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一伙回到院子,卸下缴获,老杨当即命令队员赶紧回去,继续打扫战场。
他们来的匆忙,只顾掩埋战友尸体,还有好些拿不了的枪支弹药,衣服鞋子钢盔,那可都是好东西,按着老杨的意思,学第五军弟兄,给鬼子留个裤衩就好,剩余东西,一概弄来。
十几名队员,有的还在颤抖,不知是胜利的喜悦,还是残酷战斗的惊恐,老杨呵呵怪笑,此类病症,只能用战火洗礼方能治愈。
队员们走后,老杨让老邢把自家东西收好,说是永远不会过度征收,老邢自然千恩万谢,领着家人往各间窑洞搬东西。
毛旅长看见弟兄们只剩下十个回来,神情有些落寞,把石头交来的士兵胸章收好,默默想着心事。
老杨此时才喘匀实,夹着风雪进了温暖的窑洞,把一身鬼子军曹的棉衣棉裤放在老毛身边,卸下肩头医药箱,红帆碘酒摆满炕头,刀剪镊子寒光闪闪,老杨剪开老毛裤管,用碘酒湿润裹伤白布,拿镊子猛地一撕。
“哎呀!”毛旅长顿时叫出了声。“别动!老子不用你!”
老杨满头是汗,比咬牙忍着的老毛看起来还紧张“为啥?俺是卫生员啊!”
老毛怒骂“呸!你球就一兽医!在热河时候,谁遇见你谁死!你知道俺都给你叫啥?”
老杨:“啥?”
“都管你叫催命杨!”
老杨大怒:“谁他妈瞎起外号?老子剪他—”
老毛忽然流泪:“叫这个外号的,不多了!”
老杨心中恻然,下手全然没了轻重,一剪子豁开一条寸把长的口子,脓血喷涌而出,老毛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老杨嘿嘿干笑,看看石头等人,掩饰道:“嘿嘿,木事,木事,晕了好,省得麻醉!”
老杨趁着老毛未醒,拿着刀子剪子,颤抖着往下割坏死的皮肉,割下一条,老毛又疼的醒了,叫骂几句,老杨再割,老毛再昏,再割,又醒,又骂,再割,这回老毛不会昏了,看见骨头了。
老毛大骂:“你他妈混蛋!想给老子截肢啊你!”
老杨扔了刀剪,来回翻动医药箱。
老毛浑身汗毛倒竖:“你干啥?”
老杨道:“你说的对!要防止感染,就得截肢,我给你找锯呢!”
老毛又昏倒,石头浑身恶寒,连忙解劝,本是皮外伤,即便感染化脓,一般外敷即可,何必动刀动锯。
老杨这才罢手,笨媳妇样把老毛腿上皮肤歪歪斜斜,缝在一起,乍一看,老毛腿上多了一条巨大的蜈蚣,不!不是蜈蚣,蜈蚣的腿生得匀称,哪有如此草草?
老杨给老毛敷了日军刀创药,用无菌纱布包好,二混子把胶布撕成条,替老杨做最后工作。
老杨擦擦头上的汗:“啊,嗯,这手术很顺利!没有大出血,没有锯腿,看来老子的手艺没丢下!”
石头手上阵阵跳动着疼,心道,原来杨旅长是在做手术,我还以为那是学杀猪呢!
有人喊叫着杨队长,进了窑洞,老杨一看,是刚派出去的游击队员。
那队员气喘吁吁道:“队、队长!大事不好哩--,政委带人回来了!跟哦们抢战利品呢!”
老杨笑道:“急个球!馅咱都吃罢了,那些皮,就让那小子拿去呗!叫咱的人撤回来!”
那人不服:“仗是咱打的,死了那么多人!凭啥东西给他们?”
老杨蔚然叹道:“什么你的我的,还不是煤矿游击队的?”
