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漠面上一喜,还不等她起身,只听那日松将军继续说道:“不过,你是女子一事,就只能咱们四人知晓,平时,不出战时,你就待在这大帐中,别被外头的士兵认出来。”
“谢将军!将军尽管放心,以前在王庭时,我大多的时候都带着面巾,这军营中,保证无人能认得我。”漠漠高兴的冲那日松将军说道。
“还有,杭盖,你明日便派几个心腹过来,悄悄在我这帐中的房间内,再给间出一个小房间,就让漠漠住在那里面。”
“是!属下遵命!”杭盖见阿古拉为漠漠求情,便知道自己再反对也没用了。
漠漠向阿古拉投去了一个感激的微笑,阿古拉也回以了她一个淡淡的笑。漠漠看着他,不觉神色微诧,这阿古拉脸上的笑容,自己自打认识他后,见到过的次数,仅用一只手就能数算的过来。
“对了,还有,在这军营中,你必须要听从我的军令,不可擅自胡为,知不知道?”那日松忽又正色看向漠漠。
漠漠低头快速一思,而后郑重的冲他点头应诺。
“杭盖,你让人给她弄些吃的来,再去给她找身士兵的衣服换上。”那日松又吩咐道。
杭盖领命,出了大帐。
“漠漠,你先到里面去休息吧,我跟阿古拉商讨一下战事。”
“是。”漠漠应声,分别向那日松、阿古拉施了一礼,拿着自己的包袱,向房内走去。
阿古拉目送她进入房间后,才向案上放着的军事图看去。
因为大军时刻有拔营的可能,军帐内十分的简洁。漠漠进入那日松的房间后,便向那睡铺旁走去。看着那睡铺,她想了想后,将包袱放下,在睡铺旁的地上盘坐好,开始调息吐纳。
外面不时的传来那日松跟阿古拉的低语声,虽身处沙场,漠漠却觉得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自离开南朝后,她一直紧绷着神经,在此刻,才真正完全放松了下来。
那日松是师父的生死之交,当初又是他从沙漠中救回了自己,在自己心中,早已将他当成了至亲,如今见到他,便如同回到了亲人的身边。
阿古拉的声音,听起来低沉、浑厚,让漠漠不禁想起了小时候,自己曾听过他那天籁般的歌声。
心慢慢静下来了,漠漠开始细细回想今晚见到他时的情形。
他的琴声中,为何会透着忧伤之音?他竟然仍旧不死心的让人,再次到南朝寻找自己回来……
一时,漠漠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乱了。
她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李虔,继而便想到了民国时的石成轩,她的心中,顿时充满了痛苦、恐惧、抵触。
都说前车之鉴,乃后车之师,自己打从来到这个朝代后,便不时的提醒自己,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可当遇到李虔时,自己为何还是不由自主的陷了进去……
阿古拉跟李虔相比,除了在性情上有着天壤之别,身份上却是一样的。而且,阿古拉早已注定了,将来会是那北国之王。到时,他的身边自会是女人成群,自己怎能受得了这个委屈。
更何况,自己跟他压根儿就性情不合,自己根本就没有一丝的把握,能融化掉他那颗冷硬、坚实的心……
想着想着,漠漠便大力的晃了晃她的脑袋。
自己都胡思乱想到哪里去了!自己是来报仇的,报完仇,或许便会离开……
一想到要回金陵去,漠漠便是眉头紧锁。在这世间,自己除了这两个地方,可还有第三个地方可去……
漠漠自小跟随师父学习汉书,懂得什么是民族大义,一想到自己一旦跟着那日松上了战场,便会跟自己的同族人为敌,立即便陷入到了矛盾之中。自己现在,终于体会到了师父这么多年,是怎样在纠结、痛苦中度过的了。
自己上战场的目的,只为手刃仇人,并不想搅进这两国纷争之中。自己到时,便向师父当年那般,坚守心中的原则底限,绝不伤及新朝兵士的性命,只专心对付那新成轩一人。
漠漠打定主意后,便从包袱中拿出了师公给她的那本术法卷册,专心修习其中的内功心法。
…………
第二日一早,漠漠刚刚换上那身兵士的军服,便听到有人大步走进了帐中。
随即,杭盖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将军,在外巡视的兵士来报,发现敌军有一小队兵士正在试图渡河。”
漠漠闻声,双眼一亮,忙向外间走去。
“有多少人马?”那日松坐在那里,沉声问道。
“只有二三十人,不知后面还有没有。阿古拉王子已召集好了一队人马,正在帐外候命。”
那日松快速一思,正色命道:“好,就让阿古拉带人前去探查一番。让他随时派人回来送信,并让营中将士提高警惕,时刻做好战斗准备。”
“是!属下遵命!”杭盖领命后,转身准备出帐。
“等等!”漠漠喊住了杭盖后,便向那日松将军看去,“将军,让我一同去吧!”
