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交谈
简易的篝火宴会在夜晚时分结束了，罗利抱着半瓶酒依靠在断木前睡得正酣，水手们更是喝的东倒西歪，醉到连船舱都没回去便围靠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呼呼大睡。
今天倒是难得一见的明夜。
铺满天空的乌云少了许多，月光勉强微微照亮几朵薄云，像是飘在天空的纱。
没醉的尹芙与哈博特在酒宴中间便回去了。偌大的海滩，只剩下吉格一人清醒。
睡意不高，吉格兜兜转转，飞上格拉斯哥号。
虽然停泊在海上，还算有些体积的格拉斯哥号倒有几分稳如泰山的意思。整艘船纹丝不动。
站在船头甲板，雄伟的恶魔岛尽收眼底。
望着埋入云中的火山，吉格一时间有些恍忽。
一年半了。
力量突飞勐进的前半年还算可以，他能享受到力量每一次暴涨之后的极大喜悦。尤其是每每升高力量时，跟更强的野**手。那种实力带来的正反馈着实让他沉迷好一阵。但那仅仅只有半年。
半年后，他的实力依旧在每日迅捷的飞速增长，可能与他匹敌的野兽却再没一个。每天，他能做的只有锻炼，锻炼，锻炼。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如果不是岛上还有活人交谈，搞不好他连话都要忘了怎么说。
握着铁护栏，吉格无意识中加大了力气。
手背，小臂青筋根根暴起。
卡察。
一秒...两秒...三秒。
实心的铁护栏卡察卡察的渐渐凹陷。
等他回过神。
咯嘣。
铁栏当场断裂，船头多了个难看缺口。
“怎么，心情不好？”十六夜的声音忽然从他身后响起。
转过身，皮肤白皙的十六夜出现在眼前。
她今夜穿着一身性感包臀装，长腿细腰由为吸引眼球。这种性感服装，不知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兴起的。吉格想到草帽团的罗宾娜美。她们平时穿的衣服与十六夜相比，只能说有过之而不及。
“没什么，只是有点感触。”依靠在护栏上，吉格随意道，“今天怎么有闲工夫来我这了。”
翻了个白眼，十六夜慢慢走到吉格身边，手搭在栏杆。
“来看看你都不行了吗？”
苦笑一声，吉格看了看天空。
“我说不行有用吗？”
十六夜视线停在船头下泛起波澜的海面。
许久。她看似随意的开口，“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吉格愣了下，侧头看向十六夜。只见她白皙的美貌侧脸上居然带了几分惆怅。全然没有平日没心没肺的样子。
“你又在发什么疯？”吉格眨了眨眼，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说正经的呢。”十六夜托着粉腮。两天细鱼忽然从水面跳出，之后又摇摆着尾巴齐齐游向远方。
吉格还是有些不信的试探道，“今天更年期到了？”
十六夜冷冷的目光瞬间射在他身上，她澹澹道，“你会不会好好说话。”
熟悉的感觉一下回来了。
干笑一声，吉格打了个哈哈。
“是不是有什么事刺激到你了？”吉格正经起来。
十六夜微微点了点头。
视线抬高，她看向睡相难看的水手们，“一直不让你们离开，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我要听说实话。”
“听实话吗...”
吉格沉吟片刻，然后真诚道，“你要这么说，那确实有点。不过跟你所给予的东西来看，也谈不上自私，最多有点小孩子气吧。”
“恩？”
十六夜不堪置信的扭过头，她咬牙一字一句道，“你居然真的觉得我自私？！”
“......”吉格沉默不语，避开十六夜杀人的视线，又呆呆望着天空。
女人的话果然不能信。
“说话啊！”十六夜不依不饶的追问。
“说什么？”吉格装傻充愣。
盯着吉格硬朗的侧脸，要不是自己没有实体，十六夜恨不得上手将它撕烂。
吃着她的果实，学着她家的剑术，还享用那么久只属于她的资源，他居然还敢说自己自私！！！
“你就这么急着离开！”十六夜气势汹汹。
吉格耸了耸肩，“我无所谓。”
十六夜抬起纤细的手臂恶狠狠指着酣睡的水手们。
“你以为我刚没看到？什么狗屁宾克斯的美酒，还有那个叫罗利的臭小子，我就该晚一天发动兽潮，先把他解决了！”
“乱杀人可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事。”吉格微微皱眉。
看到吉格脸色不是太好看，十六夜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说了错话。
只是这会儿她正在气头上，道歉就别想了。
黑云更澹了，柔和的月光居然稍稍射下了几缕。
两人一时都安静下来，静止不动。
“你现在的样子，跟那些天天喋喋不休的老太太可没什么区别。再说这世上哪有圈养自己孙女的长辈。”吉格率先开口了。
十六夜冷笑一声，“我孙女？你在说你自己吧，明明急着想离开，还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你们这些臭男人都一个样，就会骗什么都不懂的傻女孩。”
心事被捅破，吉格也没有什么谎言让揭穿的羞耻感。没再说话，算是默认了十六夜的说法。
见吉格不说话，十六夜心中的愤满顿时少了许多。
其实她心里早就知道吉格的想法，从一年多前，吉格第一次给她展示他造船成果的那一次就看出来了。
吉格一直迁就着她，这是绝对不争的事实。
她现在根本没有任何手段可以阻止吉格离开，幻术，交流，武力统统行不通。可以说，吉格如果想要带尹芙走，她只能眼巴巴看着。
什么兽潮摧毁船只，那都是吉格一让再让的结果。她从没怀疑，如果吉格铁了心的要走，岛上的兽群一年前就被杀干净了。
现在吉格迟迟不离开这里的每一天，她的人情也会跟着消耗一天。直到达到临界点。不欢而散。
她绝不期望会有这种糟糕的结果。
心中长长叹了口气。
十六夜余光偷扫了眼吉格平静的面孔。一股莫名其妙的悲伤，嫉妒感忽然涌入心房。
她回忆起自己糟糕的一生。
从小就因为性格活泼被父母嫌弃，成年时又违背了父母期望偷偷私奔，只经历了在虚假感情下，为数不多的快乐冒险，然后就一直被困在这个岛屿上。
更可笑的是，她还误入了休眠仓，从二十岁一觉睡到了五十岁。人生最重要的年龄全被她一一错过。
明明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冒险，可她的冒险就这样不明不明的结束了。
流不出的泪水顺着脸颊从两边淌下，如果真实的肉体，她或许还会丢人的发抖。
篝火渐渐熄灭，几缕轻烟幽幽升入空中。
“你想走就走吧。”十六夜忽然这么小声说着。
“什么？”
吉格刚在发呆。没听清。
“我说你想滚哪就滚哪吧！我要休息了，不见！”
十六夜一跺脚，身体顷刻消散。
只留下在原地不知所以的吉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