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地人的历史
“地人……”林伯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讲述。
“地人是自人类缩小之后才出现的。”
乐天心想你这不说的是废话吗。
“前面我说过了，人类缩小躲入地下之后，新生的婴儿存活率不足一成，而在侥幸存活下来的婴儿中，又有相当一部分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异。”
“变异？”
“嗯，就跟你现在看到的地人一样，有很大一部分与正常人不同，比如留下的汗水是绿色的，体毛异常浓密等，更进一步就是器官的变异，三只眼睛，四只乳房，体表长满鳞片，骨头按照反关节生长，都是有的。”
“由于这些婴儿与人类相差太大，有些父母甚至不承认这些孩子是他们的。”
“这件事算是轰动一时，但那个年头，所有人都在为有一口吃的而拼命着，有新生儿的毕竟只有少数，没有人去研究为什么会这样，热闹了一段时间也就不了了之。”
“到了后来，地下被帝国一统，那最早出生的一批变异人也开始长大，开始结婚生子，其中有不少变异人和人类组成的家庭——这并不奇怪，在那个混乱的年代，连野兽都有和美女相爱的可能，更何况不少变异人的力气都比人类大，更容易找到食物。”
“而这些变异人和人类组成的家庭，无一例外，诞下的后代都是变异人！”
“事情被上升到很高的层面上，帝国迅速行动起来，统计后才惊愕的发现，原来此时地下的变异人已有数百万之众——这十几年来不断有婴儿出生，而高达七成的变异率，更是让大部分婴儿都成了变异人。”
“帝国把变异人基因的样本送到基因研究所中，希望找到变异的原因。其实帝国甫一成立，最先大力发展的就是基因科学，希望从根本上找出人类变小的原因，没想到遇到了这档子事。”
“基因研究所经过研究后指出，变异人体内的都是混乱基因，基因态极不稳定，有很强的侵蚀性，若与正常的人类基因相结合，生出的后代必定是混乱基因。如若放任不管，以后的人类可能都会变成变异人。”
“这个结论一出，举世震惊，帝国开始大量抓捕变异人，并紧急商量处理的办法。
原本是准备人道毁灭的，但因为社会舆论的关系，采取了隔离处理，单独建立隔离区，严格控制变异人与人类的接触。”
“这个举措一出，多少变异人丈夫和人类妻子不得相见，多少变异人孩子与人类父母天涯两隔。”林伯叹息着道。
乐天见他情绪不太对劲，试探着道：“难道……”
林伯苦笑着点点头：“没错，我的儿子就是一个变异人，四肢伸长型变异。”
“很奇怪，只有在2020年以前出生的人类结合才会生出变异人，2020年以后出生的正常人类结合无论怎样也不会生出变异人的。”
“你对你儿子有什么看法？”乐天好奇的问。
林伯看了一眼乐天，脸上有那种长辈看幼稚的晚辈的表情：“还能有什么看法，当然是父亲对儿子的看法，虽然他是变异人，但我依旧很爱他，毕竟……我是他的父亲啊。
扯远了……在人类发展科技的时候，变异人也在隔离区内不断的繁衍，变异人生命力远远比人类旺盛，十几年时间就从数百万发展到了上千万。直到人类大规模转移到地上，才对变异人的隔离有所减弱。
数年后，帝国发出通告，取消变异人的隔离，但作为代价，变异人永远不能上到地上，同时变异人和人类永世不得通婚，从此变异人就换了一个名称，叫做‘地人’。
地人在地下的地位是很低的，一些地下城市甚至把地人当奴隶看。
虽然大部分人类都迁到了地上，但留在地下的人类却掌握了地下最重要的粮食等资源。
地人为了讨生活，只好去做最脏最累最辛苦的活，哪怕这样，也还是经常吃不饱，受到压迫，也没有地方可以去申诉——地下的官员基本上都是人类。
你们那个镇的地人其实过得还不错了，比这地下大部分地人都好。”
林伯说完这么长一段话，长吐出一口气：“怎么样听明白了吧？”
“大致上明白了。”
“明白就好。”林伯站起身：“明天就会给你安排活干，只要你安安稳稳干够三年，我们就会还你自由，如果你想逃跑，我们也不是良善人家，会有很多苦头给你吃……你不会逃跑吧？”
乐天犹豫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嗯，不会的。”
…………
“啪！”
鞭子触肉的声音，乐天被打得一声闷哼。
林伯沉着脸，背着手走到乐天身前站定：“你说说，就上次我和你谈话过了多少时间，当初说得信誓旦旦，不会跑不会跑，结果呢！
你可知，你们这一批人里，只有你一个逃跑了。”
这是一个有些昏暗的房间，房顶的电灯似乎年老失修，时不时明一阵暗一阵，映照出林伯阴沉沉的脸。
除了林伯外，还有几个侍卫，其中一个侍卫手拿鞭子，鞭上正一滴滴的滴下鲜血来。
乐天被固定在房间中央一个类似“大”字形的木架上，双手双脚分开站立，浑身布满了鞭痕，皮开肉绽，显得触目惊心。