那队员歪着头,半天找不到反驳的理由,隐隐觉得那里不对,但说不出口,既然说不出,只好出门传令。
政委陈刚并未走远,枪声响起,他曾命令部队加快速度,但风雪中,走山路,那里能快,倒是那边战斗结束的很快,随即身后棉花峪逃跑的村民,个个传递消息,说是游击队打了胜仗,打死好多鬼子。
陈刚心里后悔,早知道鬼子如此不堪,何不顺手立功,这下好了,功劳全被姓杨的挣去,将来自己日子更加难过。
陈刚毕竟是文人,脑子一转,想到一个说法,自己也是游击队成员,鬼子来了,掩护乡亲们转移,纯属内部分工,如今打退鬼子,正是自己指挥得当,布置有方。
陈刚又想到老杨耳光,两人毕竟闹翻,如今人家有了功劳,难道还会白送自己不成?但是心里实在受不住那种诱惑,指挥人马,全力回师。
十个游击队员正在扒鬼子衣服,看见陈刚一伙回来,默不作声,有的流泪,有的怒视,如一群九幽之鬼。
陈刚尴尬:“嘿嘿,弟兄们辛苦!来人啊,快帮着打扫战场!”
陈刚手下蜂拥而上,捡子弹,摸手雷,还在雪窝里找到几杆断掉的步枪,陈刚兴奋地不住惊叹,拿着鬼子军曹的战刀,爱不释手。
先前的游击队员,并不干预,只是派人回去送信,其余的人,隐隐占了高坡,子弹上膛,保险打开,等着老杨下令,随时要和陈刚一伙火拼,等了一会,报信的垂头丧气回来,说是不让争,这些队员虽然不解,还是服从老杨号令,默默撤出战场。
陈刚打扫战场很是仔细,皮鞋,手套,钢笔,公文包,皮带,就连日军口袋里的私人相片也不放过。
这样一来时间耽搁了一会,远处马蹄阵阵,三匹快马,踏雪而来。
陈刚毫无胆量,命令手下逃跑,那些人根本来不及走,战马已经到了近前。
马上一人高喊:“前边是煤矿游击队吗?”
陈刚听见来人这样说,知道是自己人,顿时安心,回身跑到近前一看,惊喜莫名:“程司令!您怎么来了?”
那人翻身下马,哈哈笑道:“么子不受欢迎吆!老子是路过,听见枪响,过来看看。”
陈刚亲自搀扶:“程司令说的,哪能不欢迎呢,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那人粗略看看战场,抬手指点陈刚:“你个狗日哩娃儿!还能干掉五十多鬼子?不简单嘛!”
陈刚老脸一红,谦虚道:“不算么事,不算么事,和程司令比,不值一提!”
程司令哈哈大笑:“龟儿子嘴巴好甜,立了大功,不翘尾巴!嗯。好!对了,你们队长呢?”
陈刚心思电转:“偶,杨队长救了几名第五军的人,正陪着说话呢!”
程司令眉毛顿时拧成疙瘩:“第五军?煤矿战俘!不是晋绥军下手救的吗?怎么和你们搅在一块了?”
陈刚道:“这一伙不是永定庄那边的,他们是煤峪口矿从地下挖了隧道,自己逃出来的!领头的叫毛桂林,是五军第五旅旅长。”
程司令惊讶道:“啊!毛桂林?传说他是霞父同志最得意的弟子!老子倒要会会这个毛旅长!”
陈刚不想程司令和老杨见面,挖空心思找不到理由,急的一头汗水沁沁。
正在此时,远处又来一匹快马,那骑士奔到近前,翻身下马,顾不得呼吸急促,立正敬礼:“程司令!鬼子大约一百多人,正往这边赶来,请指示!”
程司令眼睛一亮:“啊!哈哈,太好了!一百多,老子的警卫连加上你们煤矿游击队,有三百多,正好会会这鬼子!”
陈刚身上微微颤抖,劝阻道:“司令!为了您的安全,我建议,暂时撤退,我们负责保护!”
程司令犹豫一下:“你们伤亡大概不小,这样吧,警卫连先顶一阵!你们先撤,注意保护群众转移!”
陈刚得令,领着人马,抬着战利品火速后撤。
老杨真诚地对着老弟兄们鞠躬:“跟老子干吧,到哪还不一样打鬼子?别看老子现在下放,领着百八十人的游击队,大同一带,全是老子地盘,只要老子有心,不出一年,弄个旅出来,不在话下,到时候咱杀到大同煤矿,把还在受苦的弟兄救了,咱第五军的人一家团圆,该有多好!”
一番话说得几人连连点头,煤矿遭遇,让他们刻骨铭心,就这样独自逃生,实在不忍,老杨煽动几句,这些人都有些动心。
老毛看剩余几个手下,目光中透出渴望,只好点头:“好吧,谁愿意跟着老杨干,就他妈去!”
