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方腊乃是浙东乡间的一介草民,他能有多少见识?他只知陈硕真当了女皇,清溪之地有天子气象,却不知陈硕真后来下场如何,还以为陈硕真真的驾着凤凰,飘然而去。其实非也。
接下来,我们说说房仁裕是如何剖决陈硕真的。
那房仁裕自十八岁从军,冲锋陷阵,身经百战,死于其手下之人数不胜数,早已是个奸诈残忍之人。
崔义玄捕获陈硕真后,将其押送至扬州刺史房仁裕处。房仁裕遂令人驰马入京,向朝廷中的二圣报捷。
高宗李治得报,圣心大慰。武曌与陈硕贞乃结拜姐妹,然事关李家江山社稷,也念不得曾经的恩情了。故此,武曌嘴上虽然不言,心里也感到欣慰,在如何处置陈硕贞上,给了高宗李治暗示,即杀无赦!
唐高宗遂嘉奖房仁裕、崔义玄二人,下旨令房仁裕将陈硕真剖决于闹市,予以警示。
十一月庚戌,房仁裕令刽子手于午时三刻,剖决陈硕真于文选楼前校场。
对于这个判决,几日前已通知陈硕真本人。
陈硕真乃是个坚贞女子,视死如归,倒也没有因此而惊慌失措。
原本,她实指望义妹武曌能出面解救自己,好保全下性命来;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并无任何利好消息从京中传来。
对此,陈硕真心里清楚了,指望义妹武曌来解救自己,显然是不可能的,毕竟人家现在是当朝的太后,毕竟李家的江山社稷人家当着一半的家,怎么可能看着自己把李家的江山给夺去了?
一旦不对义妹武曌抱有希望后,陈硕真就不对生还抱希望了,一直想着赶在行刑前,如何能自己了却自己。
作为女流,陈硕真对自己的颜面还是有顾忌的。
陈硕真被专牢关押,看管甚严,没能找到自己了断自己的机会,时间很快就到了被执行的日子。
怕陈硕真舍命反抗,执行当日辰时,房仁裕提前派人告诉陈硕真,剖刑不过一刀之厄,不必害怕。
房仁裕以此来安慰陈硕真,好叫她不要因焦躁而激烈反抗,以致剖刑不能正常进行。
房仁裕的话,陈硕真信以为真了,于行刑当日,自裸上身,袒胸如钟,好受一刀之厄。
狱卒用绳索捆绑了陈硕真,引陈硕真自牢中出。
陈硕真面无惧色,视死如归,昂然自行。
出了牢门后,陈硕真猛然看见一木驴停放于牢门外。
陈硕真见状大惊。
木驴之刑对女性而言,实天下第一辱刑也。
陈硕真见状,方知道房仁裕欺骗自己了,看来剖刑并非一刀之厄,明摆着还要受一番羞辱。
牢门外,大街上,早观者如云,蚁聚于道,陈硕真始知其刑之辱。
急迫之下,陈硕真急忙用两脚勾住了门前拴马桩,执意不行。
陈硕真对狱卒道:“硕真乃坚贞之女,并无男女情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然如此辱人之刑,硕真断不能受,情愿就死于此处。”
狱卒回道:“我等乃执行之人,你与我等说事,全无用处,你还是服从的好,免得我等焦躁,多有得罪。”
陈硕真拒不服从。
狱卒见状,大怒,使劲拉扯。
陈硕真遂用双足紧勾着拴马桩不放。
狱卒见状,遂用棍棒击打陈硕真双脚。
陈硕真忍住剧痛,不肯松开双足,狱卒拉之不动。
执行官遂令众人用手掰陈硕真双足,陈硕真用尽全力,终不能分。
远处暗中观察情况的房仁裕见状,招手唤来一狱卒,嘱咐其暗中乘陈硕真不备之时,以棍击打陈硕真胸房,陈硕真惊慌中,必然松开双足。
狱卒受令,至陈硕真跟前,趁陈硕真不备,用棍猛击陈硕真胸房。
陈硕真猛然被击打胸房,惊慌稍懈,双足被狱卒掰离拴马桩。
执行官遂令狱卒以长绳分系陈硕真双足,以防陈硕真故伎重演。
陈硕真自度,终是无计可免于辱邢,遂不复拒之。
虽陈硕真不复拒之,然笔者实不忍心描述酷刑残忍之状,故在此略过一千余字,不再描述陈硕真如何被绑于木驴之上,如何被剖决于闹市之中的惨状。
然,方腊造乱于后,且是欲借陈硕真之天子气,搅乱朝廷天下,夺为己有,实乃不自量力;故此对陈硕真之事总结如下:
呜呼,陈硕真志存天下,而才止于惑众;勇可敌万人,却败于一匹夫之谋;然斧钺加身,九死不悔,盖亦女中之雄也!可怜得志于旬月之间,逞威于弹丸之地,而丧身于万众之前,备极凌辱,尸首难完,诚足为谋逆者戒!
