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墨色与苍蓝交织渲染的天空, 中偶尔划过的、闪耀的星星,仿佛触手可及的宝石,随意地散发着静谧的美。
镜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按理来说,他从未见过这般恢弘又梦幻的场面,更很少幻想整片星空都将他包围的景色。
可是很奇怪, 他从这未来过的地方感受到了发自灵魂的熟悉。
这或许是个梦。
他这么想,下意识沿着脚下螺旋式的楼梯向上走去。
大概说这是楼梯也不严谨,这更像是由无数光线勾勒出的精美艺术品, 向着无尽星光的尽头延伸。
轻微的脚步声随着动作响起, 镜踏着这些光阶, 缓缓攀升到了高处,那些本就接近的星星, 瞬间宛如拥簇着在他周围起舞。
越来越高的地方, 隐隐传来的翻书的声音,似乎个人在最高处伴着足以令人沉醉的星辉悠闲阅读。
某种自诞生之初就拥的预感,清晰地预示着什么。
镜并不停留, 也不加速, 保持着如之前那般规律闲适的步伐,步步,坚定地、专注地前进着。
他绝不会弄错这点,也绝不会忘记那个人, 所以他知道的。
浅绿发的少年稳稳地踩上了最后节台阶,抬起头的第时间,就见了坐在那里背对着他、穿着身及地黑袍的男人。
他知道的,那个人带着副圆框眼镜,长袍中星星的图案, 喜欢把发尾束成束摆在胸前。
那个人是个喜欢恶作剧的人,时会做些任性的事,但面对他总是带着,也总是温柔的。
那个人是无数个世界中最为强大、最厉害的魔法师,是个念头就能扭曲世界、眼就能见未来的万能之人,也是他这群魔法生物的造物主,永远的主人与屈从者。
所以这样的人,为什么、为什么非死去不可呢?
“难的再会,为什么又哭了呢?”如他所想的,明明背对着他,那个人还是轻了声,慢慢转过头来,露出那张俊秀温润的脸,着不自觉流下眼泪的他,“过来吧,的孩子。”
镜总是觉自己不擅长应付这个人,因为不管之前怎么想,只要见到他,里除了细小的无奈,就只剩下满溢而出的欣喜了。
已作为人类生活了这么久的他,终于理解自己从前每次见到库洛里多的情了。
浅绿发少年不太适应地抹了把眼泪,走近了,站在库洛里多面前,才微哑着嗓子答:“只是在想,见到的库洛里多大人,是真实的吗?”
库洛里多怜爱地着这个笨拙的孩子,没直接答,反而说了件奇怪的事:“镜,你知道此刻到的星光,实并不是它现在散发出的光芒吗?星星与地球之间如间隔500光年,就意味着它的光线到达地球需要整整500年。现在所见的星光,不过是它500年前的残余。”
他没给出镜想要的答案,却清晰地表达出了此刻的自己并非真实,而是类似星光那样早已留存下来的东西的事情。对于能透未来的魔法师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做到的事情。
说完这些的魔法师放下了手上之前直在翻的书,站起身,揉了揉少年的头发:“但无论是什么时候的,都会为此刻能与你想见而感到开吧。”
镜望着他,由衷地感到不舍与悲伤,可他明白如并非库洛里多本人在此到底意味着什么,所以他压下涌动的酸涩,低声应:“也很开。”
“傻孩子。”库洛里多出了他的思,没点破,也没说让镜到这里来的目的,只是开始问起了些细碎的小事,“那么,你到天空吗?镜。”
“嗯。淅淅沥沥下雨的、被夕阳晕染的、飘起细小雪花的、明亮又广阔的天空。”
“吃到好吃的东西吗?”
“嗯。甜甜的面包、辣的仙贝、咸的饼干和苦的巧克力,都很好吃。”
“认识很多人吗?”
“嗯。对很好的朋友,总是为操的长辈,还像弟弟样的人,还很多很多人。”
“学会感情吗?”
“嗯。喜悦、悲伤、生气与不舍,还些数不出的感情。”
“这样啊。”库洛里多弯下腰,温柔地和镜对视,问出了最后个问题,“那镜,是不是不再寂寞了?”
“……”镜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答,他隐约觉这个问题真的很重要,重要到不能轻易开口。
但库洛里多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角色,他仍然着他,耐十足地等待着。
“如、如说寂寞的话。”镜还是忍不住想这么问,“你会不会……”
最为强大的魔法师什么也没说,只是弯起嘴角露出个无奈的容,就让他到了答案。
这个人向来都是这样,不会说出无法做到的事,更不会许诺做不到的事。
“镜,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不是为了让你如此难过才来见你的。”库洛里多的嗓音如既往的温和,带着点安抚,“这个世界非常辽阔,着很多你从未认识的人。而在世界之外的世界,也许多人。你的世界不该被个人束缚在牌里,你已变成人了,你拥更多、更大的可能性。”
“你可以尽情去天空,吃美味的东西,认识不同的人,到各种感情,但是不能因为怀念止步不前。”
“那么多的库洛牌,只你里藏着‘想要变成人’的愿望,所以也只你,才可能做到这点。”
“库洛里多大人,开始就想好了吗?要让成为人,要让在这里生活。”镜不知道此刻自己是多少种情,只觉胸口闷闷的,像是多种颜料混杂变成了团漆黑,辨不出彼此。
“不,这些还是由你决定的。”库洛里多摇摇头,否认了这个猜测,“如你未曾直怀抱这样的希望,此刻出现在面前的,也不会是你了。”
“什么契机,让你的中诞生了这样的愿望,并且保存了下来。”他拿起之前翻的书展示了下,令人意外的,那是本空白的书,“这个世界的‘书’呼应了你的愿,在你进入这里的时候,给予了你人类的身体。”
那就是……他直想找到的那本书吗?
