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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穷寇何必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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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呲牙一笑,举手示意,远处二混子和金彪忙呵斥还在吵吵的刘家男人,众人静下来后,石头缓缓说道:“保长大伯说的也有道理。”

此言一出,中牟海青山等顿时心里一凉,这石头毕竟姓刘,是啊,老河道的地分了,他家也能多出百十亩地,放着现成的小地主不干,为啥要给外来户撑腰?

刘石头接着道:“可是俺第五军宣长官有令,老河道用来安置难民,所有土地都要收归难民公署统一丈量分配,我刘石头是第五军的人,不敢违抗军令,俺家的河道地,原先是谁的,还是谁的,一粒租子也不收。”

海青山心里气恼,你倒是好了,可你家的地能养活几口?千把口人的新村,难道全挤在你百十亩地上?

石头又道:“民国7年春天,咱刘庄一块走了117个,到了今天,活着回来,就是俺和二瓜俩人,那年夏天,为了保护咱的村子,第五军死在黄河滩里上万,光是咱刘庄也死了七八十口,各位叔叔大爷,宣长官给每家发的百元抚恤金都收到没有?”

人群里顿时一片低低哭泣,这些人那里能忘了自家子侄,石头又道:“这些战死的哥哥兄弟,叔叔爷爷,都是俺第五军的好汉,要是他们活着,会违抗军令收难民的地吗?”

二混子大声道:“不会!俺也是第五军的,俺家的地也不收租子!”

大春的爹也哭着说:“俺大春死的早,俺大春要是活着,最听石头的,俺就替大春答应一声,俺的地也不收租子。”

刘庄的男人,凡是家里有第五军的人,心里像打翻了百味瓶,酸甜苦辣一起来,想起死去或不知下落的亲人,想着那些人要是活着,会不会也跟石头一起,有的也出声附和,也有的想着不敢得罪保长,也盼着能当上小地主,憋住气不吭声。

石头见附和的大概有三四十户,心知这地还是大大不够,信步上台,大声道:“俺宣长官还说过一件事,这黄河改道是人祸,不是天灾,南边地势平坦,根本不能形成新河道,这口子迟早还要堵上,咱的老河道,迟早还得埋到河底,你们说,咱为了这猴屁股上的地,跟人家翻脸要租子,值不值?”

有老人动容问:“真的?口子啥时候能堵上?”

石头道:“等打跑了鬼子,或者鬼子得了天下,只要不打仗,不管是谁坐江山,这口子都一定会打上!”

刘保长忽而哈哈大笑,一把揽住石头:“贤侄,这话在理,刚才说起第五军,是啊,孙军座如今可是大红大紫,不过呢,手下不是第五军了,人家是第三十一军的,那可是冈村司令跟前的大红人!贤侄要是有心投奔,那孙老殿最念旧,原先你要是连长,肯定能给你个团长!你说是不是?贤侄?”

石头一时无语,脸上混没有半分血色,拳头握的咯咯响,关节处皆成白色。

刘保长怕这家伙翻脸,忙缓和道:“俺本来也不想收租子,不过这地断断不能啥也不说就让他们白种!”

院子里顿时一阵大乱,刘家人想的是玩球了,不能收租子,白喜欢一场,中牟那边的人却听见下边的不能白种,不知刘保长又想出啥招。

刘学修朗声道:“我今个提老河道的地,不是真想着收租子,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们不收,是我们的事,可是你们这些外来户当成理所应当不知道感恩,就太不对了!去年我说成立个自卫队,刘家的人自然不敢反对,就是你们这些难民,推三阻四,各自打自家的小算盘,生生把这事搅合了,我知道,你们家里刚安生两年,不愿意惹是生非,可是这世道,你想安生,别人未必给你安生!就拿前几天的事说罢,长根兄弟刚过几天富裕日子,岳华亭那个混账就来生事,要不是贤侄手下有本事,被那龟孙抄家灭门都不稀罕!”

有参与那天夜里的人,心有余悸,也就是石头家,换了谁,也难逃家破人亡。

保长接着道:“这回咱成立保安大队,不是我刘学修私下胡来,这是阳武城里大太君给的委任状!”

