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与莎林娜心中皆大震,没想到阿古拉年纪还这么小,便有如此魄力,这更让兄妹二人打定主意,一定要尽快除掉他。
“这……阿古拉孩儿的意思是,这里面有阴谋?”阿斯尔王上糊里糊涂的皱眉。
阿古拉觉得自己的父王,真是又可怜,又可悲,又可恨!
“王上,臣已弄清事情原委,如今我北国正与新朝开战,还是当以社稷为重,大意不得啊!”巴图在旁进言。
“阿古拉王子是王上的嫡亲之子,绝不可仅凭一面之词便冤了他!”托雅大妃郑然道。
“一面之词?听大妃之意,似是要对先祖不敬?”莎林娜挑衅的看向托雅。
“你……”托雅大妃气的无言以对。
那日松怒极,满面阴沉的正欲开口驳斥,乌斯其已捧着一个托盘到了博西达来身边。
博西达来向前走了几步,向阿斯尔王上恭敬礼道:“王上,可否让我施术?”
那日松与托雅大妃心中同时一宽,莎林娜兄妹却是恰恰相反,神色微变。
阿斯尔王上闻言,立即面露喜色:“孤王一急,都把大巫祝给忘了!大巫祝的巫术,神乎其神,定能有法子化解!请大巫祝立即上祭台!”
祭台上的苏合父女闻言,同时神色大变。
漠漠见师父已向祭台上走去,便担忧的准备跟上前去,希都日谷老爹在旁及时拉住了她,弯腰低语道:“你师父在施术时,是受不得打扰的,你上去会分了他的神,就在这里安心等着。”
漠漠只好乖乖作罢。
博西达来见苏合已起身退至了祭台的一侧,不禁眉头暗皱。他本无意与苏合为敌,可今日事态急迫,已顾不得这许多了。
乌斯其在博西达来的吩咐下,已让人另外抬了一张案子上去。那案子上摆放着,博西达来让乌斯其去灵帐中,拿来的占卜之物。
漠漠还是第一次见自己的师父施术,一时激动的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博西达来即没有跳祭舞,也没有念动巫咒,而盘坐在案前,向台下的阿古拉王子看去:“请王子殿下到案前来!”
博西达来曾只身涉险,到南朝救阿古拉归国,阿古拉自然是信得过他的。听了他的话,阿古拉毫不迟疑的便向祭台上昂首阔步走去。
其其格站在祭台上,望着阿古拉那无惧的气势,双目中精光闪亮,一时忘记了心中的忧虑。
“请殿下盘坐在案前。”博西达来指了指自己的身前。
阿古拉盘坐好,正视面前的博西达来。
博西达来不知施了什么魔法,桌上的龟壳等物已随着他的摆弄,自己在案上动了起来。
祭台太高,又有阿古拉宽阔的后背挡着,下面的人看不真切。而台上的阿古拉、苏合父女,已然看傻了眼。
博西达来施的,只不过是最普通的占卜之术,他是想透过阿古拉的命格,看看他未来几年是否顺遂。
博西达来知道,苏合定已与莎林娜兄妹串通成一气,自己若是真的施术揭穿他们,定会引发大乱。巴图如今一定已在王庭外部布下了重兵,祭台四周围着的士兵,想必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自己如今只有随意的占卜一下,然后寻个假的破解之法,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可仅片刻,博西达来便神色一变,心中暗惊。
他竟一时难以卜出阿古拉的命格,就更别提推算他的未来之事了。这还是博西达来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此种情形,他心中暗暗忐忑不安、犹豫不决起来。
阿古拉的命数,已勾起了博西达来的好奇心。他知道,自己若是强行施术占卜下去,可能会遭到严重反噬,可这未知之数就摆在自己面前,不解开实在是不甘心。
博西达来知道,自己一族之所以会败落到仅剩自己一人,就是因为控制不了那颗对未知之事的好奇之心。
阿古拉眼见博西达来盯着自己一阵犹疑,心中暗暗惊异,难道?他的占卜结果,跟苏合的一样?
博西达来最终还是没能战胜心中的那份好奇,他将有些发颤的手指向阿古拉的额间点去。
他凝神闭目,开了天眼,窥透阿古拉的命数。
仅一瞬间,一大口鲜血,便从博西达来口中喷了出来。
他急急收回了点在阿古拉额头上的手指,然后收摄心神,伸指点了自己胸前的几个穴道。
坐在他面前的阿古拉,大骇!