听到林伯的话，乐天只是沉默与他对视，不曾言语半分。
“打，给我狠狠的打！”林伯发狠道，他也是有些气愤，对这小子一开始印象还不错，没想到他这么不给面子，才来十几天就想着逃跑。
鞭子触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乐天疼得满头大汗，血液和汗珠一起飞溅，但他死死咬着牙，最多也就发出一两声闷哼。
“停吧。”林伯摆摆手示意停下了：“念在你是初犯，这次就先饶过你，你这几天就待在这吧，以后你再想着逃跑，你就一辈子不用出去了！”
林伯冷哼一声，关上灯，招呼侍卫走了出去，房间门“嘭”的一声关上，屋子里顿时陷入了黑暗。
林伯离开后，乐天顿时站立不住，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只靠两只绑在木架上的手，吃力的支撑着。
乐天头垂下，眼睛闭上，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他以为他已经把情况都打探清楚了，没想到庄园里竟然有那么多暗哨，才刚行动不久，就被抓了回来。
虽然林伯说了三年后就放他们走，但其实乐天是有点不相信的，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画饼充饥，随便找你点错误就再把你留下，三年又三年，三年何其多。
而且三年时间也太长了，乐天从和绿儿相依为命起，分隔的时间从来没有超过一个月以上，不知道绿儿现在会担心成什么样子。
“我一定要逃出去！”乐天的眼睛在黑暗中像要放出光来。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乐天现在还是身负重伤，连抬根手指都觉得困难。
黑暗主宰了一切，寂静的环境下只能听到血液滴答滴答滴在地板上的声音，乐天几次昏睡过去又几次醒来，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突然，门“吱呀”一声开了，乐天向门的方向看去，不得已眯起眼来抵挡对他而言稍显强烈的光线。
门外出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怯生生的开口：“那个……林伯让我来给你送饭的。”
强烈的光线还是让乐天的脑袋一阵眩晕，直到一段时间后他才渐渐看清门口的是一个裙装的女孩，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那……我进来了。”看乐天长时间没有反应，女孩犹犹豫豫的走了进来。
女孩开了灯，陡然看见乐天血肉模糊的样子，吓得不轻：“啊……你！”
女孩看乐天的时候，乐天也在细细打量她，这女孩穿着一条朴素的长裙，头发简单的在脑后扎了条马尾，垂下几络刘海。
长得不算太好看，脸上还有几颗雀斑，但一股楚楚可怜的，似乎能激发人保护欲的气质却为她加了点分。
女孩似乎把乐天当什么穷凶极恶的人了，小心翼翼的靠近他，把食盒放在地上，打开来，里面是简简单单的几样小菜。
乐天闻到食物的味道，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不知道已经多久没吃过东西了。
“你吃啊，你怎么不吃？”女孩奇怪的看着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你不吃我怎么回去交差。”
乐天有气无力的看着她：“我这样怎么吃？”
“额……”女孩看看乐天被绑缚的双手，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你把我双手解开，我吃完再绑回去。”乐天建议道。
“不成不成。”女孩赶紧拒绝，真解开了不知道这家伙会做出什么事。
“那怎么办？”
女孩挠着头发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林伯只叫她来送饭，没说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啊。
“要不……你喂我吧。”乐天道。
“啊？”女孩听到这提议，表情一下纠结起来了。
她纠结不是因为害羞或者其他，而是怕靠近了乐天之后，他会找机会伤害她。
终于，女孩脸上露出视死如归的神情，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无畏精神充盈在她心头。
她拿起筷子，从食盒里夹了一小筷子菜，颤颤巍巍的往乐天的嘴边送去。
乐天看她提心吊胆，似乎随时就会扔下筷子逃跑的样子，也不禁觉得好笑，心里起了作弄的心思。
“啊呜！”乐天张开嘴，头向前伸，就好像要咬女孩一样，迅猛至极的把筷子上的菜叼到了嘴里。