岳华亭进了阳武南关,却没有直奔菜市街日军司令部,而是穿城而过,径奔北关。

北关大十字街东北角,一个好大院落,其实是一座破庙,房倒屋塌断碑残龛,一派破落景象,只有十几间东屋还在,东屋南头的两间也早已落顶,北头几间还算规整,日本人来后,被当做警备队的办公地点。

岳华亭到此不为别故,警备队队正潘大牙,乃是老岳八拜之交。

岳华亭到了这里,就像回到自己家,示意四个跟班在门外等候,自己背起褡裢,咳嗽一声,抬腿上了台阶。

门口的两个哨兵也不阻拦,反而点头哈腰,不住讨好,口水简直打湿了前襟。

岳华亭微微一笑,从褡裢中摸出一块物件,抛给哨兵,那哨兵们如同看见主人抛出骨头的哈巴狗,争抢做一团,岳华亭心里有事,径自进门。

潘大牙的副官在门口晃悠,看见老岳,连忙过来寒暄:“呦!岳司令!可有半个月没看见您了啊!”

屋里忽然一阵哗啦,似乎是洋钱洒了一地,副官脸色极不自然,拉着岳华亭只管扯闲篇。

老岳隐隐觉得有事,推开副官掀起绵帘子,副官在后边扯老岳的衣襟,嘴里喊着:“岳司令,您老也不来---”

岳华亭已经一头拱进门里。

屋子正中一张八仙桌,潘大牙坐在一端,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家伙坐在另一端,桌子上一团凌乱,压成方块的烟土和包着红纸的银元,散落得满地都是,三个人似乎正在收拾,看见岳华亭进门,定格在那里,六只眼睛看向岳华亭。

潘大牙吼道:“娘的!让你交代门口,咋还是放进来呢?”

副官弯腰点头,诺诺连声:“嗯,是,我刚出门就----您也听见了,我不是拦不住吗,我这---”

潘大牙一拍桌子,震得满桌大洋乱跳:“别说了!反正迟早也得让他知道!”

岳华亭看见那些烟土包装上,都印着一个小亭子,心里一惊,这是自己独家标记,这麽多货物为什么会堆在这里?难道昨天发的那批货物----岳华亭不愿意多想,那些货物是筹集议定赔款而发,急着卖钱,好兑现刘庄的枪,是啊!这宝货为啥堆在这里?

潘大牙见岳华亭撞破此事,干脆绷起脸,拉着官腔道:“岳老兄今个来,有何贵干那?”

岳华亭走到桌子边,拿起一块烟土,细看包装,正是自家印记,绝不会错,不禁红了眼,厉声问道:“有何贵干?我正要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潘大牙呲牙一笑:“小弟查获不法商贩私贩鸦片,这事用不着向岳老兄打招呼吧?再说了,日本人的规矩您又不是不知道,敢碰这东西,那是死罪啊!难不成岳老兄也玩这个?”

岳华亭一肚子无名火生生被憋回去,颤抖着手把烟土扔在桌子上,冷冷道:“那潘队长今天又是在干什么?我怎么看着像是做买卖呢?”

潘大牙看看对面坐着的两个人:“收拾好你们的东西,我会派一个班的弟兄送你们出阳武地界,先说好,出了阳武,再有什么闪失可怪不到老子头上!”

那两人连忙点头,潘大牙招呼副官,副官出门,须臾进来七八个小子,七手八脚把烟土收拾成包袱,跟着两个家伙出门,里屋出来一个女的,岳华亭只顾盯着潘大牙,没有看见女的相貌,只是眼角的余光觉得女人似乎见过,那女人自顾自收拾散落的银元,大洋沉重,女人搬了好几趟,才把所有的银子收拾清爽,这些人从始至终所有人竟然视岳华亭如无物。

岳华亭眼睛都快瞪出血来,直直看着潘大牙。

等一切忙完了,女人娇笑着从里屋出来,坐在潘大牙的腿上,抱着他的脸连连亲吻,大概觉得不过瘾,又亲了那家伙的大爆牙一下。

潘大牙嘻嘻笑着,伸出舌头舔舔自己的大牙,对女人说:“小心肝!你他妈的真是个狐狸精,比他妈窑子里的婊子还会玩!不过,老子就是喜欢!”

一对狗男女当着岳华亭的面毫无顾忌,胡闹起来。

岳华亭颤抖着手,偷偷掏腰里的王八盒子,身后突然顶了一个硬物,副官低低道:“何必呢?岳老兄,既然这样了,干脆低个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比不得从前了。”

岳华亭黯然落泪,是啊,虎落平阳,何必争执这一口气呢,手上也松了劲,颓然垂下。

潘大牙腿上那女的嘻嘻笑道:“大牙哥,你可比糟老头子强多了,那老扣孙,俺跟他好了几年,就没见过他的大洋!往后俺死心塌地跟着你----“岳华亭心里一动,老糟头子?莫非?

