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秋紧咬着下唇,原本算得上清丽的面容都痛地扭曲了起来。她脸上的剑伤从颧骨处一直划到耳廓下,伤口被牵动,又流出殷红的血。
手臂上的血被风一吹有些干涸了,又不断有血流出来染湿沾在臂上的衣物。外面这一层厚实点的还好,里面月白的单衣却被血完全浸湿,跟血肉沾在一起了。
阿岚看了看把头扭到一边的冉秋一眼,眼中情绪变得复杂。
的确是他暗示冉秋找准方位来个突袭的,但是在说那话之前,他也没有想到冉秋竟然真的能体会到他的用心,不仅从马车中撞了出来,还找出了一个绝佳的方位。如果……如果上官能在那个关键时候将药瓶中的药粉,那么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冉秋的勇敢也出乎他的意料。自从发现冉秋对他的别样心思之后,他其实是着意避开冉秋的,他不想让冉秋在他身上白白浪费心思,以后又生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他也一直很少注意冉秋,甚至不知道冉秋那单薄瘦弱的身体里,如何能爆发出那样大的勇气。
“疼不疼?”上官眼中蓄着的泪水落了下来,滴在冉秋的手背上,湿热一片。
冉秋嘴角牵强地扯出一个笑,摇摇头。
上官还要再说些什么,只见阿岚手掌高高扬起,飞快在冉秋后颈敲了一下。冉秋一下子昏迷过去,身子软绵绵地往后一倒,刚好倒入阿岚的怀中。
“你做什么?”上官惊讶地看着阿岚,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阿岚已经站起身来,皱眉看着被他抱在怀中的冉秋,解释说道,“打昏了,少受了苦也是好的。”
上官不再言语,一言不发地看着阿岚抱着冉秋的手臂,眼中似乎有些挣扎,不过这些挣扎的情绪很快就湮灭在眼中。
一道白绫如闪电般从车顶射出,转瞬到了阿岚眼前。阿岚的身子微僵,却没有后退一步,只是一动不动站在那里,顺着白绫仰头朝车顶看去。白绫刺到他身前的时候,突然一转,斜里探入他的怀中,一下子卷住了冉秋的腰身。这白绫轻若无物却似能力卷千钧,白绫一缩,冉秋的身体轻飘飘朝风轻轻飞去,转瞬就被风轻轻单手接住。风轻轻挥动着白绫,将冉秋调整成盘膝而坐的样子,自己也盘膝在冉秋背后坐下。
她在冉秋伤口处轻点两指,然后单手一翻,手掌贴在冉秋的背心。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冉秋的面色好看了许多,伤口处也慢慢停止了流血,看情形是好了大半了。收回手掌,风轻轻长长吐了一口气出来。她单手将冉秋软软的身子抱在怀里,看清楚冉秋脸上那道狰狞的伤口之后,又叹息了一声,对上官说道,“你的侍女已无大碍了,不过失血过多伤了元气,需得慢慢调理。”
“接着。”白绫挥动,裹着冉秋又送回阿岚的身边。阿岚伸出双手接过冉秋后,那白绫又跟一条灵活的蛇一般迅速闪了回去。
“这?”阿岚眼尖地看到,白绫卷回去之时落了一块令牌样子的玉石在冉秋的身上。
他拿过仔细看了看。这面玉牌上面只有一轮弯月,弯月之下有无数的细碎条纹,像是被刀剑刻成的。玉质透彻而无一丝杂质,是极为难得的好玉。
“咦?”站在一旁的上官眼露不解,“这轮弯月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似是很眼熟。”
风轻轻挑眉问道,“在哪?”问虽然是这样问,但是她的神色间却没有一丝意外,仿佛觉得上官说这话定然是错觉一般。
上官摇摇头,也不再言语。
“这令牌是我师门的,我师门势力尚可,倘若以后遇到江湖中人,便拿出此块令牌,想必能保得性命无虞。”风轻轻解释道,“但,慎用!”
说罢,她就转身提气翩然离去。一抹素色消失在尘土扬起的空气中。
上官怅然地拿过玉牌,小心放好,“冉秋……这可如何是好?”
