统,就靠你们了。”
刘伯温神色肃穆,朝着清风一躬到地,说道:“受教了!日后出征必定引以为戒。”
清风点点头说道:“多谢!我替那些能活下来的将士,谢谢你。”
两人便不再说话,继续观察起远方的大战。
看了一会儿刘伯温又忍不住问道:“清风你敬佩的那位老将军是谁呀?”
“袁朗。”清风随口说道。
“谁?哪朝哪代的?为何我没听说过?”刘伯温疑惑的问道,他熟读史书,却没有听过历史上有这么一位人物。
清风却所答非所问的说道:“你要是认识该有多好。”说罢便不再理会刘伯温了。
而此时在底下奋力指挥厮杀的孛罗帖木儿完全没有注意到死神正在慢慢的向他逼近,而这片战场也逐渐开始弥漫着一股恐怖的气息。
在大雨磅礴之中整个怯薛军谁也没有发现自己看似马上就要突出重围了,可是却不曾想过,他们正一步一步的踏进另一个陷阱之中。
“嗯,不错,李善长的表现果然不俗,原来他的后手竟然是明教的五行旗,这张无忌也够无私的,竟然敢把五行旗的指挥权交给朱元章,恐怕这下子要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清风又坐回到原来的座位之上,边喝着酒,边吃着下酒的凉菜,边观看着再一次掉进陷阱之中的怯薛军,边欣赏在李善长指挥下的五行旗。
身边的刘伯温也在仔细的观察着五行旗的进攻方式,在心里评估着这支军队的威力如何,以及如何破解他们的军阵。
刘伯温看了一会儿便点头称道:“这五行旗的表现果然不俗,其攻击的方式几乎不给人半点的生机。如此做实在是有伤天和。
我这个师弟,唉,为了这场胜利,还真是有些不择手段了。”
“现在这个世道就是如此,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只要怯薛军完了,整个大元王朝也就完了,所以只要此战全歼怯薛军的目的达到了,什么天和、地和的都不在李善长的考虑之中了。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来人,帮我给陈友谅等人带句话:一会儿要是朱元章赢了此战,我们就以朱元章残忍好杀,有伤天和为借口,替天行道,诛杀此不仁不义冷血无情之徒。”
清风一挥手,朝身后的一名西南盟弟子吩咐道。
刘伯温看着那名领命而去,在大雨中穿梭的西南盟弟子,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至于吗?这借口也太烂了吧!”
“无所谓,再烂的借口也是借口,只要我们赢了,这个借口自然就有史官帮我粉刷修饰,和我们一起将那个名叫历史的小姑娘,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现在?看戏,看戏。”清风又喝了一口酒说道。
刘伯温继续摇头苦笑,也不再和清风争辩,将目光又转向了战场。
五行旗可以称得上是明教的一支特种部队。
包括锐金、巨木、洪水、烈火、厚土五旗。作战手法奇特,有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
在六大门派围剿光明顶和反蒙抗元斗争中屡建奇功。
只见一队头裹白布的明教教众奔向怯薛军,每人一套弓箭、一杆长标枪、一把短飞斧。
进入射程之内,每人弯弓搭箭,嗖嗖声响,数千支长箭整整齐齐的插进了怯薛军阵营,正是吴劲草统率下的锐金旗人众。
怯薛军还未及反应,锐金旗教众已拔出背后标枪,抢上十几步,挥手掷出,几千枝标枪又齐齐攻向了怯薛军。
众人跟着又抢上十数步,拔出腰间短斧。众人眼前光芒闪动,几千枘短斧呼啸而前,砍向怯薛军。
短斧、标枪、长箭,这三般兵刃围成三个圈,各自不相混。
任你武功通天,只要是你在这个圈内,在这长短兵刃的夹击之下,霎时间便成肉泥。
而此时的怯薛军已经将重甲卸去,如何能抵挡在这些远程攻击,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已经损失了几千条人命。
原来锐金旗之前在西城与峨嵋派一场恶战,损折极重,连掌旗使庄铮也死在灭绝师太的倚天剑下,其后痛定思痛,排了这个无坚不摧的阵势出这来。
这数千名投枪、掷斧、射箭之士,乃是从二万余人中精选出来的健者,武功本来已有相当根柢,再在明师指点下练得年余,已成为一支可上战阵、可作单斗的劲旅。
锐金旗教众掷完了手中的武器之后,一刻也没有停歇,立刻分成两队,从场地的两侧跑步离开了战场。
而跟在他们后面的巨木旗也分成了两队,来到了战场之上,替锐金旗诸人拦截怯薛军的追击。
只听得战场上脚步声沉重,数千名巨木旗教众青布包头,见每十个人抬一根巨木,快步的奔来。
每根巨木均有千余斤之重,木上装有铁钩,各人挽住一只铁钩,脚下步子极是整齐。
突然间一声吆喝,数百根巨木同时抛掷出手,有的高,有的低,有的在左,有的在右,但每根巨木飞出,迎面必有一根巨木对准了撞到,数百根巨木竟无一根落空。
但听得砰砰砰砰巨响不绝,相互冲撞。
每根巨木都是重逾千斤,相互撞击之下,声势实是惊人,若是青旗附近有人站着,不论纵高跃低,左闪右避,总免不了被巨木撞到。
巨木旗这路阵法,乃是从攻城战法中演化出来,攻城者抬了大木,冲击城门,再坚固的城门也会被巨木撞开。
血肉之躯在这许多大木冲击之下,岂不立成肉泥?
