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陵在医院里住了三天才出院。在第二天的时候他便觉得自己好了, 可以出院了, 但是不知道医生是受了谁的嘱咐,还是确实觉得他需要多住几天的,硬是被拖在医院硬呆了三天, 每天挂上两瓶吊瓶。虽然这是vip病房,有电脑有电视, 无奈叶陵现在其实对医院很发怵,一看到周围白色的墙壁, 心里就难受的紧, 接着就想起上一世在医生里住了几年,最后也死在医院里的场景,心里都烦躁的不行。
即使知道这一世也要死亡, 而死亡只是迟早的事, 但是这种事,只有死过的人, 才知道到底有多难受啊, 那种绝望和疼痛。
看护的护士很温柔,对叶陵很好,叶陵从她同情怜惜的眼光,也大致知道她都脑补了什么,大概是以为他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 父母却没有时间照顾,因为一人又孤独又寂、寞的,弄的她老是用一种母性光辉的眼神瞧着叶陵, 弄的叶陵老是头皮发麻。
所以叶陵出院的时候十分兴奋,好像从牢狱里逃出来一样,连平日里不怎么喜欢的叶家老宅,在进入他的视野里时,都显得万分可爱了。啊解放了!老是被人拿着看小孩子小可怜的样子看可真够了,什么都被拘着,甚至因为叶陵年纪小的缘故,那个看护的护士一直陪在病房里,导致叶陵看个亲个小嘴的电视剧,都能被护士赶紧调台换到动画看傻猫和老鼠追逐去。
叶陵扑到自己房间里硬梆梆的床上,舒服的拿脸蹭了蹭被子。身体还有些虚弱,但是已经无大碍了,纵使叶陵还拿回来了一堆花花绿绿的药片,但是他打定主意绝对不会去吃。经此一闹,叶陵倒是想起下次出去的时候该去药店买一些常备的药物存着,免得下次再弄出这样的事情。
倒是没有见到叶至然,不过叶陵也不惊奇,他要是去看了,那才是惊奇呢。也不知道叶至然那儿的伤口好了没有,不过短时间内,叶至然肯定都会对女人发怵吧?他肯定不敢再出去寻欢作乐了,还是觉得自己那次冒险的行为,太值了些。只是叶陵却不知道,其实叶至然,正安稳的坐在他隔壁的房间里,想着到底要不要进叶陵的房间门呢。
叶至然还是惦记着叶陵会不会把他的丑态说出去,但是上次去说,是因为事情刚过去,只是因为叶陵生病这一茬而跳了过去,万一现在过去说了,又叫叶陵想起来了怎么办?可还是得去啊。
叶至然每到这种犹豫不决的时候,都会自我催眠。他是谁?叶家大少叶至然;他怕谁,谁也不怕。现在面对的只是个小孩子,还是个自闭症的小孩子,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看那次叶陵的反应,也知道他其实是不明白叶至然都做了什么的。
于是叶至然又重新去找叶陵了,这次他希望别再出什么幺蛾子再打断他的话。叶至然敲了三声门,便自动的打开门进去了。能敲门就不错了,还让他等着主人的允许,那不可能。
所以这个时候叶陵还在床上打滚呢,叶至然便进去了,叶陵错愕的回头,都没来得及改变自己的姿势。他自从回到这个年纪,又加上本来没什么事情做,虽然心理还是那个苍老的心理,但是行为难免的幼稚了几分,所以连把被子裹在身上把自己卷成墨西哥鸡肉卷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行为也做的出,叶至然一看,便笑出来了。
叶至然想以亲情牌开头,便笑着说:
“陵陵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是在玩游戏吗?”
叶陵默默的从被子里爬出来,端坐在床上看叶至然这次来是做什么。只是叶至然脸上并不明显的支吾,让叶陵也猜到了几分,于是便做好了演戏的准备,瞪着一双黑黝黝几乎都照不出人影子的眼睛,等着叶至然继续开口。
“上次哥哥喝醉了,在你的房间里……”
“撸管”这种话,对着个小孩子根本开不了口啊!叶至然只好换了个意思说:
“在你的房间里撒了酒疯,没吓到陵陵吧?哥哥也不是故意的。”
叶陵应景的露出了因为回忆而产生的惊吓和害怕,让叶至然还想继续说的话都咯噔了一下。
“那个,哥哥那次做的好难看的,陵陵可不要告诉别人,要不然哥哥会很丢脸的哦。”
叶至然只当叶陵瑟缩的身体不存在,自顾自的温柔说话,又低下了声音,略带威胁的说:
“陵陵那么好,肯定不愿意哥哥被人笑话吧?要是说出来,哥哥可就不喜欢陵陵了哟。”
叶至然还当是叶陵其实很喜欢他呢,连这个都做成了筹码,叶陵当然也以很快的弧度摇了摇头,又把手堵在嘴边,表示他绝对不会说出去。
叶至然决定相信叶陵不会这么傻到说出来的,这孩子的生活都捏在他手里,他不会不知道的。既然如此,那么再呆在这个房间也没有意义了。叶至然勾了勾嘴角,又环视着这个房间,心里暗自嫌弃这房间的狭小,以及上次醒来时极其硬梆梆的床,便站了起来要走。
但是叶陵可没完呢。他还是很珍惜自己的私人环境,这人耀武扬威进来一番就说这个,还又威胁又低诱的,不膈应他一下怎么成?于是在脸上带出一副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欲言又止的表情来,让叶至然成功的停住了。
叶至然怕叶陵问的是他上次撸残的事,但是不停又不行,谁知道叶陵会想成什么?于是便继续维持着好哥哥的样子问:
“陵陵你想说什么?说出来吧,哥哥也想知道呢。”
叶陵小心翼翼的开口,一边拿眉眼偷瞟着叶至然的表情,问:
“哥哥你那样做,真的不疼吗?”