台下众人更是开始窃窃私语。
漠漠不顾希都日谷老爹的拦阻,向祭台上急急奔去。
蓦地,她记起了,那日自己在求师父教习自己巫术时,师父曾对自己说起的反噬之事。想起师父全族,如今就只剩他自己一人,漠漠的心中,已深深被恐惧占据。
“大巫祝,你……”阿古拉起身,向博西达来身边走去。
博西达来抬手阻住了阿古拉。他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已向自己跑来,快速调息了一下,冲徒儿摆手道:“别过来,为师没事,只是一时血不归经而已。”
漠漠已跑到了祭台之上,见师父阻拦自己,只好满目担忧的站在那里,也不退回到台下。
听到博西达来说话的语气,与之前无异,台下的那日松、托雅大妃等人心下稍安。
博西达来抬袖擦了一下嘴边的鲜血,目光复杂的看向自己面前的阿古拉。
“博西达来,结果如何?”那日松向祭台又靠近了几步。
博西达来皱眉,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苏合,站起身来,低头快速一思,向阿斯尔王上回道:“王上,我卜算的结果,与苏合巫祝多少有些偏差。”
莎林娜与兄长快速对视了一眼。
“有何偏差?”阿斯尔王上急问。
“苏合巫祝说,要拿阿古拉王子的命去祭天才可以,而我还有另一种解法……”博西达来微微颔首道。
不等博西达来把话说完,巴图在旁已急急打断了他的话:“王上,这大巫祝是南朝汉人,此事是不是得避嫌啊。这人心难测,或许,他巴不得咱们北国遭灾呢。”
漠漠闻言,气的已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竟敢如此诽谤自己的师父!
那日松横眉怒目道:“国师此言,有失偏颇!博西达来来王庭多年,而且多次在战场上救过王上,他爱护草原的心,与你我无二!”
阿斯尔王上对博西达来不是一般的信任,他皱眉斜了一眼巴图,巴图立即止口,向自己的妹妹看去。
莎林娜会意,可还不等她开口,阿斯尔王上已抬手阻住了她:“先听大巫祝把话说完。”
博西达来继续说道:“请国师与莎林娜侧妃放心,我施完那解术后,便会将今年的雪雨次数、时间,一一誊录清楚,确保北国一年内无灾无患,若有一次不符,再请王上治我的罪。”
“那过了今年呢?隐忧依旧存在!此事万万大意不得!”莎林娜的声音尖厉起来。
“大巫祝的巫术,众所周知,极其灵验,他说能解便是能解!若照你的说法,北国今后,岂不是永远处在隐忧之中!”托雅大妃的口气严肃而咄咄逼人,已完全没了往日的柔和。
莎林娜心中一惊,不过,随即她便又底气十足的反驳道:“是!只要阿古拉王子在,北国便时刻处在隐忧之中!”
就在托雅大妃与那日松同时准备开口驳斥时,博西达来的声音从台上清晰传来:“王上,我博西达来保证,今日过后,只要有阿古拉王子在,北国非但不会出现隐忧,且还会日渐强盛!”
众人的目光,一时齐齐落到了博西达来脸上。
而博西达来此时,却是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之前强行开天眼已窥破天数,如今又亲口在众人面前道破天机,恐已遭天罚。
不止那日松与托雅大妃面露喜色,就是阿斯尔王上亦哈哈笑了起来:“好,真是因祸得福!那就请大巫祝为阿古拉孩儿施术吧!”
莎林娜还欲出言阻止,巴图冲她轻轻摇了摇头,她只得恨恨作罢。
“那解数,需将人血滴于王子殿下的额头……”
不等博西达来的话说完,杭盖已急急向祭台上走来:“大巫祝,便用我的血吧!”
博西达来抬手阻住了杭盖,摇头道:“男子的血不行,要用女子的至阴之血,且是那女童之血。”
闻言,那日松神色微顿后,转头向与孟和站在一起的女儿看去:“茹娜,上台去!”
茹娜虽眼中闪过一丝惧怕,但要救的人是自己的表哥,还是毫不迟疑的乖乖向台上走去。
博西达来望着茹娜那小小的身影,目露赞许之色。
博西达来示意阿古拉重新盘坐好,可就在这时,漠漠已无声的走到了他的身旁。
她径直蹲下身子,向阿古拉腰间挂着的弯刀拔去。
台下的众人看着漠漠,上至阿斯尔王上,下至普通牧民,皆愣住了。
博西达来已猜到了徒儿的用意,他欣慰的弯腰伸手摸了一下漠漠的头,柔声道:“割破手指,将血滴到他的额间就可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