于是,不出意外,那些敢于追击瑞金旗的怯薛军便都变成了肉泥。吓到后面的怯薛军,不敢造次,只能远远的看着这些恐怖的巨木。
巨木旗数千名教众待巨木撞后落地,从容的抢上前去抓住巨木上的铁钩,回身奔出,相距十余丈之遥,只待发令者再度给出指令,便又可第二次抬巨木撞击。
但见头裹青巾的明教教众退开,数千名头裹红巾的烈火旗教众抢进场来。
各人手持喷筒,一阵喷射,那些被巨木旗吓傻了的怯薛军,便被满身都被喷满了黑黝黝的稠油。
烈火旗掌旗使挥手掷出一枚硫磺火弹,石油遇火,登时烈焰奔腾,烧了起来。
明教总坛光明顶附近盛产石油,石中日夜不停有油喷出,遇火即燃。
烈火旗人众每人背负铁箱,箱中盛满石油,喷油焚烧,人所难抵当。
只见红色火焰包裹住了每一个被碰上石油的士兵,喷薄的火焰将士兵瞬间点燃,转眼化为灰尽。
被重伤的士兵在火焰的中心发出了极为凄厉的叫声。
火焰舔舐着一切可以燃烧的物品,就连天上的雨也浇灭不了这场石油引发的大火,就连空气居然扭曲了起来,形成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漩涡图桉,仿佛一幅后现代画派的作品。
恐怖烈焰随着雨水的流淌,肆掠着四面八方,凛冽雷光撕裂苍穹袭向地面,顿时千疮百孔,焦黑一片。
雷霆轰鸣声中,凄绝的厉吼被吞噬,狂风呼啸,像有人倾尽全力在哭泣。
撕心裂肺的哀嚎就这么响起,浑身沾满石油衣舍褴褛的士兵们,他们身上的疯狂瞬间消失。
他们哀嚎着,哭喊着,任凭自己的身体跌进泥潭里。
他们的脸埋进泥土,他们的手掌死死抓着泥土,他们哭喊着家人的名字。
他们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没抓住,他们捶打自己的脑袋,他们蜷缩成一团,他们无助而绝望。
烈火旗退出战场之后,数千名头裹黑巾的洪水旗下教众抢进战场。避开了熊熊燃烧的烈火,从另一个方向开始攻击怯薛军。
这洪水旗所携家生,共是一百部水龙,又有喷筒、提桶之类的东西,一并拿上了战场。
只听得掌旗使唐洋喝道:“喷水!”数千名教众手持陶质喷筒,几千股水箭向怯薛军身上射了过去。
怯薛军鼻中只闻到一阵酸臭,却见那些前排的士兵一遇水箭,立时跌倒,狂叫悲嗥,顷刻间皮破肉烂,变成一团团焦炭模样。
原来洪水旗所喷水箭,乃是剧毒的腐蚀药水,系从硫磺、硝石等类药物中提炼制成。
怯薛军见了这等惊心动魄之状,不由得毛骨悚然,均想:“这些毒水倘若不是射向别人,却是射在我的身上,那便如何?”
之后洪水旗教众提起百部水龙上的龙头,开始朝着空中喷洒,显而易见,水龙中也是装满了毒水,毒水借着雨势,开始朝怯薛军的后排喷洒而去。
于是后排的怯薛军也开始体会到,这种锥心刺骨的疼痛,毒水一路舔食着他们的血管,咬噬着他们的骨头,直到他们全都化为一堆焦碳。
就在这时,一群头裹黄巾的明教徒走进了战场,各人手持铁铲,推着一车车泥沙石灰,人数却比金、木、水、火四旗少得多,只有数百人。这数百人围成一个半圆形的圈子,同时举铲往地下勐击,突然间轰的一声大响,尘土飞扬,战场中心陷落,露出一个径长三四十丈的大洞。
跟着大洞四周泥土纷纷跳动,钻出一个个头戴铁盔、手持铁铲的汉子来。
数百条大汉蓦地从地底钻出,怯薛军的众人都是大吃一惊,齐声呼叫。
原来这数百名教众早就从远处打了地道,钻到了战场中心的地底,挖掘大洞,以木板木条撑住,藏身其间,厚土旗掌旗使颜垣发出号令,数百名教众同时抽开木条,整块地面便陷了下去。
地底教众跟着破土而出。这一来,尸体、石油、焦土等物一齐落入地底。
那些在刚才的攻击中依旧存活下来的幸运儿,此刻虽然跌入洞中,却想要跃上洞来逃命。
可惜数百名明教教众挥动铁铲,在大洞上空虚击三下。将这些幸运儿全部都用铁铲击了下去。
跟着一车车石灰、铁沙、石子倒入洞中,片刻间便将大洞和数百个小洞填平。
数百柄铁铲此起彼落,好看已极。
掌旗使一声令下,五百教众齐向朱元章行礼。那战场中心填了铁沙石灰,平滑如镜,比先前更是坚硬得多。
随着厚土旗的一番操作,战场上的火焰被扑灭了,毒水也被清理了,横七竖八的尸体也不见了,道路也不再泥泞,阻碍进攻的障碍全部都被清除了。
留给朱元章和李善长的只有一条平坦的大道,让他们可以带着自己的部队,直捣怯薛军的中军,擒杀怯薛军的主将孛罗帖木儿。
“这五行旗根本没有什么破解之法,完全没有破绽,这种阵法让人如何破解呢?”刘伯温在清风旁边苦恼的说道。
“刘先生你又着相了不是,有什么不可破解的,你要是认识马克沁,就不会这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