石头目光沉迷,不知如何是好,就这样回家?刘庄还有二三十个身陷煤矿,回到家中,族人相问,如何回答?
但是离家日久,思念会娟,思念爹娘,还有从未见面的儿子和兄弟,这些人望眼欲穿,都盼着自己回家。
老毛接着道:“我是心死了,该回家犁犁自家的地了!石头,二混子,老憨,你们仨把老子送回家!”
老杨一阵难过,最好的朋友,不想和自己在一起,他不死心还劝:“兄弟!别走,哥哥这队长让给你中不中?”
老毛气息一促,好半天才压下心火:“老杨,别*着我跟你翻脸!金鸡岭那时候,老子啃着自己弟兄的肉,曾经发过誓,见着你们十个不要脸的,一枪一个,绝不留情,见了面,还是他妈心软,下不去手,其他的话,老子就不多说了,给你留点面子,大家还是弟兄,日后见面,留点余地也好!”
老杨羞愧不已,再也说不出解劝的话,外面一阵大乱,有人进来报告:“陈政委说鬼子来了一百多,程司令警卫连顶着,叫咱们先撤!”
老杨霍然而起:“他妈的又是撤!告诉陈刚,他要滚蛋可以,把队伍留下!跟老子去打鬼子!”
说吧,回身,掏出一把大洋递给老毛:“兄弟,从这一直往东,再走百十里,就是河北,不过离着你老家衡水,还有千把里,兄弟,哥哥就不送了!”
老毛道:“慢着!”
老杨回身,老毛从怀里掏出戒尺:“这个还给你!”
老杨默默接过霞父军戒尺,也不道谢,转身出门,七个老弟兄也跟着出去,窑洞内只剩下石头他们四个,老憨笨手笨脚给旅长换棉衣,老毛听见,老杨在院子里吆喝弟兄们抬钢炮,搬机枪,不多时,离了大院,蜂拥远去。
石头不敢怠慢,跳到院子里,找了两根匀实的棍子,绑了担架,拿厚厚铺盖垫了,把老毛命令二混子和老憨,把毛旅长搬上担架,石头手上有伤,不敢抬,只好挂了挽带,老憨独自在前,石头二人在后,抬了老毛,就要出门。
老毛道:“莫急,喊老邢一声!”
不等石头开口,老邢拿着一个包袱出来:“弟兄们辛苦,这馒头还是你们吃剩的,带着路上当干粮!”
老毛从身上掏了三块大洋:“这是饭钱,还有这铺盖钱。”
老邢再三推辞,老毛把洋钱扔在雪地,挥手示意三人出发。
西边,枪声阵阵,炮声隆隆,但棉花峪的村民,一个也没有出来逃难,只有陈刚一伙,走在路上,但陈刚走的并不匆忙,走一段,停下来听听动静,老毛四人的担架,竟然超越过去,陈刚看见老憨,下巴一阵酸疼,有心报复,怕老杨算后账,任老毛的担架晃悠着离去。
后边枪声阵紧阵松,尽管风雪呼啸,呵气成冰,陈刚的手心还是冷汗直冒,他心里盼着程司令得胜,又怕老杨遇见程司令,告发自己不战而逃的事实,这样一想,又盼着鬼子得胜,最好把老杨等人打死,这样一来,就死无对证,但程司令最好能够逃脱,好把自己的功劳记在心里。
要是双方几乎同归于尽,程司令略略不敌,往这边逃跑,追击的日军不要太多,正好被自己打跑,这样一来,名利双收,但是留多少个日军好呢?十几个?看看手下,全是什么货色!能打的都跟着老杨上了战场,四五十人,歪戴帽子斜瞪眼,全是村里的流氓混子出身,打土豪,分田地,那是一个顶仨,论打仗,估计三个也不顶一个。
陈刚正在胡思乱想,枪声似乎向这边推进,老百姓开始慌张地逃出来,陈刚心中一惊,看来战事失利,此地不可久留。
陈刚一伙也连忙起身,老百姓沿着大路逃难,陈刚不敢,转折上了小路,万一鬼子追上,还能借着地利,阻击一阵。
小路曲折向东,正是石头们的去向。
陈刚队伍,带着不少战利品,行动自是不快,身后枪声越发急促,竟是步步*近,陈刚心里祷告,千万别上小路,最好顺着大路走。
可是事情不能如愿,这枪声还就偏偏尾随而至,陈刚连忙下令,加快步伐,那些队员,嫌东西碍事,悄悄扔了战利品,陈刚权当没看见,默许这一行为。
远处飞来一匹快马,看看大路上扶老携幼的百姓,催马回去,不大工夫,七匹马奔行如飞,上了小路,再过一会,几十个人且战且退,也上了小路。
陈刚踩着没脚踝的雪,跌跌撞撞往前跑,手下人早已溃散,个个兔子般飞奔,任陈刚如何叫唤,只管自己逃命,陈刚有些年纪,不大会就被扔在最后。
战利品扔的满地,陈刚顾不得这些,前面就是鹰嘴崖,过了那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隘口,才算绝对安全。
身后七匹马,蹄声得得,追上陈刚。
程司令翻身下马:“陈刚!队伍撤了吗?”
