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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初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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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个孩子!”

身后纷纷扰扰的声音近了,一双大手粗暴的把雪霏的身体掰正过来。

五个男人围在她左右,一张狰狞的男人脸靠过来,极为不协调的是这张脸的主人试图用和善的语气说话:“小妹妹,这就你一个人吗?”

雪霏奋力把头扭过去,不肯说话,她现在心里充满了对江雨寒的怨恨,但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想把他供出来。

“小妹妹,你聋了吗,还是不肯说?”那人的语气还是那般柔和,但他的大手却是揪住了小雪霏的头发,陡然往上提。

“疼疼疼疼!!”小雪霏一下哭喊起来,使劲抓住自己的头发往下拉,她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面对五个面容狰狞的彪形大汉,她能坚持到现在不哭已经很好了。

哭了也没什么。

“只有我一个,好了吧!”小雪霏夺回自己的头发,一边哭着一边叫喊。

“骗鬼呢,这里明明有两个人的脚印!”其中一人指着地上的痕迹大叫起来。

李雪霏此时恨死了脚下柔软的土地,不过她还是不甘心的辩解道:“只有我一个,另一行脚印鬼知道是谁留下的!!”

诶,她不是恨江雨寒吗,怎么会为他辩解到这个地步?此时她内心也是充满了诧异。

“别说了。”一个像是领头的人摆摆手,制止了这一番无谓的争论,“看这脚印大小也是孩子留下的,应该跑不远,老二、老三陪我去追,老四、老五把这女孩带回去,给我看好了那一帮小鬼们。”

他话一说完,就带着两个人向江雨寒逃脱的方向追了过去,雪霏看他们腰间隐露的刀柄,不禁为江雨寒的命运担心了起来。

剩下两个人也没闲着,带着雪霏回到了林间的那片空地,给她的双手双脚都绑上了绳索,严严实实捆扎完毕后,把她扔进了孩子堆里。

雪霏算这群孩子里年纪比较大的了,其他孩子都悄悄与她挪开距离,在雪霏左前方,就是那个被鞭打又被砍去一根手指的孩子。

此时他无力的躺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一个虾状,那两个人渣甚至没有为他止血,鲜血就那样泊泊的从他的断指处流出来,形成一道“血溪”。

雪霏刚刚哭过,双眼又红又肿,此时她看到这个孩子的惨状,不禁又害怕了起来,把脑袋深深的埋进膝盖里。

不知道她未来的命运会怎么样,听说男孩大多是被卖进那些黑心矿场,女孩则大多是被埋进那些“肮脏”的地方。

只要有人类,有欲望存在,情色交易就永远不可能停止。

想到自己今后的凄惨下场,她瑟瑟发抖。

正当她逐渐沉浸在自己想象编织的幻象中时,身边的孩子突然传来了轻微的骚动,她抬头看去,发现了孩子们都看向一个方向,而在那个方向,正有一个人影悄悄的匍匐爬过来。

这个人影身材很瘦小,看样子绝对不可能是成年人,应该也是一个孩子。

这片林间空地在靠近右边的地方离外围树木更近,由于地形的关系,也显得更加昏暗,那个人影就是从那边爬过来。

他终于在黑暗的掩护下悄悄爬到了孩子堆的外围,那两个负责留下来看守的人贩子似乎在玩一种牌类游戏,没有留意到这边的动静。

他手一撑地面,整个身体一下由匍匐着变成蹲在地面上,同时两只手也像那些被绑着的孩子一样向后伸,如果不绕到后面去看,他活脱脱就是一副被绑着的孩子的样子。

与此同时,雪霏也认出了这个家伙的身份,险些惊呼出声。

虽然这家伙特意把自己弄得蓬头垢面,虽然这家伙此时的衣服变得破破烂烂,但雪霏还是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这不就是江雨寒那个白痴吗!?

这太不可思议了!!

他不知道还有三个人在追他吗,他怎么敢回来!?

这个问题注定不可能在江雨寒的脸上找到答案,此时他脸上和其他孩子一样都是一副呆愣的表情,但眼神就颇为警觉,密切地盯着那两个打牌的人贩子,趁着他们注意力不在这里的短暂时间,才开始偷偷的进行移动。

此时其他孩子也被这个变化给惊到了,眼睛都往雨寒这边瞟,在雨寒眼神示意了好几次后,都还是偷偷往这边看。还好那两个人贩子打牌似乎打high了,要不然平常时一定可以发现异样。

雪霏本来以为江雨寒应该是来救自己的,但后来她才发现,似乎没有那么简单,雨寒并没有一开始就直奔李雪霏的方位,而是绕了一个大圈,才在最终来到了雪霏的身边。

雨寒每到一个孩子身边,都会偷偷跟他说些什么,然后两个人就背靠背,手悉悉索索的乱动,像是互相抚摸,但其实是雨寒在给他们解绑在手腕上的绳索。

绳索用的是半死结,一开始比较难解,不过熟悉了之后速度就变快了,两个人贩子在打牌的时候雨寒就帮他们解绳索,而一旦人贩子往这边瞄上一眼,雨寒脸上立马就会伪装出一副呆愣的表情,似乎在呆呆的仰首望天。