那日松微微皱眉后,冲她摆手道:“去吧,注意安全!”
漠漠连连点头,跟在杭盖身后,便出了大帐。
“巫女小姐……”杭盖在前面,忽然停了下来,迟疑着转身向漠漠看去。
漠漠正跟在他身后一阵疾走,没想到他会中途忽然停下来,一个不留神,险些撞到他的后背上。
“杭盖头领,你不必和我客气,直呼我漠漠就行。再说了,让别的士兵听到,也不好。”漠漠冲他微笑道。
杭盖闻言,脸上挂起了爽朗的笑容:“我十分敬重大巫祝,你是他的徒弟,术法定也不弱。其实,阿古拉王子他……”
原本还好,当漠漠听到他的后半句话时,神色一下子紧张起来。
天呐!阿古拉不会将他对自己的情意,弄得人尽皆知了吧?难道,连那日松将军也……不!他又不是孟和,怎会那么的大嘴巴。
“总之,在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自己要多注意安全,也请多照顾一下王子殿下。”
漠漠在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冲他浅笑道:“谢谢杭盖头领的叮嘱,我会的。”
杭盖边大步继续往前走去,边冲漠漠笑道:“咱们草原人,也没有那么多的客套讲究,你直接唤我杭盖就是了,那样的话,我会十分的高兴。”
漠漠之前常听师父夸奖杭盖为人豪爽,知他如今所言都是肺腑之语,便也爽快的应道:“好,那我便不跟你客气了。”
因为当年,博西达来曾只身前往南朝,救自己和阿古拉王子回北,杭盖一直对他心存感激。漠漠是他的徒弟,又加上如今,阿古拉对她……所以,杭盖对她十分有好感。
阿古拉已召集好了一队兵士,正骑坐在乌斯阿拉的背上,等着那日松的将令。他抬眸向大帐方向看去,正好看到了,跟在杭盖身后的那个瘦小小兵。
他先是目光一定,随后,脸上便现出了古怪之色。
走到跟前,漠漠仰头望向正坐在马背上盯着自己的阿古拉。
“她……”阿古拉皱眉,向一旁的杭盖看去。
见一众兵士都将疑惑的目光,投到了漠漠脸上,杭盖忙沉声道:“这是那日松将军帐中的亲兵,将军命她随王子殿下一同出营探查。”
漠漠垂首向前走了两步,弯下腰,粗哑着嗓子,冲阿古拉拜道:“属下见过王子殿下!”
阿古拉仰头看了看天,努力将眼中的笑意藏起:“还不去牵你的马来。”
“是!”漠漠怕众人怀疑,便低垂着头,跑到了马厩那边,跳到了落雪的背上,反回到了队伍中。
阿古拉回头,瞥了一眼跟在队伍后面的漠漠,皱眉道:“既然是将军的亲兵,便跟在我的身边吧。”
漠漠只得硬着头皮,粗声应道:“是!”
见漠漠听话的到了自己身边,阿古拉这才冲众兵士喝道:“走!”
一时马蹄纷乱,向营地外奔去。
眼见一出营地,漠漠便又跟一众兵士混在了一起,阿古拉无奈的策马到了她的身边,低声道:“你若不想被他们扯住瞎问,就紧紧跟在我的身边。”
漠漠心中那个憋屈啊,可是他又说的极有道理,为了不暴露身份,只得咬牙应道:“是!”
阿古拉的话十分管用,漠漠骑着马,始终不离他左右,阿古拉这才安心的引着一对人马,向大营西侧的河滩奔去。
过了不久,阿古拉他们一队人马,就在河岸边上停了下来。
漠漠忍不住在马背上使劲儿的翘首,向河对岸望去。
阿古拉看了她一眼,在旁开口低声解释道:“这个地方,是河面最窄,也是河水最浅的地方。”
漠漠张望间,已望到了河对岸那身着南朝军服的一队兵士。
“他们……似是在试探河水的深浅,在想法子渡河。”离阿古拉较近的一个胡兵,开口说道。
“是,此处是浅滩,河水只能没到马腿的膝盖上方,是渡河的最佳地带。”阿古拉点头应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