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漠侧身,与阿古拉面对面,伸臂紧紧回抱住了他,她是想以同样的方式告诉他,她也同样害怕失去他……
无声的流泪,慢慢的转变成了低声哽咽,漠漠的双手紧紧的攥住了阿古拉后背上的衣衫。
阿古拉的心中何尝好受,他更加用力的抱住了她,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装到他的心中,再不许任何人来打她的主意……
不知到了何时,两人才睡去的,等漠漠再睁眼时,阿古拉已经醒来,并且已经开始离开睡铺穿衣服了。
她赶忙坐起身来,可是天气实在是太过寒冷了,任是在这王帐中,她还是大大的打了个寒战。
阿古拉自醒来后,便一直在注视着她,见她双眼睁开,才将目光挪移到其他地方的。眼角的余光扫到她打了个冷战,他的眼中难掩疼惜之色,口里却是冷冰冰的说道:“今日有一部分客人要离开王庭,孤去送送他们,很快便回来,你不用起来了。”
而漠漠对他这番话的理解是,他不许她出帐去送李虔。她心中为此矛盾不已,她的确已对李虔没有任何那方面的想法,可是,他毕竟是她的师兄,怎么能连送都不去送,而且,她心中的确还有些话,没跟他说……
漠漠坐在那里踟蹰起来,对着阿古拉是欲言又止:“阿……我……”
阿古拉系腰带的手一顿,目光便是一沉,他知道漠漠要说什么。他快速的将腰带系好,看都不看向她,边往外走边沉声抛下了一句话:“今天不许离开这个房间半步!”
看着他那决绝的背影出了内帐,漠漠的上身一松,呆坐在了睡铺上。
不知在那里坐了多久,她心中除了煎熬就是矛盾,辰时就要到了,她几乎都能看到李虔那焦急等待着的双眼。
昨天只问了师伯、师叔,可还有师公与南朝之事呢,照现在这个情况,阿古拉对南朝更是忌讳的很,自己恐一时半刻都难离开王庭了……
可是,今天自己若是不顾他的一再叮嘱出了这个王帐,而且还去给李虔送行,他会气恼到自己什么地步……
不!自己一定要去送行,李虔是师叔的儿子,是自己的师兄,身正不怕影儿斜,阿古拉若是爱自己,他怎么就不能读懂自己的心意?难道,他就准备这样在不信任中跟自己纠缠下去吗?
漠漠的眼中透出无比坚定的光芒,眼瞅着辰时就要到了,她必须得马上去找李虔!
昨晚的那套衣服已经不能再穿,她起身草草梳洗了一下,随便找了另外一件穿上,在脸上挂上面巾,便急急向王帐外走去。
外帐空无一人,她知道,阿古拉已到王庭外去送客人了,她猜想,李虔应该也在那里。
可就在她的手掀起帐帘,前脚刚刚迈出王帐帐口时,一名侍卫的手臂挡在了她的身前:“王上有令,在他回来之前,请巫女小姐留在帐中!”
漠漠皱眉,她心中泛起一丝不快,为什么非得用这种方式对待自己?难道真的将自己当成是他的侍卫了吗?
自己不听又如何!
漠漠的倔脾气上来了,她也不去跟那侍卫多言,身子一个侧移,已避开了他的阻挡,急急向王庭外走去。
“巫女小姐!你不能违背王令!”霎时间,几名侍卫拦阻在了她的身前。
“我就要违背了,看谁能奈我何!你们是要跟我动手吗?”漠漠双眼寒利,面巾下的脸庞已然冷若冰霜。
众侍卫一时面面相觑,王庭上下皆知道她与王上的关系,这分寸实在是不好拿捏,是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
漠漠看着他们脸上的为难之色,知道他们也是身不由己,语气便软了下来:“等王上问起,你们便说是阻不住我,是我硬要离开的,等我回来,会向他亲自请罪。”
说罢,她便低头皱眉继续走路,那一众侍卫见此,只好无奈作罢,但思来想去,还是偷偷命一人去找了查干,省的到时候担罪责。
这风雪比前两日更大了,狂风几乎要将漠漠那瘦弱的身子刮到天上去,她的衣襟、面巾皆在胡乱的摆动着,可她现在还顾不得这些,就怕去晚了,李虔已经离开了。
在迷乱的风雪中,她远远的便望到了王庭外已经为数不多的车马,看来,送行已接近尾声,她心中越发的急了,脚下的步伐已接近小跑。
的确,今日要离开的客人,已经走了多半,而阿古拉此时,正在跟一名草原老王爷话别。一名侍卫急急到了查干的身旁,与他低语了几句,查干微微皱眉迟疑后,便又上前,在阿古拉的耳畔如实回禀。
阿古拉闻言,先是眉间大皱,而后,便回眸向王庭方向望去,看着那个在狂风大雪中匆匆走来的身影儿,他的脸色大沉!