如到它,他能够去吗?到大家身边……
“你要去吗?”像是破了他的想法,库洛里多并不惊讶,只是问他,“你要抛下这个世界里的切,到那里吗?现在的你应该知道的,剩下的库洛牌去了什么地方,你去又会变成什么样。”
……他的确知道。
如去的话,他大概会失去这副人类的模样,重新变成无知无觉的魔法造物,再次沉睡吧。
而这里的切……镜下意识想起了那些自己认识的人,那些性格各异、却都对他很好的人。
涩泽先生说让他等他,阿敦说让他带着他起走,五条先生让他欠下了约定,夏油先生也约好了下次见面,乱步先生说要起去水族馆,中也先生也说好了下次休假起度过,阿纲还说请他海鲜……
如能见的话,他的身上定被这些人密密麻麻的“缘”捆住了。这些不见的线牢牢地把他与这个原本陌生的世界连接起来,让他在此刻忽然发现,原来这里已……变成他的世界了。
可是,他失去这次机会,就再也不能走了。
“啪嗒、啪嗒”。
浅绿发少年竭力严肃着脸,却控制不住眼泪落下,把整张精致的脸变些脏兮兮的,才低咽着道歉:“不。不能去。已……和这个世界建立起联系了,对不起,库洛里多大人。无法到您身边。”
他当然知道去什么人都没,也会失去这里到的东西。可他也知道,去才是唯能留在库洛里多身边的方法。
库洛里多大人约好了,即使死亡也会在他身边沉睡。库洛牌本该守护他、等待下个人的到来。
他却放弃了库洛里多大人,放弃了自己的创造者,放弃了自己的憧憬与初始,要留在这个被羁绊牵扯的世界里。
这是他的错。
库洛里多没露出生气的模样,只是轻轻拍拍默默流泪的镜,语带欣慰:“没关系,不要难过。在时间的终点,你会与重逢,到那时,再介绍你的朋友给认识吧。”
他弯腰拥抱了下这个尚且稚嫩的孩子:“这次来见你,只是出自这个始作俑者的私罢了。终究还是不舍,自己的孩子追逐着无望的太阳,失去现在的切粉身碎骨。”
“直想告诉你这句话的——镜,恭喜你长大了。”
“不要害怕,充满勇气地走向未来吧。”
微妙的排斥感在他说完这些后在空间里弥散,镜知道这就是最后了。
他用力抱了下库洛里多:“谢谢您,还再见……父亲。”
最后滴泪,啪嗒掉落在了星海。
少年的身影不见了。
“再见,镜。”
库洛里多却没如镜所想,立刻消散。他把那本书放下,慢悠悠地踏出步,转瞬从星海璀璨的空间,到达了片纯白的空间。
空间不算大,只躺了个黑发穿着白衣的男人,像是无力地捂着眼,不知道什么表情。
“知道人来了,也不打算见见吗?”库洛里多先开了口,随意地坐在了半空中。
“怎么,难不成是来了什么样的大人物,必须这等家伙去接见吗?”地上的人开口就是嘲讽,偏偏嗓音还是好听的。
“的确不是什么大人物。”库洛里多,“只不过是准备送你份礼物的普通人。”
“可不记做过什么值别人感谢的事情。”那人不为所动,“如是想带去往极乐世界倒是欢迎,不过大人难道真的是死神吗?”
“并非死神,送你礼物,是为了感谢你照顾过的孩子。那孩子很笨拙,开始应该给你添了麻烦,太宰君。”
“……芥川的家人?欸,还真是稀奇。”太宰治似乎是故意,又似无意,直接跳过了某人,故作惊讶地感叹着。
“名为库洛里多,的孩子叫做镜。”库洛里多并不给他插诨打科的机会,“就是刚刚和你聊天后离开的那孩子。”
“……你想做什么?”黑发鸢眼的青年放下手,露出了带着虚无与恶意的眼神,“这个时候来指责做过的事,想要给他出头了?如是家长,首先该说说你自己抛弃孩子的罪孽吧。”
“不,没那个意思,只是来送礼物。”外表温尔雅的男人微着,“可以让你保留记忆,也可以帮你避开世界的规则,变可以见面。”
太宰治盯了这个不请自来、坐在半空的人,沉默了片刻:“……条件呢?”