“回院子吧!”阿岚沉静说道。
马车的缰绳被暗四砍断,受惊的马儿已经不知道跑去何方了,马车失去了马儿根本寸步难行,反倒成了累赘。商议了一会,决定阿岚先去小镇上购得一匹马,然后回来休整好马车再带着上官和冉秋回去。
阿岚走后,车内就只剩下上官和冉秋。冉秋至今还昏迷着,躺在厚实的褥子上,跟睡过去了一般。上官呆呆靠着车窗坐着,透过时不时被风吹起的车帘,看向外面的景色。
车道的两旁都是黄色的尘土,只有罕见的几颗绿色的草稀稀拉拉生长在两旁,那几里之外的小镇像是方圆几十里中的一个绿洲。
上官眨眨眼,想要忍回将要流落的泪水,可是那泪水仿佛不能自控一般,顺着她白玉般的脸颊滑落下来,滑过尖翘的下巴,没入领子里。
她知道自己一直是个懦弱的人,以前在太傅府就生怕行差踏错,现在乱世漂浮她还是改不了懦弱怕事的性子,甚至都没有冉秋勇敢。阿岚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他责怪的眼神她都看在了眼中。他对她的失望,她看在心中。
如果不是她,如果是云景,那么一切又不一样了吧……她,到底有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下去的必要呢?或许一开始她就应该在太傅府那个院子里的池塘中死去的,把这个身体交给云景,把未来交给云景,也许一切才会更加美好吧?
心中一片凄凉,仿佛被穿堂风扫过,穿再多的衣服都保不住心中的暖。
她是个没用的人,她再一次被逼着面对自己的懦弱和无用……
突然一个温热的东西触碰到她的手臂,她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发现被她忽视很久的包子正委屈地看着她,眼中装着满满的不解。她伸手揽过包子,将脸贴在包子的身上,眼泪顺着脸颊滴入包子火红的毛发中。湿湿的感觉让包子不住地挣扎着,最后它彷佛感受到了上官的悲伤,突地一下怔住,扭着小脑袋想去蹭上官的脸。
上官感觉到包子别扭滑稽的样子,破涕为笑,心中多了一丝回暖,幽幽叹道,“包子,你还是愿意亲近我的么?”
“嗷嗷……”包子回应了两声,谁也不知道它在表达个什么意思。
上官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的凄然,“不能懦弱,我一定要坚强。”
她已经不能软弱了,为了阿岚她想要回身体的占有权,为了爱情她也愿意变得更加坚强。她知道这样的世道里,云景那样的女子才更加适合生存。可是,这又怎么办呢,她只想自私一次,只想看着那人笑那人怒都是因为自己……哪怕,最后会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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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破旧的民宅中,灰白色的蛛网已经堆积得如同被丢弃的破布匹了,时不时地上窜过一只老鼠,还有老鼠啃着木头“喀嚓喀嚓”的声音。
这件破旧的民宅立在闹市一个偏僻的角落里,丝毫不起眼,谁都不知道这件破旧的民宅下掩藏着一间密室。
密室里亮着昏暗的亮光,其中的摆设很是简单,一张宽大的石塌,上面铺着厚实华丽的褥子。加上一张石桌,两张凳子,再除去桌上的照明灯之外,再无它物了。
此刻,密室中幽静的气氛中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他斜倚在宽大的石塌上,一手撑头,一手翻看着摊在一边的书籍。这人看神态样貌赫然就是上官云景的“夫君”安南小侯爷。
“她可跟去了?”王轩问道。
“嘎嘎……”一个粗噶的男声就是当日去刺杀上官,后来又被风轻轻干涉而走的暗四。他大笑了两下,恭维道,“小侯爷猜得果然不错,风轻轻那贱人的确跟去了,还冒名救下了上官云景等人。”
“继续关注她的动静!”王轩懒懒说道。
“上官家的需斩草除根么?”暗四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握住剑柄的手也紧了紧。
王轩眼神一空,仿若想到了什么一般,嘴角也含上了一缕淡笑。过了很久,才听到他似有若无的声音,“先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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