叶至然瞬间明白叶陵说的是什么,好声好气都不顾着维持了,冷声扔下一句“不疼”,便大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卧槽!大步走好疼!都被裤裆勾到了!叶至然仰坐在沙发上,也不敢碰不敢去揉揉,只好呆坐着等这股疼劲过去。真是!叶至然又想起好像前几天他还想再次让叶陵和他亲近呢,但是现在这么个样子,让他怎么着再如常接近叶陵?
但是世界上可没有他叶至然做不到的事情!越是这样,越得想出个办法才行!叶至然又想到反正都这样了,不如好生笼络着叶陵,怀柔才能真的防止叶陵说出去嘛,而且,叶至然也有些想念叶陵那个时候,把他这个哥哥当初眼睛里唯一的关注点的时候了。
但是话是这么说,叶至然还是一时抽不出时间来去关注叶陵。世交那么多,都得一一去拜访,还得刻意释放锋芒免得被人小瞧,又去接受各种意味丰富的眼神;参加各种商业宴会的时候,也还得暗地交锋刺探消息的,也很费脑力。等着七七八八都办下来,再没有旁的杂事可耽误时,这年,也快到了。
腊月二十七二十八的时候,叶至然便已经停了各种交际活动了,每天只是呆在家里看着佣人不停忙碌着继续布置新年所需的东西。因为叶老爷子年纪已大,需要人一年不停的照顾,所以叶家请的佣人,也都给他们在叶家老宅后面盖了佣人房,所以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叶家的人气也不缺,只是来来往往的,真正姓叶的,还是只有这么几个。
叶至然在家里呆的很无所事事。商业上和人情上的活动暂停了,但是叶至然私人的活动也不能展开,因为其他人也都被长辈关在家里做喜气洋洋的模样而不许出门,结果叶至然惊讶的发现,到了这个时候,偌大的叶家宅子,能说话的,也只剩下叶陵了。
叶至然是年轻人,除了公司上和学习上,其实也不愿意和叶老爷子久呆的,而且叶老爷子这几天,也都自己呆在书房里,而老太太更从来没有在他可以交谈的名单上。叶至然的父亲还和叶至然的母亲在市中心的那套房子里收拾东西,到了二十九才能回来,而今年姑姑叶楚容更是直接打电话来,说不回家过年了,要在军队过。
其实叶至然心里清楚,每年都是这样的,哪个年不是这样过过来的。只是往年,叶至然会呆在房间里阅读或者上网查看看着新闻,要么就是看些无聊的电视剧,也没怎么觉得该伤心啊,但是今年,叶至然却想身边有个小尾巴跟着,好让这气氛,别又那么的冷冰冰的。
这个“小尾巴”,自然是叶陵。叶至然本来就不是个会对什么事特别在意的人,又好了伤疤忘了疼,现在又想有个乖巧可人的弟弟来围着他了。只是第一步该做什么,叶至然还在找个由头,想来想去,还是想到他和叶陵产生交集的那个点:点心。
叶至然去了厨房,让厨房做了些新鲜的小孩子爱吃的甜食,然后捧了满满一大盘便去找了叶陵。他不想挤在叶陵狭小的房间里,便把叶陵拽到了他的房间里,哄着他:
“陵陵和哥哥一起玩玩怎么样?看,哥哥给你找了好多好吃的呢。”
叶陵面上不动,只是谨慎的看了叶至然一眼,便顺着他的意思,在盘子里捡了一块点心入口。他对这个没多少了解,所以对这一大盘子里花花绿绿颜色好看的点心,最后只能认出来绿豆糕来。也知道叶至然来这一出是为了做什么,总不会是因为这个年的团圆意味,便突发奇想,想对他好吧。
叶至然兴致勃勃的,看着叶陵吃了点心,又找出可乐来让叶陵喝,看着叶陵只是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无趣反应,也不嫌弃太闷,把电视打开开始换起台了。到了春节,各个电视台播放的节目尽是些欢欢喜喜的广告和大团圆的喜剧,叶至然换了好多台,都没找到合心的。动画片倒是不少,无奈叶至然即使不知道叶陵不爱看这个,但是他虽然把叶陵叫来,也没打算事事顺着他,最后还是找了个碟片放到dvd里看了起来。
片子是全英文无汉译的,叶陵看了几眼,便失去了兴趣。他英语还可以,但是对这种明显听着是属于美国东部方言的片子,还是失去了仔细去辨认里面具体含义的兴趣,再者他也对歌舞剧不敢兴趣,不过叶至然会喜欢这个还真是出于他所料,因为这个片子,明显不是属于那种阳春白雪的范畴,只从歌声里传出来的意味,便能知道了。
叶陵一直觉得,叶至然是最传统的那种大少爷。生活可以浪荡,思想却要有深度。可以用荤话调戏女人,也要背的下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可以哼着下流小曲,却也要能对着曲谱弹出一首某个大家最有故事的曲目。他们能玩得开,但是也能玩的高雅,所以叶陵即使在前世也有玩的过分的时候,也从来没觉得和这群玩的百无禁忌的公子哥儿有什么交集。
从最根上就知道了啊,从刚一诞生时所承载的希望,到后期接受的教育,便已经输透了。
所以叶陵本来以为会看到叶至然找出一个高雅到看不懂的歌舞剧,那种主角都是从幼时便开始练习舞蹈,从骨子里都对舞蹈有着虔诚的歌舞剧时,却很惊讶的听到,这片子里,渐渐传来了很让人遐想的声音,一抬起头,便看到从那高清的大屏幕上,露出的是极其饱满到露出一半的雪白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