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下午,就在漠漠在帐中盘坐运功时,孟和忽然一人掀帐走了进来。
一抬头,漠漠便看到了他身上穿着的戎装:“怎么回事?你要出征?”
见漠漠要急急起身,孟和冲她连连摆手,让她别急,随后,便过去坐在了矮桌旁。漠漠还是一脸的关切,起身也到了矮桌旁,伸手倒了一碗马奶递了过去。
孟和低头喝了一口马奶,这才开口解释道:“过几日,阿古拉哥哥的寿辰就到了,到时,不止各部族首领都会亲自前来拜贺,就是四周诸邻都会差使节前来,你这两日没出去看看,已经有不少心急的提前到了,都住进了临时搭建的客帐。我岳父在外征战已几个月了,他是阿古拉哥哥的亲舅舅,不在王庭不合适,再说了,那大大小小的部族首领中,有不少是他的老朋友,于是,我便与茹娜商量着主动请战,将他换回来。昨日,我去王帐见了阿古拉哥哥,他十分痛快的便答应了,其实,自从那次岳父在军中生病后,他一定也挂记的很。一来知道你怕打扰,二来我昨日在营中太忙,所以在动身前,才来跟你打声招呼的。”
“你的意思是,你这便要启程了?”漠漠皱眉,难怪要穿着一身的戎装来见自己。
孟和微笑点头:“看这天气,恐再不动身,就要遇到大风雪了。你这几日觉得怎样?体内的伤还疼不疼?”
漠漠自听到孟和要马上离开王庭后,便低头陷入了沉思,并未听到他的问候之语。
孟和伸手扯了一下她的衣袖:“想什么呢?”
漠漠猛然回神儿,忽然神色异常郑重的向他看去:“孟和,我这几日一直在想着要动身回南,要不,今日我便和你一起动身离开吧,等到了边疆,咱们再分开……”
不等漠漠的话说完,孟和便断然摇头:“不行!我不是拦着你不让你回去,可你现在的身子还不行!漠漠,我今天郑重答应你,等你身子完全好了后,你要是执意要回去看看,那我便亲自陪你回去走一趟!现在,却是万万不能,别说是我不同意,就是阿古拉哥哥也绝对不会同意!还有,茹娜若是知道你要在此时回去,她得跟着急死啊,你也放心的下你那没出生的孩儿?”
漠漠无奈低头,声音里透着无比的焦急、担忧:“可是,你应当知道我心中现在有多么的焦虑,我必须得尽快回去看看!”
孟和顿了顿,平复了一下情绪,耐下心来,继续劝道:“好,其他的都不说,抛却我和茹娜的担心,也抛却你内伤未愈,可你总不能不想想阿古拉哥哥吧?他的生辰马上便要到了,你若是在此时离开,你让他怎么还能有心情过下去?你若是狠的下心,那现在便去王帐跟他说,我在这里等着你,等着你与我一同离开王庭。”
漠漠听了孟和的话,已然泄气,嘴角泛起了丝丝苦笑:“我即便是为他多设想这些又能怎样,他心中的气恼,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消的,倒不如我早些回去一趟,再回来安心陪着他……”
孟和神色凝重起来:“听你这话的意思,你俩之间根本就不好,是吗?这段时间,我和茹娜能感觉出,你是在故意瞒着我们,唉……”
听到孟和那自责的叹息,漠漠赶忙正色解释道:“你千万别多想,我俩之间现在的问题,根本就与你无关。他跟我怄气,就是不想让我回南,他怕我回去就再不回来了!”
孟和闻言,紧紧的盯着她的双眼,郑然问道:“那你心中,是不是真的有不再回来的念头?”
漠漠长长苦叹了一声,缓缓摇头道:“我真的只是想回去看看,我怎么可能能够舍下他?是他一直都不肯相信我……”
孟和为之沉吟:“那……你就准备,就这样把这个侍卫当下去?一直这么跟他别扭下去?”
漠漠先是苦笑连连,后来又低垂了一下双眸,等再度看向孟和时,目光已经变得空洞起来,声音的低沉无力:“孟和,我心中很矛盾,我虽然这些年,一直都生活在北国,可我始终都是南朝人,我不是这北国的侍卫,我守护的是自己的爱人,不是你们北国的王上……”说着,她的眼中便有泪水缓缓流下,“我之所以要做这一切,要顶着这个名头,就是因为心中有不舍,若是有一日,连这份不舍都被磋磨没了,那做到头的便不仅仅是这个侍卫了……”
“到了那一日,你便可以有足够的理由,离开北国、离开他了,是吗?”孟和的脸上,也挂起了无奈的苦笑。
漠漠痛苦不语,将脸埋在了膝间。
盯着漠漠那痛苦的样子良久,孟和才强作欢颜,开口笑道:“我要走了,这段时间,茹娜会搬回我岳母帐中,让她亲自照料,你有空时,便过去坐坐,或是住上两日,以前小的时候,你俩不是最喜欢冬天缩一个被窝里吗?”