陈刚再看前边,一个兔影也没有,连忙堆笑点头:“撤退了!同志们走的快,我担心程司令,专门留着接应。”
程司令满意地点头:“嗯!冲锋在前,撤退在后,有点政委的意思!”
陈刚心里着急逃跑,程司令反倒不急,找个石头坐下,在怀里摸出烟卷,看样子还要抽一袋。
陈刚连忙掏出火柴,给程司令点火,借机劝道:“程司令,为了您的安全,我建议马上撤离!”
程司令呵呵笑道:“撤个锤子!等等老杨!这家伙把鬼子全干掉,谁知道,这一搓后面跟着鬼子一个大队!这仗打得!过瘾!”
陈刚的手颤抖的厉害,连划三根火柴才算给司令点了烟。
程司令慢条斯理吸了烟,下边的子弹已经呜呜地飞过头顶,才不紧不慢地上马,陈刚这会脸色都变了,跑在前边,硬是比马还快。
鹰嘴崖,乃是倒挂的一块岩石,绝壁之上,凿出两排浅窝,一排手攀,一排脚蹬,长有五六十米,下边雾气昭昭,深不见底,山风吹过,发出奇怪尖啸,如鹰隼长鸣。
石头四人早已到此,在通向绝壁的入口处休息,四个人一副担架,把路口堵个严严实实。
看着一排手窝脚窝,二混子和老憨愁眉不展,单独过崖并不困难,带着老毛实在累赘。
毛旅长听着越来越近的枪声,淡淡一笑:“你们走吧!老子掩护!”
石头气得哭了:“你不走,谁也不能过!”
身后几十名游击队员吵吵起来。
“你们想死,别拖着哦一起!”
“过就过!不过赶紧让路!”
“哎!哦说,好狗不挡路---”
这话越说越离谱,石头眼睛一瞪,掏出王八盒子,向后扫视,那些队员虽然手中有枪,不敢与这杀神对视,个个往后退缩。
有机灵的,从腰里解了麻绳:“用这个,绑着担架两头,挂脖子上,能过去!”
石头也觉得只好如此,在担架前加工一阵,绑好系带。
陈刚带着程司令刚好走到。
队员看见政委到此,连忙让路,程司令看着绝路,不住摇头叹息,这好马得来不易,扔在此处白白便宜鬼子。
陈刚分开人群,看见老毛四人,他认定毛旅长就是老憨,当下向老憨赔笑:“毛旅长啊,还不过去?鬼子可是咬着屁股来的!”
老憨作难,看看担架。
陈刚急道:“伤员啊!这时候还能顾着他吗?留下阻击鬼子好了!”
老憨怒视陈刚:“再说这话,老子一巴掌扇死你!”
陈刚有些心虚,连忙换了笑脸:“不是,兄弟这不是急的吗!您看,我们军分区程司令也在呢,就算咱们全死了,也得保证首长安全不是?”
程司令正好听见:“屁话!伤员不过,老子就不走,来人啊,就地组织防御,大不了今个光荣喽!”
游击队员缩头缩脑,陈刚一筹莫展,程司令有些奇怪:“还愣着干嘛?快组建阵地啊!”
