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明王跟着带刀舍人下去,朱元章又问道:“好像还抓了个人是吧?”
“是,那个出卖他的曹护法。”刘英沉声答道。
“把他凌迟处死。”朱元章吩咐道。
“是。”
朱元章又看向丁斌道:“你就没明王那么好运了,咱已经给你想好了死法。”
“随你便。”丁斌带着这时代大明军人独有的彪悍之气道:“皱一下眉毛算咱输。”
“来人呐,把他洗刷干净绑好了,送给那帮从仓库解救出来的民夫。”朱元章便道:“随他们处置去吧……”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丁斌登时破功,剧烈挣扎惊叫起来。“我为大明流过血,我为皇上负过伤!皇上,你杀我可以,不能这么虐待我……”
“报应不爽罢了,带走。”朱元章挥挥手,带刀舍人便把扑棱蛾子似的丁斌拖了下去。
然后朱元章扫视一圈阶下众人,举起金杯道:“来,满饮此杯,便散席吧。”
“是……”众勋贵功臣如蒙大赦,赶忙纷纷端起酒杯。
“还有最后一句话,送给尔等。”却听朱元章又幽幽说道:“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都好自为之吧……”
说着仰头干杯,然后啪的摔碎了酒杯。
众人听了他的话,本就心惊胆战,听了摔杯声又是一哆嗦,还以为有刀斧手埋伏在殿中……
不过还好,黑洞洞的金殿门口,并没有冲出人来。
颤抖着喝完杯中酒,众勋贵功臣便赶紧磕头告退。
李善长却依然跪在那里不肯起来。
“哦对了。”朱元章想起什么似的问一声道:“李祺呢?怎么还没放人?”
“是,放人。”刘英沉声下令。
俄顷,李祺便步履艰难的走上了月台,他除了一瘸一拐,应该没遭什么罪。
李祺赶紧先叩谢皇恩。
“丁斌都把事情揽下了,这里头没你的责任。”朱元章放缓语气道:“扶着你老父亲回家吧。”
“是,谢皇上。”李祺再次谢恩,然后艰难起身,去扶父亲。
“放开我!”李善长却甩开儿子的手,忽然低吼道:“上位今天不收回不迁都的话,臣就跪死在这里!”
“放肆!”朱元章登时又拉出驴脸,对李善长道:“韩国公,你也要教咱做事吗?!”
“老臣不敢教上位做事,老臣只是要死谏上位迁都!”李善长毅然决然道:“大明必须迁都,不迁都,几年的岁入付诸东流不说,皇上威信何存?不迁都,老臣母宁死!”
“那你就去死吧!”朱元章忽然怒吼一声,一个箭步冲到李善长面前,想要给他一脚,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朱元章双目喷火对他道:“实话告诉你,咱今晚本来还有场压轴大戏——咱要把这带血的三大殿一把火烧掉!
“是太子和老六他们苦劝咱,说三大殿已经花了太多民脂民膏,一把火烧掉太浪费,浪费是最大的犯罪!”朱元章冷声道:
“所以咱才先留着三大殿,待日后将它们和紫禁城一起拆掉,能卖钱的就卖掉换钱,赔给那些死难民夫的家属!卖不了钱的就用来给老百姓盖养济院、育婴堂、普济堂……”
“咱再跟你说最后一遍,凤阳不会再有三大殿了,也不会成为大明的首都了!”说着他揪住李善长的衣襟,把他从地上拎起来,给他掸一掸蟒袍上的灰道:
“老李,你太让咱失望了。你已经过时了,你那套放在乱世可行,放在现在,只能祸国殃民。好好在家养老吧,别让咱忍不住想宰了你……”
“请上位三思,迁都势在必行……”李善长却卡了磁带一般,只机械的重复这一句。
“滚出去!”见他冥顽不灵,朱元章也彻底没了耐性。
“请上位三思,迁都势在必行……”李善长又重新爬起来,抱着他的腿,仍不死心的哀求。
“滚!别给脸不要脸!”朱元章终于忍不住,飞起一脚,将李善长踹出老远。
韩国公挣扎着还想起来,但朱老板这一脚多重啊?他挣扎了两下,一口气没提上来,哇得一声吐了血。
“父亲。”李祺赶紧扶住韩国公。
朱元章看他一眼,便转身离去了……
“上位,迁都,迁都啊……”李善长推开了儿子,双手撑地,重新跪下,朝着皇帝消失的方向,徒劳的苦苦哀求。
却再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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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八年,八月十七日,朱元章来到中都圜丘祭天。
就是两个多月前,他五个儿子给明教演戏的地方……
两个多月过去了,圜丘业已完工。并建了专门的宫墙,设有守卫,明教再想白嫖是不可能了……
建成的圜丘坛共分三层,每层四面各有台阶九级。每层周围都设有精凋细刻的汉白玉石栏杆。地面则铺设扇面形石板,最上层的中心是一块圆形大理石,就是天心石了。
焚香祭奠之后,朱元章便跪在天心石上,怀着沉痛的心情,向上苍进读了他亲自撰写了《中都告祭天地祝文》:
“昔者元政不纲,英雄并起,民不堪命,苦殃不可禁。荷蒙昊天上帝,后土皇帝,祗悯世民之艰苦,授命于臣,赐以文武,人多良能。八年以来,除民祸殃,臣蒙上帝、后土之恩,文武之能,非臣善为。
“当大军初渡大江之时,臣每听儒言,皆曰:‘有天下者,非都中原不能控制奸顽’。既听斯言,怀之不忘。忽尔上帝、后土授命于臣,自洪武初平定中原,臣急至汴梁,意在建都以安天下。
“及其至彼,民生凋敝。水陆转运艰辛,恐劳民之至甚,遂议群臣,人皆曰古钟离可,因此两更郡名,今为凤阳。
“于此建都,土木之工既兴,役重伤人。当该有司,叠生奸弊,愈觉尤甚,此臣之罪有不可免者!虽今功将完成,然臣实难自安,遂罢迁都之念,戴罪谨告,惟上帝后土鉴之。”
向皇天后土汇报之后,朱元章很快下达了正式旨意——
‘撤销行工部,罢中都役作,立即停建中都所有工程。民夫工匠生者发给路费,殁者给抚恤,可即日返回原籍。
返回南京后,朱元章又下旨意,正式定南京为京师,彻底结束了两京的首都之争……
【本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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