孟和说着,便站起了身来。
漠漠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起身边送他出帐,边连声叮嘱道:“到了军中,要时常派人送信回来,免得茹娜忧心。还有,天气越来越冷,要多带些御寒的衣物。你身上的佩刀,千万不要离身,晚上睡觉也要放在顺手可拿到的地方!”
出了毡帐,孟和止步回头,冲她爽朗的笑道:“好了,你说的这些,我都会记在心上的!无论如何,在我儿子……呃,不是咱们三个的儿子出生时,都要赶回来的,我可不能让你俩趁我不在,胡乱教他些什么!”
漠漠被逗笑了:“你放心,他出生的第一时间,我就给他讲讲,他阿爸小时候是怎样被他阿妈拽下裤子的!”
看着漠漠脸上那久违的舒心笑容,孟和觉得眼角有些发酸,他仰头望了望那阴郁的天空,而后,边转身大步离去,边胡乱的摆手,连声催促道:“外面实在是太冷了,你快进去,不要站在这里送我!想吃什么,就去我岳母帐中,千万别胡乱对付!快进去!”
漠漠不顾他的连番催促,硬是直到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一个毡帐后,才转身回了毡帐。她痛恨战争、厌恶战争,就是这万恶的战争,才让她有了太多的牵挂,才让她与阿古拉彼此间产生了这些问题……
孟和从漠漠这里离开后,便去了军营,他这次去战场,还带了五千精兵。等他到了那里时,众兵士已经整装待发。在他的一声令下,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出了军营,向南方而去。
离得王庭越远,他脸上的阴郁、踟蹰之色越重,勒马回头,回头张望了几眼后,他下了下决心,声音低沉的向身旁的一名副将说道:“你带大家先慢慢往前赶路,本王回王庭一趟,随后便追上来!”
不等那名副将详细追问因由,孟和一扬手里的马鞭,便向着王庭飞奔而去。
他一路疾驰,脸上的神色比那天空还要阴沉,入了王庭,他竟策马直奔王帐,直到临近帐口,在众侍卫惊诧的拦阻下,他才一跃下马,一言不发的便向帐中闯去。
“王爷!”查干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见孟和只是低头硬闯,赶忙伸臂去拦阻,“请容属下进去通禀一声!请王爷稍候!”
孟和根本就不听他的阻拦的之语,双手用力向他身上推去。
阿古拉正在帐中处理公务,听到外头的响声,正欲皱眉喊查干时,帐帘一掀,孟和已经一脸怒火的闯了进来,而且直奔他的桌案前。
查干被孟和推了个大趔趄,等站稳身子,见他已闯入了帐中,赶忙追了进去。
“王上,王爷他……”
不等查干话说完,阿古拉便迎视着孟和那怒火冲冲的双眼,冷声道:“你出去。”
查干一怔,迟疑再三,只得无奈退下。
见孟和就那么站在那里,怒视着自己,阿古拉先皱眉沉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带兵出王庭了吗?”
孟和看着坐在王塌上镇定无比的阿古拉,不仅喘息越来越粗重,就连胸膛的起伏幅度也越来越大,显然是情绪越来越激动了。
他强压心头的怒火,瞪视着阿古拉,咬牙开口道:“阿古拉哥哥,你可是恨我?可是为了漠漠,更为了你们那个孩儿,而在恨我?”
阿古拉脸色骤变,满目的阴霾,回瞪着孟和,并未回答他的话。
即便是不吭声,孟和也已从他的神色表情上,得到了答案。
“你可以恨我,可是,这件事不是漠漠的错,你不能迁怒她!”孟和的声调陡然提高了,倒像是在怒喝阿古拉,“难道,这都过去将近四个月了,你还不能原谅她?你是打算一直这么折磨她下去吗?”
阿古拉的脸色也已沉郁至极,咬牙一字一句的低喝道:“这是孤与她的事,不用你管!”
孟和又是冷笑又是怒吼:“当初,若是换做格根,我不管他是不是王上,也不管漠漠爱他爱的有多深,我都会把她从他的手里抢回来!即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