陈刚诺诺答应,回身招呼队员,本身就不懂军事,那些队员更是一枪也没开过,如何能够组织防御,弄哄半天,东一簇西一簇,弄得像崖边蓬蒿,程司令大怒,亲自手把手安排各个射击位置,那些队员还真是狗肉上不得席面,好几个报告要拉屎撒尿。
杨旅长带着二三十人,快步奔向鹰嘴崖,身后枪声渐渐稀落,老杨知道,那些留下阻击的弟兄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程司令!你们他妈的干嘛!”老杨真急了,鬼子的膏药旗,已经飘在山脚下,眼见就要进入射程,程司令一伙竟然还在原地打转。
等看见老毛的担架,老杨才明白事情原委:“程司令,我说话鲁莽,向您道歉!这马匹也没用了,干脆我用着向下反突击,能拖一会是一会!”
老杨翻身上马,身后出来六个人跟着老杨上马,老毛看见全是第五军老人,原来这些老兵与鬼子对射,经验十足,最起码可以有效保存自己,程司令的警卫连和游击队的人,没有实战经验,伤亡最大,一场鏖战,剩余的七个老人,竟然活着六个,如今跟老杨向下冲,又不知能回来几个。
老憨当先,挂着系带,攀了崖壁,二混子在后,勉强抬腿,石头紧跟着二混子,腰里也绑了麻绳,把二混子和担架,来个一串穿,老毛不敢挣扎,唯恐加大重量,老憨在前,还能坚持,二混子身子瘦小,力道不足,腿一踩上绝壁浅窝,就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石头手上有伤,也不敢放松,紧紧攀着岩壁,步步跟随。
倒是老毛,躺在担架上,透过越发稀疏的风雪,看着盘山道上骑马冲锋的老杨,那老杨,手挥战刀,口中赫赫怪叫,临近日军,却俯下身子,鬼子开枪,战马受伤,但战马体型巨大,一两枪打不死,夹带着下坡的惯性,往鬼子堆里冲,那些鬼子狡猾,连忙卧倒,躲过战刀,即便身后六骑士手持长枪,也没弄死几个,老杨顺利击穿敌阵,身边也只剩下四匹马,老毛认得老杨骑的白马,看见白马下山,长出一口气,总算突围成功。
鬼子们见老杨过去,估计追不上,干脆放弃老杨,径自向山头进*,程司令一声令下,阻击阵地与鬼子接火。
几发子弹打在绝壁上方,纷飞的石屑迷了老毛的眼,开始还以为是流弹,弹着点越来越近,老毛才意识到鬼子那是有意射击。
阻击的游击队员,战力超弱,放了几枪,纷纷后退,任凭程司令如何叫喊,仍旧无济于事。
一发子弹打在二混子小腿旁,二混子腿一哆嗦,滑出凹槽,因为身上还挂着担架,另一只脚立即失衡,也滑出去,双手也没有把持住,整个人连同担架,往深渊中掉去。
二混子闭眼喊妈,心说完蛋,这下子可算是彻底去球,喊了半天并未落地,二混子壮着胆子把眼睁了一条缝,眼前正好有一排窝臼,连忙伸手攀住,抬头看,石头在上方一米处,壁虎般牢牢扣着岩石,二混子再看老毛,所幸还在担架上,只是角度不对,几乎半立半坐。
战场上枪声见稀,众人都看着绝壁上一串人艰难挣扎,二混子想向上攀,担架沉重只要他向上,那重量就一点点回来,压着他上不去,一旦往下,担架的重量又回到石头身上,才能喘息几口,老毛看见,石头的手臂上,蜿蜒着留下一条血迹,估计是伤口迸裂,难以持久。
石头一语不发,实在是怕一旦开口,泄了气,就再难撑住,二混子几番挣扎,每次掉落,石头都觉得如受重击,伤口估计早就开裂,热热的血,像泥鳅般顺着袖子往腋窝流,石头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但只要有一口气,他就不会放手。
山下,老杨看见这一幕,勒马转身,带着四匹马又冲杀回来,但仰攻实在不利于发挥骑兵威力,刚出去不远,就被鬼子撂倒坐骑。
老杨摔在雪地,看见身后有人从马上栽倒,不管不顾,上了无主战马,再向上冲。
鬼子们如梦初醒,纷纷往绝壁开枪,虽然不是有效射程,他们不求伤人,但求捣乱。
老毛长叹一声:“算了!老子认命!”一个翻身,从担架上下来,落入云雾飘渺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