再看那女人,似乎,好像,是刘学修的----岳华亭恍然大悟,这亲家为了拉拢潘大牙,把小妾当礼物送人,还他妈真舍得下本钱!再联想这批货物,肯定是姓刘的报信!不对,姓刘的怎么知道自己货物的路线?难道---岳华亭觉得脚下似乎有风,把自己吹向空中,百十斤的大活人,变得没有四两棉花重,身子不自觉摇晃起来。

有人喊:“岳司令!”

潘大牙的声音:“他妈的!怎么死了,晦气!晦气!把他搭出去扔了!”

副官的声音:“没有死,像是昏了。”

女的似乎欢喜:“这老头穿的挺称钱,我看看身上带的啥。”

老岳觉得肩上的褡裢被拽掉,女的惊呼,老岳想,三块烟土,几十个大洋,值得么!接着又有小手摸他的腰,这次的惊呼比上次更甚,女的颤着声道:“金子!”

潘大牙的声音:“拿来!”

女的说:“不给!是俺找见的,谁也不给!”

潘大牙变调:“臭婊子,你他妈人都是老子的!拿来!”

女的哀求:“俺多拿一会,多拿一会还不行吗。哎,俺就没见过这麽多金子啊---”

潘大牙干笑:“赶明给你打个金镯子!四两的!”

女的狠狠道:“抠门!这金条那一根也得七八两,就一个镯子啊?”

潘大牙的声音似乎渐渐远去:“两个!两个还不行?---”

岳华亭醒来时,躺在自己的马车上,四个忠狗围着,见岳华亭睁眼,纷纷低呼。

岳华亭强压怒火:“走!”

四人不敢怠慢,护定老岳,赶马车往回走。

刚走没多远,一个声音响起:“站住!检查!”

岳华亭不禁苦笑,这失势的老虎,真他妈不如只猫。

老岳勉力起身,一个矮个子皮笑肉不笑摇晃着身子往跟前凑,四个护卫把手偷偷伸进怀里,岳华亭忽然笑了,低语道:“住手!”然后才向来人打招呼:“刘队长!不认得乡亲了?”

刘能呵呵一笑:“岳司令啊,怎么这么巧,今个进城找太君公干还是卖你那些货啊?”

岳华亭叹气:“球的货,都叫黑心狗吞了!对了,刘队长,我刚才见了一个人,你猜是谁。”

“嗯?”

“你媳妇!就是原先那个,叫个啥—秀丽,对了,就是秀丽,先跟的你,后来又—”

“别说了!下车!检查!”

刘能气得眼前发黑,这岳华亭与刘保长是儿女亲家,怎能不知道自己捉奸被冤,今个这家伙吃了迷糊汤,敢当面说这丢人事,往后遇见这老小子,一定不能放过,要是查到车上有鸦片,嘿嘿,莫怪我刘能心狠!

岳华亭跳下车,一把拉住刘能:“兄弟!哥哥可不是当面臊你,这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你一个大老爷们就这么认了?”

刘能一把甩开岳华亭的手:“你他妈有完没完?”说完这话,刘能心里忽然涌起异样的感觉,这话不像是讽刺,像是挑唆,风闻石头几个回家后把岳华亭弄个烧鸡大窝脖,后来刘学修出面,要钱要枪,昨天还有人说,姓刘的悄悄进城,自己提着枪转悠了一天,也没找见,岳华亭说这话,难道是另有所图?

岳华亭压低声音道:“那老东西玩腻味了,把你媳妇送给潘大牙!俺亲眼看见的,这他妈是人干的事?老子都替你屈得慌!”

刘能心里透亮,眯起眼睛:“俺是想报仇,可是咋个下手呢?”

岳华亭先是一愣,接着翘起大拇指:“爷们!一点就透,走,哥哥请你吃羊肉。”

刘能看看跟随的几个手下,和老岳带的四个跟班,低声道:“让弟兄们去,咱哥俩回家,家里清净,说话方便。”

两人打发手下去吃饭,相跟着穿街绕巷,进了刘能新家。

小翠不在,估计去打牌了,刘能关了院门,又上了顶门杠,这才把岳华亭让到正房。

老岳为博信任,把亲家算计的前前后后,说个底掉,中间还加了不少猜测,刘能只是点头并不插嘴,对刘保长的为人和能力,他比岳华亭更清楚。

半晌,刘能才说:“这刘学修坐大,我是半点也没法,不过,俺学礼叔跟他不对付,他是商会会长,有钱有势,在日本人那里说一不二,估计能想个办法治他!”

岳华亭双手相击:“对呀!我就是想找刘会长,可是,原先俺跟刘学修那个王八蛋走的近了,跟刘会长没搭过话,还得烦劳你给引见引见。”

刘能二话没说,拉着岳华亭出门往义和盛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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