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钦宗赵桓最想杀的人是太上皇时的宰相王黼。
王黼这厮极有口才,极能吮痈舐痔,极讨太上皇赵佶之宠幸,满朝大臣,欲升职发财,皆溜须于他,通过他向徽宗推荐,以获得官职。事情也怪了,但凡王黼推荐到徽宗赵佶那里的人,赵佶没有不准的,这就使得王黼炙手可热,大肆鬻官卖爵,因此,王黼府邸,门庭若市,其热闹程度,一定也不亚于老贼蔡京。
因为太受太上皇赵佶宠幸了,王黼这厮便膨胀了起来,不知道他是做臣子的了,竟然以半个主人的身份,插手起人家皇家大位承继之事了。
钦宗赵桓做太子时,见王黼极尽溜须拍马之能事,哄惑着徽宗放荡下流,浪迹于烟花柳巷,结交了京城名妓李师师,致使朝纲败坏,因此甚是反感王黼。
王黼也感觉到太子赵桓对他有成见,厌恶他的所作所为,怕赵桓将来继位,成了新帝,他因此而失宠,遂暗地里运作着要废了赵桓的太子地位。替代赵桓做太子的人选,王黼也谋划好了,就是三皇子赵楷。
太上皇赵佶,琴棋书画,无所不好,通百艺,精书画,尤其是诗词和书画,堪称一绝,其独创的瘦金体,风靡一时,至今仍广为流传,具有非常高的艺术价值。
假若仅仅如此,也不失为雅兴,算得上是儒雅之帝了;然而,赵佶除了琴棋书画之外,还举止风流放荡,放着皇帝不好好当,愣是当成了低级下流的富家子弟,浪迹于烟花柳巷,连东京行首李师师都被他封为妃子了,其孟浪得可见一般。
作为赵佶三皇子的赵楷,与其父赵佶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也极尽风流下作之能事,因此深受徽宗赵佶所喜爱。那赵佶,但有政事活动,宁可带着三皇子赵佶,也不允许太子赵桓参加,厌恶喜好,甚是明显。
善于投机专营的王黼,看到了这个情况,便和三太子赵楷勾结在一起,暗中为赵楷筹划抢夺赵桓的皇太子之位。
赵桓之子赵谌,初为节度使、崇国公,王黼认为赵谌之能力最多是当个观察使,想把赵谌的节度使给免掉,以此来打压太子赵桓,动摇赵桓的太子地位。
为此,王黼将宫臣耿南仲叫来,讲明了自己的意图,承诺将来三皇子赵楷继位后,将提拔耿南仲为宰相。
耿南仲原本太子赵桓的老师,服侍太子已十多年了,竟然未经住宰相职务的诱惑,亲自写了奏书,奏请徽宗赵佶,罢免赵谌节度使职务。
耿南仲的奏折分量很重,因为他是太子赵桓的老师。若是别人奏请,徽宗或许还会权衡一番,耿南仲的折子一上,徽宗连想都没想,便准了,把赵谌的节度使职务给免掉了。
徽宗原本就反感太子赵桓,既然连他的老师都弹劾他的儿子,那还有啥说的,不得人心嘛!
因为此事,太子赵桓对王黼恨之入骨,急欲杀之而后快;然徽宗赵佶宠幸王黼,太子赵桓也拿王黼没有办法,只好隐忍了下来。
金军入侵,徽宗赵佶禅位于太子赵桓,对王黼来讲,最大的靠山没了。王黼也知道,这些年来,自己的官职升得太顺了,因为极善吮痈舐痔之故,他由通议大夫,连升八级,做到了宰相,贪赃枉法,鬻官卖爵,巧取豪夺,挑动是非,干预朝政的事情没少干,得罪的人太多了,尤其是得罪太子赵桓了,如今,太子继位,岂能饶了自己?!
王黼得知徽宗退位,太子赵桓即位称帝,着实胆颤肉跳,恐惧得不成。太子继位当日,王黼便惶恐不堪地入宫庆贺。执殿官奏报赵桓,道宰相王黼请求恭贺。赵桓命执勤官把手好宫门,不放王黼进来,他自己也不接受王黼的庆贺。
王黼吃了闭门羹,情知不好,遂先于徽宗赵佶,带着妻子儿女,往南跑了。当时就有太学生陈东、谏官孙觌上奏,奏请钦宗,诛杀王黼。钦宗考虑到刚刚即位,即诛杀大臣,有损仁政,遂下旨先召回王黼,再行流放。那王黼已经跑了,岂肯轻易回来?!钦宗便又贬王黼为崇信军节度副使,抄没他的家产。
现在,汴京形势逐渐稳定下来,曾经的旧恨就涌向钦宗心头。钦宗遂诏来了御林军大将尹聂山。
尹聂山于徽宗朝时,曾接任蔡京之职,担任了开封府尹。王黼为安排自己的人,遂奏请徽宗,罢免了尹聂山的开封府尹,尹聂山至此与王黼不和。
尹聂山闻召入宫。
钦宗对尹聂山说道:“太上皇宠幸的宰相王黼,民愤极大,太学生及谏官们均奏请朕,要杀了王黼。王黼乃太上皇宠臣,又是文官,朕初继位,擅杀大臣,有损仁政,遂贬其为崇信军节度副使。那王黼不听诏令,擅自离京,避难南方去了,朕欲追究其责任,不知派何人办理比较合适。朕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卿办理此事最为合适,遂召卿入宫,以安排此事。此事就由卿全权处理吧!卿以为如何?”