李虔是来的最早的,也是最能拖延时间的,阿古拉从他那张望的眼神里可以看的出,他是在等漠漠前来给他送行。
出了王庭,漠漠看到风雪中阿古拉那高大的身影,脚下微微一踟蹰,随即便一咬牙,向那个正在翘首以盼的人那里走去。
李虔心中早已生出绝望之感,当他看到漠漠那瘦弱的身形出现在视线中时,眼眶一酸,快步迎上前去。
“师妹……”刚张口,他便喉间哽咽。
看着他那冻得发红的脸庞,漠漠心中一阵疼痛,抬手摘下了自己脸上遮着的面巾。
“跟我回去吧,好不好?”李虔最后哀求,目光里满是不舍。
阿古拉在旁草草送走了其余的人,也不走近,就在那里神色冷冷的看着两人话别,他听到李虔的话,脸色便是一寒。
漠漠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阿古拉,歉疚的冲着李虔摇了摇头。
阿古拉心中稍宽,抬步向两人那边走了两步,但还是没有过去掺和的意思。
李虔心中大痛,脸上现出了灰白之色。
“师兄,我原本想给师伯、师叔写封书信,可是,实在是无颜提笔……”漠漠含泪低语,“你回南后,替我告诉他们,就说我对不起他们,让他们莫要挂记我,我一切都好,就说,我请求他们原谅我的任性,让他们多保重身体……”
李虔听的连连点头:“他们都知道,他们都理解……”
阿古拉在旁听的也微微动容,他理解这种思乡、思亲之情,可是……
“等你闲暇时,请替我去枫林,给我师父烧些纸钱……”漠漠的脸上已然爬满了泪水,她那哽咽的声音,被寒风一吹,断断续续。
李虔更是大力点头,红红的眼眶中,亦有泪水渗出:“你放心,这一年多了,我每隔几日,便会去那林中一趟,你师父……他很好……”
漠漠感激点头:“还有师公他老人家……”
一提起玄清子,漠漠心中便是五味杂陈:“当初,我不听他老人家的劝阻,不仅继续修了那灵杀术,还一再伤及人命,我此生,再无颜面对他……你回去转告师伯,我求他替我去一趟清云观……不,还是算了,师公他不见外人,师伯去了也无用……”
看着痛苦的漠漠,李虔不自控的向前走了两步。
阿古拉听着漠漠的那些话,心中也是难过非常,他感到了自责,是他硬要将她绑缚在这异国他乡,是他让她饱尝这担忧、牵挂之苦……
“这里风雪甚大,出门要记得多穿衣物,把这面巾挂上……”李虔抬手,将漠漠的面巾往她的脸上挂去。
漠漠没有阻止他,看着他那冻得僵硬、青红的手指,歉疚低语:“对不起……”
李虔含泪摇头:“是我做的不够好,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漠漠大力点头,也不顾阿古拉还在旁,踮脚将李虔大氅的帽子,向他的头上遮去。
阿古拉为之眯眼,冷冷旁观,也不出声、也不向前。
边帮李虔重新系紧那大氅的带子,她边不放心的连声叮嘱道:“北方苦寒,你不要在外多做耽搁,要尽早回南去,别让师叔悬心。在途中,千万不要任性骑马,就待在车里,万一受了寒,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知道,你放心便是……”李虔含泪微笑。
漠漠心疼的不敢与他对视,垂眸低声问道:“你女儿可好?”
李虔的泪水,止不住哗哗流了下来,浅笑点头:“都一岁多了,已经会说话了,只是身子有些弱。静芜感戴你对她们母子的救命之恩,给孩子取名叫做小离……”
漠漠的泪水沾湿了面巾,声音激动的颤抖起来:“小离……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她母亲的身子可好?当初我虽能救她,但知道,一定会伤了她的元气……”
“是身子不是很好,自从生了小离后,便总是病病歪歪的。如今星月已经懂事多了,母妃怕静芜伤神,便将小离带到了她的寝宫,亲自抚养……”
“星月可还好?”一想起那个活泼的小公主,漠漠的眼中便透出了闪闪的光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