可惜方腊于一己私欲之前,只观前事之耀,不记前事之败,故此后来也有杀身之祸等待在不远处。
说完这件陈年往事,该接着说方腊的事情了。
话说时间到了北宋宣和二年九月,方腊家里发生了一件奇事。
那天,天上阴云密布,吹得风中也有了潮气,几乎是要下雨的样子。
方腊坐在堂屋中,喝着茶,想着心事,一抬头,见阴云密布,便站起身来,来到堂屋台阶上,抬眼去看天空。
天上虽是密布阴云,顶头之处却是一团红光,在昏暗中发着祥气。
方腊心中好生奇怪,暗道,难道此光便是所谓的天子气?
正胡思乱想着,忽见一道闪电,由天而下。
那团红光化成一道线,竟落入方腊家院中,随后便是“轰隆隆”的雷声滚将而来。
方腊亲眼见那道红光钻入自家院子中间的地缝中去了。
方腊正疑惑着,天上噼里啪啦地下起雨来。
方腊心中好生奇怪,便狐疑地入屋去了。
过了几天,于无意之中,方腊发现,自家院中,那天钻入红光的地方,竟然神奇般地长出一个草芽来。
又过了几天,那棵草芽变得粗壮了起来,侧边上又生出一些幼芽。
方腊更觉奇异,遂用一个箩筐将那个草芽给扣了起来
方腊怕他养在院子里的鸡叨了那棵草芽。
又过了十来天,草芽竟然长成了一朵花,顶着箩筐离了地。
方腊见状,大喜,直道是神花仙草,百般珍爱,悉心照料。
方腊内心深处,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花草,能长成什么样子。
一个月后,那花竟然长得有半人之高,茎秆也非是一般花草的茎秆,足有胳膊那么粗,叶子有脸盘那么大,并蒂地开着三朵鲜花,娇艳无比。
方腊活了那么大岁数,还没见过这么娇艳美丽的花朵。方腊欢喜的不行,却又不知那花朵是什么花?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来历?
方腊心想,清溪城中有月光寺,那月光寺玄虚长老,见多识广,定然知道此花的名称及来历,我何不访他一访,好向他讨教一番?!
方腊拿定了主意,备了十两银子,一大早便匆匆赶往清溪县城,来到了月光寺,要拜见月光寺玄虚长老。
方腊来到月光寺门口,给看门的小和尚打了个问讯,说道:“烦请小师父通报一声,万年镇碣村方腊拜见长老。”
小和尚闻讯,转身进去了。
不一会儿,月光寺玄虚长老迎出门来,见方腊乃彪汹汹一壮大汉子,长得方正脸庞,浓眉大眼,直挺的鼻子,阔大的嘴巴,面相中透着一股霸气,像是雄震一方的人物。
玄虚长老心中暗吃了一惊,已看出方腊的后事。
玄虚长老心里暗道,此乃传名于世之人,老衲当隆重接待。
玄虚长老忙对方腊施了礼,口里说道:“老衲不知大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方腊闻听得玄虚长老此言,心里也吃了一大惊,暗道,俺乃是个漆园主,从来与这长老未曾谋过面,而今何故甫一见面,这长老便称俺为大王?这里面有何玄妙?