女孩果然吓得扔掉了筷子，连连后退，甚至还左脚绊右脚把自己绊倒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呜哇！”女孩放声大哭了起来，
这是怎么个展开，乐天一下傻眼了，看她也老大不小了，十二三岁的年纪，怎么说哭就哭了？
“喂，你不要哭了，开个玩笑而已，用不着这样吧。”乐天也是可怜，刚挨了打，被关了小黑屋，还要去安慰别人。
“你……你坏！我要告诉林伯去！”女孩一边抹眼泪一边道。
果然还只会告状这一招吗，乐天虽然不怕她告诉林伯，但脸上还是装出一副怕怕的神情：“别，你别告诉林伯，你叫什么名字？”
最后那句是乐天认为现在只有转移话题才能把事情圆过去。
女孩果然一下子呆了，思维有点转不过来，愣愣的道：“我……我叫小云。”
“那么，小云呐。”乐天柔声道：“哥哥刚才不是故意吓你的，现在哥哥知错了，你原谅哥哥好不好。”
“不、不嘛！”不知道乐天这句话哪里刺激到她，她又大哭了起来。
“额~~”这下乐天是真觉得头痛了，他现在无比怀念绿儿，跟这十二三岁还哭得跟个花洒的小屁孩比起来，只有八九岁的绿儿无疑成熟太多了。
“不要哭了，哥哥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讲故事？”女孩一边抽噎一边好奇的看向乐天。
“嗯，讲睡美人和指环王的故事……”
乐天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还能对绿儿以外的人讲那些自己胡编乱造的故事，随着乐天的讲述，女孩的哭声渐渐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专心，显然入了神。
“就这样，指环王打败了索伦，救出了睡美人。”乐天已然讲到了结局。
“那个索伦魔王把睡美人抓去十年，就没有对她干什么事吗，睡着也可以做很多事吧。”小云不满的说。
乐天一下被噎住了，没想到这家伙其他方面幼稚，这方面倒懂得挺多。
“大哥哥，你会讲故事，那么你应该不是坏人了，你是什么人呀？”小云眨巴着双大眼睛看着乐天。
原来会讲故事就不算坏人了吗，乐天心说你这逻辑关系略奇葩啊。
犹豫了一下，乐天把自己为什么会被抓，以及为什么会被鞭打的原因都细细说了。
“这么说你是一个仆役喽。”小云捂住嘴，似乎有些吃惊，“我还一直以为你是强盗或刺客什么的，都快吓死了。”
听到这句话，乐天没有什么表示，只是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那衣服虽然被鞭子打得破破烂烂，散乱成一条条的，但勉强还能看出来，是庄园里的仆役服，是每个仆役都有的，统一的制服哇！！
注意到乐天的眼神，小云也想到了什么，脸刷的一下就羞红了：“不好意思，我刚才没注意到。”
乐天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对这丫头的呆萌……呸！蠢笨度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不好了，菜快凉了。”小云突然叫道，急急的从地上起来，夹了一筷子菜伸到乐天嘴边，“快吃啊，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乐天一时适应不了她这么热情，有些呆楞的张开嘴巴，小云把菜塞进乐天嘴里，又夹了一筷子。
就这样，在小云不断的喂食下，食盒里的饭菜渐渐减少，乐天饿扁了的肚子也渐渐鼓胀起来。
在吃饭的时候，乐天也有和小云聊天，大部分都是乐天在听小云聊庄园中的事，生活中的烦恼，做一个良好的倾听者。
当然，也是因为乐天嘴里塞满了食物，压根说不出话来。
“最近我哥哥老是找机会偷瞄我，还拿我的内裤不知道干什么，大哥哥，你有妹妹吗，你也会这样做吗？”小云睁大无辜的双眼问道。
“噗……咳、咳！”乐天一下就把嘴巴里的食物全给喷出来了。
“你哥哥这样做……或许是因为……他疼爱你吧。”乐天嘴里说着自己都不好意思听的话。
“可是每次洗内裤都会发现少了一两条，害得小云都没有内裤穿了，好困扰啊，还有袜子也一样……”
“打住！打住 ！”乐天觉得这个话题讲下去可能会崩毁自己的人生观。
一顿饭愉快的吃完，要分别的时候，小云还有点不舍。
“我以后跟林伯主动申请来吧。”小云笑嘻嘻道。
“随你吧。”乐天随口道。
果真如小云所说，这之后几顿饭都是她送来的，享受小云照顾的同时，乐天腹中的故事储量也在急剧的缩水着。
还好为绿儿讲了几年故事，乐天瞎编也编了不少，一时还不用担心。
几天后，乐天从小黑屋里被放了出来。
重新回到工作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