有好几次,雨寒心里都在后怕,觉得自己马上就会被发现。

脚上的绳索不用雨寒解,他们自己会偷偷解的,这使得雨寒速度快了许多,大约用了十五分钟,雨寒就坐到了雪霏旁边。

雪霏似乎想说什么,不过雨寒努了努嘴,做出一个噤声的口语,于是她不再说话,沉默着等他解开自己身上的绳索。

两人背靠背,男孩和女孩的背部重叠在一起,雪霏似乎能感受到雨寒肩头传来的热量。

绳索很粗糙,江雨寒的手也很粗糙,微微湿润,掌心似乎带着渗血的伤口,雪霏的手与他的手接触,不知为何,鼻头竟有些发酸。

手上的绳索很快就解开了,接下来是脚部,不过在解脚上的绳索时,一个声音突然从外面的树林里传了过来:“真晦气,怎么着也找不到那小子!”

三个大汉从树林里走了出来,赫然是那三个去追江雨寒的男人。

“那我们要不要连夜转移?”一个人迎上去问道。

那领头的沉吟一阵:“不,不用,那小子逃了也找不到什么人,就晶耀的警力……不过明天得早点出发,早‘交货’早安心。”

雨寒也没有想到他们来得会这么巧,如果他们能晚来一会,那么根本碰不上面。

其他孩子看向江雨寒的方向,显然有点骚动,当初可不是那么说的……

雪霏脚上的绳索还没解开,不过也顾不得了,如果不早点发令,恐怕那些孩子自己也会行动,当下他大喊一声:“跑!!”

宛如运动员听到发令枪响一样,早已解开绳索只是伪装被绑着的孩子一下子跳了起来,埋头就向外跑去。

那几个大汉还说着话呢,完全没想到刚才还老老实实的孩子方阵突然向花瓣一样四散开,十数个孩子一起为了生命奔跑的场面是很震撼的,或跑或跳,就好像一只只充满活力的藏羚羊,逃脱猎人的追捕。

连那个被鞭打得遍体鳞伤的孩子都站了起来,指部滴血,一步步走向丛林的边缘。

几个大汉完全目瞪口呆了。

过了好一会,他们才反应过来。

“追,快追!!”领头的气急败坏的叫道,这下他不知要损失多少钱了。

雨寒背着雪霏也在逃亡的队伍中,他给那些孩子的指令是四散跑开,但肯定会有一些被抓到。

比如他身后就传来一个孩子的痛呼声,小孩的脚力注定比不过大人,虽然有黑暗的掩护,但估计大部分人都会被抓到,最终逃出来的只是一小部分人。

用这个方法的江雨寒也很危险,他不知道他这个方向是不是会有人追过来,背了一个人之后他的速度也就和那些孩子相当,并不占有多大优势,

其实最好的方法就是他救了雪霏就走,神不知鬼不觉,但既然有救更多人的机会,他又怎么会独自逃生呢。

黑暗的丛林很危险,背后似乎有什么可怕的怪物在步步紧逼,雨寒身上的汗水还没来得及流出来,但他的呼吸已经急促,大口大口喘息,就好像一个破败的鼓风箱。

饶是如此,雨寒的身体依然没有放松,迈动着酸麻的双腿,似乎不知疲倦的向前奔跑。

终于,疲惫拖累了他的反应速度,他脚一顿,似乎绊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向前栽去,雪霏也从他背部滑落,骨碌碌的在地上滚了三圈。

“你没事吧?”雨寒不顾自身的疲惫,起身就向雪霏那边冲去。

“我没事。”晕头转向的雪霏被雨寒扶起来,晃了晃脑袋道,“休息一会吧,他们应该不会追来了。”

雨寒一听,果然,骚动声已经离他们很远了,在这样黑暗的丛林里,如果一开始抓不到人,那以后捉到人的机率就会很低。

他们的确可以休息一会了。

连续奔跑后陡然放松,一股脱力的感觉一下袭满雨寒的全身,他脑袋一晃,几乎就要摔倒。

还好雪霏及时伸出手来扶了他一把,他晃晃脑袋,眼睛闭上再睁开,如是三次,感觉才好受了一点。

他手上还抓住雪霏的手掌,他盯着看了一会,突然舔了上去。

“你干嘛!?”雪霏急急抽回了手,刚才手掌和某人的舌头接触差点让她惊叫出来。

“帮你清理伤口啊。”雨寒一脸迷惘的样子,不知道她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大。

雪霏把手掌放在眼前一看,发现果然有好几道血口,应该是刚才翻滚的时候划到的,此时血还没止住,伤口边缘沾满了灰尘污泥,显得肮脏又丑陋。

“别害羞了,现在又没水……”雨寒说着又要把雪霏的手抓过来。

“不用你碰!”雪霏猛地一甩手,把雨寒的手甩开去,女生开窍都比男生早的,此时雨寒对男女那方面的是还有些懵懵懂懂,雪霏却有点意识了。

她清楚的知道,他们两个是不同。

“哼,你之前为什么那样做?”雪霏突然愤怒的质问道。

“之前?”雨寒脸上的表情更迷惘了,“我做什么了?”