“你绝不可以在镜面前说起任何你曾认识的事情。”库洛里多骨子里的恶劣似乎蠢蠢欲动,“旦你说了,送的这份礼物就会失效,你会恢复之前的状态,再也不能轻易见面。”
这是个对他来说,相当合算的交易。
太宰治清楚这件事,却也不明白这个自称镜父亲的男人为什么给出这样的条件。
“不必担是否恶意。的确是镜的父亲,是他的创造者。”库洛里多像是猜中了太宰治的思,平静地给出了解答,“正如先前所言,这是份礼物。而且……”
“无论长到多大,无法和喜欢的人在起是件很令人寂寞的事。对吧?”
“那孩子或许已不需要你,可你需要他。”
“不过对那孩子来说,重要的人变很多了,如想到什么,凭你自己了,太宰君。”
这个神秘的男人这么说着,和来时样,从空间里忽然离开了。
太宰治并不确定这个自称库洛里多的男人是否在骗他。可毋庸置疑的是,他离开空间,和中原中也起坠落,并且被中岛敦捡起来的时候,的确没忘记曾的切。
他能确定的是,那个叫做库洛里多的男人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甚至干扰了世界的规则。
也因此,他不准备尝试违背约定,说出过去的事。
所以他趴在中岛敦的背上,装作自己还是昏迷的,装作自己不知道旁边的那人就是镜。
他听见镜问起他——“这个在你肩上的人是谁?”
也听见了中岛敦的答——“太宰,太宰治。”
“真是少见的名字。”曾亲昵地喊他的那孩子,点困惑地这么说着,然后语气兴奋起来,“阿敦,你!”
不由自主地,太宰治偷偷睁开眼,瞥向那个方向。
那是轮冉冉升起的太阳,从地平线上出现,缓慢坚定地照亮了切,连同那个浅绿发的少年起,变光辉灿烂。
镜似乎点入神,他郑重地说着像是宣布事件结束的话:“独自跨过漫漫长夜的惩罚就是,第个见黎明。”
不是那样的。
太宰治否认了这句话——长夜过去后,他第个见的,是你。
………………
那天做完和库洛里多大人见面的梦后,镜的生活恢复了以往的规律,除了多养了只西伯利亚仓鼠,顺认识了个叫做太宰治的侦探社员以外,常没太多变化。
哦不,大概还是些烦恼。
他坐在涩泽先生留下来的房子里,拿着笔,面对着程表犯难。
周周二要和乱步先生出去工作,周要去见建立了新寺庙的夏油先生,周要和阿纲起去水上游乐园,周五约好了和中也先生去新出的魔术表演,周六和阿敦起去逛街,周五条先生约了镜和歌绘起见面……
本来这些计划都好好的,可问题在于他到了意料外的工作,现在必须把中两个给安排到他地方或者放弃才行。
乱步先生这里是工作,不可以乱改。夏油先生那天是第天开业,不去就太不好了。
阿纲直很忙,难抽出时间,错过估计又加班很久才能从他老师手下解脱。中也先生也是同样的,作为大忙人很难出来。
阿敦的话倒是会同意,可是他实很怕孤独,而且又那么久没见,爽约会给阿敦不必要的理负担。
五条先生就很麻烦,如拒绝定会被追到家里来死缠烂打。
说来说去,好像根本没可以更改的余地。
干脆部拒绝?可是说不定会被直接追问到死。
什么好的办法,能让他空出时间吗?
镜的这份苦恼持续到了他去侦探社上班的时候,虽然没刻意表现出来,眼神锐利的侦探先生却眼就明白了。
“所以说,这不都是你部答应的错吗?”江户川乱步毫不客气地扯着少年的脸蛋,“如镜开始就说自己事,不就不会接到这么多邀请,也不会现在犯难了吗?”
“可是、,也不知道会这样。”镜含糊不清地反驳,“而且为什么不答应,明明都是很好的朋友……”
“啊~镜真是个傻瓜。”绿眼睛的侦探先生抱怨着,“你这样总天会被谁抓住都不知道的,而且再怎么说,你也需要自己的时间吧,怎么能被人牵着走。”
“对、对不起。”镜乖巧低头。他不太明白乱步什么意思,却很清楚这个时候要道歉。
“哼。”乱步当然明白这个家伙根本不懂,时头火气,给出了个趣的主意,“乱步大人办法帮你,你要试试吗?”
“不愧是乱步先生,请告诉办法!”镜瞬间相信了这是能帮他解决的好办法。
乱步让他弯下腰,然后凑过去,小声地把办法说给他听了。
“原来如此。”浅绿发少年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明白了乱步先生,这就去。”
“之后要记瞒住哦!”乱步悠哉地躺了椅子上,对快步离去的镜招手。
“嗯!”
十钟后,所和镜约的人都收到了短信——
【抱歉,之前说好的约定去不了了。
今天对个人见钟情了,决定追求的幸福,等成功了会再告诉你,再见!】
那天,据说从各地都出现了手机被掰碎的声音,侦探社更是响起了两次这样的声音。
此时此刻的镜还不知道,他即将迎接什么样的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