方腊急给长老还礼,说道:“长老高抬了,方腊乃万年镇碣村一漆园小主,久居穷乡僻野,才蔽识浅,并无大的作为。弟子在乡间,久闻长老高名,特慕名来访,忽闻听长老呼俺大王,诚惶诚恐,实不敢当。”
玄虚长老客气地让道:“大王莫要疑虑,生死富贵,命中带定。吾观大王,也非等闲之人,将来定有一套大富贵。大王亲来小寺,老衲不胜荣幸。恭请大王进寺详谈。大王请进!”
玄虚长老恭恭敬敬将方腊让入寺中,一同来至方丈寺,分宾主坐定,吩咐小和尚看茶。
方腊与玄虚长老客套了几句,自袖中取出十两银子,敬献给长老,嘴里道:“长老在上,方腊心中久念我佛,有心皈依,只是俗事繁沉,有心无力,这点供养,不成敬意,还清长老笑纳。”
玄虚长老略表客气,嘴里道:“让大王坏钞了,老衲甚是过意不去。”
说毕,收了方腊的十两银子。
方腊忙道:“一点薄意,算不了甚,长老但收无妨。”
这时,小和尚进来献了茶,又退了出去。
长老问方腊道:“大王到此,定是有什么吩咐,但讲不妨,老衲恭听。”
方腊便将家里面如何一道红光入地,如何长出一朵花来,花长得如何告诉了玄虚长老,最后说道:“长老,方腊心中甚是疑惑,不知此花什么来历?叫什么名字?结果如何?方腊想请长老拨冗莅临,前往寒舍,指点迷津。”
玄虚长老闻言,心里暗道,如此看来,将来果然是要有点事情,既是如此,老衲当去看看。
那长老便说道:“既是大王相请,焉有不往之理?!老衲这就跟大王前往,去看下那花端的如何?”
两人又喝了阵茶,起身出了寺庙,望万年镇碣村而去。
一个多时辰后,玄虚长老和方腊来到了碣村家中,一进院门,玄虚长老便看到那朵肆意怒放的花朵。
玄虚长老来到那朵花前,仔细端详,见花茎儿有胳膊粗,说明强壮有力,见茎秆上长出三朵花来,出尘脱俗,似非一般花朵。
玄虚长老沉吟了许久,若有所思。
方腊见状,急不可耐,对长老道:“烦请长老指教。”
玄虚长老道:“大王,老衲细观此花,恐非一般之花,是朵好花,也可以说是一朵喻世花,只是看上去奇艳无比,实际上难免会昙花一现,不可长久。大王好生侍养,或许会有结果。”
玄虚长老的话,听得方腊目瞪口呆,他不懂得啥是个“喻世花”,更不知道何以会昙花一现,糟糟了半天,谨慎地问道:“长老,您是佛家,我是俗人,您不妨指点迷津,何为喻世花?喻的是什么世?该花可否留种?来年可否再种?若是昙花一现,将又是什么结局?”
玄虚长老闻言,微微一笑,说道:“大王,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世上之事,前缘已定,可意会不可言传,静待其变吧!至于如何昙花一现,当防风吹雨打。”
方腊又问此花来历,玄虚长老笑而不语。
方腊又请玄虚长老给花儿起个名字。
玄虚长老想了阵后,道:“半尊半贵。”
“半尊半贵?”方腊听了更是疑惑,心道:“奈何不起个全尊全贵的名字?”
于是,方腊问道:“长老,方腊愚昧,还请多加指点。”
玄虚长老任凭方腊打破砂锅问到底,皆是闭嘴不语。
方腊见长老不再言语,便将长老送出了院门。
长老给方腊打了问讯,告辞道:“大王,前途无量,好自为之。”
说毕,玄虚长老悄然而去。
方腊反转身进入院中,望着那朵花发愣,心中暗道,既是奇花,当悉心照料,以防被风吹雨打,成昙花一现了。
那么,这朵花结果究竟如何?能否防得住风吹雨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