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阶月地,四人会,三人局,两双眼对视良久,片刻之后,卧海仙匿开口,平静道:“未知壮士,考虑的如何?”
“你们开出的条件,从来不是不二做考虑的缘由。”
卧海仙匿的对面,是一身着黄白武袍,背负巨剑的棕发男子。
“那未知壮士久久不曾答应,也不拒绝,是在思考什么事,若有事,卧海仙匿可代为解答。”
不二做的目光落在眼前的老者身上,以他行走江湖多年的眼光,自然可以看出对方必然是十成十的正派人士,所言非虚,但——
“老爷子你一身的正气,不二做自不会怀疑你,但你身后的人,是否真有将夜愁雨治愈的能力,我可是要大大的打上一个问号。”
“先前,他处作为交易的药丹和药草线索,都未生效,现在想让不二做相信,可是难了。”不二做说道。
“原来这便是阁下的疑虑所在,此事倒也简单,那方可承诺,治愈之后,再支付报酬。”
卧海仙匿平静道,“壮士,虽然出自见面,但我也能看出,你并非奸邪之辈,之所以加入血榜,想必也是为了那位叫夜愁雨的姑娘,但血榜终非可长久停留之地。”
说到此处,卧海仙匿稍顿片刻,旋即继续道,“你在血榜沾染杀戮因果,纵然来日将夜愁雨治愈,也难免会因为江湖风波卷入其中,纵然壮士武力过人,也难免有不周到之处,老朽托大,建议一句,若有可能,还是尽早脱身微妙。”
不二做闻言,原本高挑的眉头紧蹙到了一块,片刻后开口道:“我明白了,你说的地方,不二做会去,但若被不二做发现有所欺瞒,哼,不二做从来不止报恩啦!”
“壮士放心。”
卧海仙匿点头,道:“此事既然是老夫所言,老夫亦当承担起责任,不日我便会前往,待壮士来时,卧海仙匿亦将陪同。”
“公道!”
不二做应道:“若是夜愁雨真能恢复如初,不二做也将欠你一份情,若有需要不二做之处,风里雨里,尽可直言。”
“壮士客气了,那老夫就先告辞,请。”
说罢,便与身后的桑道凉起身,离开了云阶月地。
“前辈,此人。”
归返途中,桑道凉脑海中依旧浮现出不二做的身影。
“人所在的道路,并不能代表其人的品性。”卧海仙匿说道。
起初,玄膑的书信上提到不二做此人,虽然有言其心性,但毕竟是血榜之人,他仍是留有五分戒备之心。
直到登上了云阶月地,见到了玄膑心中所言的人,卧海仙匿不由发自内心的感叹一声。
好一个报恩报仇的不二做。
一个活命的恩情,便值得用此生的奔波忙碌以偿;纵是所得的灵丹仙草无用,但情报有价值,便承这份情。
为国为民,赴汤蹈火的自然是侠之大者。
然恩怨分明,重情重义之人,又何尝不令人激赏。
也正是了解到了这一层,卧海仙匿心中方才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将不二做导入正途。就算还施水阁未能治愈夜愁雨,他也要全力协助不二做,将夜愁雨治好。
重情重义之人,不该是飘零江湖无依的下场。
而此时云阶月地之上,将卧海仙匿和桑道凉送走后,不二做来到后院房间内,只见房间的床上正安静的躺着一个身穿白衣,眉目清秀,姿容温婉的女子。
“夜愁雨。”
不二做来到床边,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
“今日又来了一个人,言说有可以治愈你的解方。”不二做说道,“我已经答应,去看看,辛苦你再陪我走一遭了。”
遥想昔日,泣雨居下的那一道决绝的身影。
“枯血症是绝症,药丹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强力运化内元,只会更加速你的死亡啊,不二做!”
“你,为何不听呢,为何如此不珍惜你的性命呢?”
“你知道我,向来见不得悲剧惨剧,自然也见不得性命在我眼前消逝,救死扶伤,挽回你,去帮更多的人,也好……”
……
昔日种种浮现眼前,床边的人,心内无声一叹,再看床上之人,喃喃自语道:“放心吧,即使走遍天涯海角,不二做,也会将你治愈!”
……
……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一处古朴典雅的庭院之内,一个花袍打扮的中年男子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那张平日里显得奸猾阴险的脸,此刻却是如丧考妣。
“是真是假,不日就会有消息。”普九年浅饮了一口茶。
曹袖珍看着面前人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又是打了几个冷颤。
作为一个纵横黑白两道的商贾杀手,几时有人能看到他这样的模样。
但是今日,他却不得不感到害怕。
无论是轻功还是妙手神偷,甚至于血榜杀手的身份,都不能带给曹袖珍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普九年微笑着说道:“阁下何必紧张呢?不久之后,世上再无血榜,也不必再过这般刀口舔血的日子,安心荣养,老死市井,不也是一桩好事吗?”
“你!”曹袖珍上下打量了一下身前之人,他确实有退出血榜的打算,这一念头甚至在得知绝情书退出后,越发的挥之不去。
但……
眼前这个相貌丑陋的老头,又是从何得知。
“阁下不必如此紧张。”普九年平静道:“我家主上,并无赶尽杀绝之意,目的只在首恶,至于其余诸位,若是肯顺从,退隐也好,加入也罢,皆可商量,只是阁下纵横黑白两道,心中也该明白,如何取舍才是。”
曹袖珍连着灌了三杯茶,方才稳下心神,看着面前的普九年,“普九年是吧,你说的我明白了,贵方的条件,都是江湖人,直说吧。”
“好说。”普九年微微摇晃着脑袋,口中轻轻吐出四字,却如一记重雷砸在曹袖珍心头,看向普九年的眼神,更是有若看着什么恶鬼一般。
“佛门不日便有动作,如今相劝,也是为阁下性命着想,既是商贾,该知道有些东西,什么时候该出手,什么时候又该死死拿捏手中,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