尹聂山与王黼不和,满朝皆知,钦宗岂会不知?钦宗之所以将此事交给尹聂山办理,就是希望尹聂山将王黼给杀了,但这个话不能明说,以免影响自身形象,遂想出这个办法,故此将王黼的仇人尹聂山叫来,将处理王黼的事情,交给了尹聂山来办理。
尹聂山初闻钦宗召他入宫,还以为是关于汴京防卫方面的事情,遂慌忙赶来听旨,现在听到钦宗让他去处理王黼之事,大喜。尹聂山心想,王黼那厮,深受太上皇宠幸,把持朝政,张扬的不可一世,没想到他也有今天,他也有落在我尹聂山手里的时候!
想起王黼奏请徽宗罢免了他的开封府尹,尹聂山就恨得咬牙切齿,当即向钦宗奏道:“回奏圣上。王黼巧言献媚,贪赃枉法,鬻官卖爵,巧取豪夺,占人府邸,夺人妻妾,结党营私,勾连外敌,甚是可恶!更甚的是,王黼挑拨皇家关系,动摇朝廷根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臣谨遵圣旨,这就去追回王黼,交由圣上处置!”
尹聂山特意提到了王黼挑拨皇室关系,就是要激起钦宗对王黼的恨。
钦宗闻奏,回道:“那王黼罪大恶极,民愤极大,在路途上被民众所杀的可能,也是有的;只是凡事要有个结果。卿去处理此事,能追回王黼,自然最好,若追不回来,也给朕个交代。”
钦宗此话,正中尹聂山下怀。尹聂山本来就想乘此机会杀了王黼,既然钦宗都说王黼民愤极大,在路途中被民众所杀的可能也是有的,自己何不趁机杀了王黼,托言于山民所杀,岂不妙哉!
尹聂山遂又禀告道:“启奏圣上。王黼民愤极大,被山民所杀的可能性的确存在;但不管王黼现在何处,情况如何,臣都将尽最大的努力,活见人,死见尸,定要给圣上一个交代。”
钦宗大喜,高声说道:“好!卿说的是,快去办吧!”
尹聂山告辞出宫,点起御林马军一百余人,策马奔驰,向南急追。一路上,尹聂山不停大打听王黼去向。王黼乃朝廷高管,百姓军民并不知道尹聂山打听王黼作甚,难道是要给王黼保驾护航?因为有这个疑虑,百姓军民皆摇首道:“不知王大人去向。”
尹聂山知道王黼民愤极大,遂打出旗帜,上书“奉旨追捕王黼”,如此一来,百姓军民踊跃前来,报告王黼去向。原来,王黼至离了京师后,一路向南,已经来到了雍丘南面的辅固村,正在那里歇息,被尹聂山给追上了。
尹聂山带着一百余马军,疾驰至王黼马车前,见王黼及妻子儿女正在歇息,遂令马军们将王黼一家大小数十人包围起来。尹聂山从马上跳将下来,手持大刀,走向王黼。
王黼大惊,吓得浑身颤抖,慌忙吼道:“尹聂山!俺乃朝廷大员,你一武夫,不得放肆!”
尹聂山冷笑一声,直趋王黼跟前,也不搭话,手起刀落,将王黼的头给砍了下来。
王黼妻子儿女,吓得惊呼乱窜。
尹聂山命令手下道:“杀!一个不留!”
御林马军遂刀砍枪戳,将王黼一家,悉数杀死。
尹聂山将王黼头颅挂至马脖子下,带着御林马军,返回京师,进宫入殿,给钦宗禀告情况。
尹聂山禀告钦宗道:“启奏圣上。那王黼罪大恶极,民愤极大,已在雍丘,被山民所杀,臣已携其头颅,回京复命。”
钦宗闻奏,说道:“既是王黼已被山民所杀,所有罪过,一律免除,不再追究。卿可将王黼之首,悬挂城楼,告知军民百姓,王黼被山民截杀,悬其首以示众,也算是对王黼的惩处吧!”
尹聂山闻令,告辞出宫,将王黼之首,悬挂于宫外城楼之上,号称被山民所杀。路过之军民百姓皆冲其头颅吐痰,高声叫好,心犹愤怒,道此乃上天讨伐的不公正,应将王黼押赴刑场,五马分尸,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