“你自己懂的!”雪霏冷声道,她指的自然是雨寒之前抛弃她独自逃生的事,虽然她也能理解雨寒为什么会这样做——不这样做,他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和她一起被抓起来,更遑论之后的救人了。道理摆在那里,她也懂,但不知为何,她心里还是充满了愤怒。

你可知当时带给我的绝望有多深么……

“哦,那个啊。”雨寒想了一会,似乎才终于想起来,“你计较那个干嘛?”

“哼!”小雪霏冷冷的扭过头去,不再言语。

在斗气的时候,她突然感觉雨寒似乎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她的手里,她把手上的东西放在眼前一看,发现是一块很普通的小石子,既不圆润也不光滑,简直随处可见。

“嘻嘻嘻。”雨寒的笑声传来,“这块石头已经被我施了魔法,以后你只要抓着它,默念三声我的名字,我就会立马出现在你的身边。”

“然后呢?”

“然后你可以用它打我呀!”

“噗!”小雪霏险些一口鲜血喷出来,本来以为会是童话故事里小王子对小公主说“我一生都会守护你”那些话,没想到会是这个,她已然受了内伤。

“放心,我永远不会扔下你的。”没想到雨寒下一秒还真说了她想象中的那些话,但下一句话瞬间让她气得牙痒痒,“你不在了谁帮我写作业啊!”

好吧,江雨寒果然永远只是那个欠揍的江雨寒!!

“上来吧。”雨寒转过身子屈膝跪在她身前,显然是要她上他的背,“是时候该走了。”

“嗯。”雪霏轻轻应了一声,俯下身子把胸膛贴在雨寒的背上,搂住他的脖子。

在她手心,那颗雨寒一时玩笑的小石子赫然还被她紧紧攥着。

“走喽!”雨寒搞怪的喊了一声,直起身子,背着雪霏向前方走去。

“喂,江雨寒。”雪霏突然在雨寒的背上喊道。

“嗯?”

“你在班级里有喜欢的女生吗?”

“没有啦,一个个都那么歪瓜裂枣……”

“快说!矮个里面拔高个子,你最有好感的是谁?”

“那我说啰,你不要和别人说,其实我在班级里有好几个暗恋的女生呢。”说起这个,雨寒似乎很害羞,脸上都红了一层。

“?”

“我基本上每一个学期都会换个女生喜欢,到现在已经有董晶晶、孔晨茜、徐灵恩、杨倩……好多个了,你说我是不是太花心了?”

“……”小雪霏一阵无语,直到一会后才道,“你知道暗恋什么意思吧?”

“是不是就很想和她玩啊,上次我请晨茜到我家玩,她竟然说不想去,那次我伤心死了。”小雨寒‘哀伤’的道,脸上悲悯的表情还真有些大情圣的意味。

“……”小雪霏又是一阵无语,然后突然怒吼了一声:“不理你了!”

“诶诶,你又怎么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喜欢班级里哪个男生呢。”

“是不是就丁立啊,我早看他和你有点不对劲了,不就成绩好点吗……”

“我觉得董大鹏很不错啊,虽然他是我兄弟,但我从来不轻易夸人的……”

在雨寒的碎碎念中,雪霏伏在雨寒的背上逐渐睡了过去。

黑暗的丛林中,女孩趴在男孩背上静谧的睡眠,男孩在碎碎念,一时间竟构成无比和谐的一幕。

感觉背上的女孩已经睡去,雨寒停止了碎碎念,脸上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

他不多讲点,怎么能让她忘记周围的恐惧呢。

之后的事雪霏就不知道了,只知道醒来时她已经在了自己的家中,那几个人贩子听说也被雨寒报警去抓了,逃了两个,抓到了三个。

父母又是责备又是安慰的。

她被勒令一个月不许出去玩。

这场平静生活中的小风波算是渐渐平息了……

…………

从记忆中回过神来,身边的未婚夫还在讲着等下去见他妈妈的注意事项,雪霏把手伸进包中,再伸出来,张开,手上赫然多了一颗小石子。

这颗小石子明显比以前圆润了许多,是因为她在雨寒离开的日子,日日都在摩挲、祈祷,期待他如曾经所说的那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然而一次都没有。

这个骗子!!

雪霏看着这颗石子,有点咬牙切齿,但同时眼底也有一丝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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