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苗族烈酒,酒性向来凶悍,在这一带一直有最强的男人也就是酒量最大的人的说法。在苗族之中,女人一般都是不碰这种男人才喝的烈酒的。
不料今日眼前这看似柔媚的女子,竟然出人意料的大口喝着烈酒,而且看她喝完的反应,简直就是资深酒鬼才有的特殊表情。
苗族男子个个好酒,登时耸然动容,纷纷叫好起来。
而小白喝了老大一口,这才放下酒袋,脸上渐渐显露满足神色,半晌轻呼一声。
“好酒!”
“哇……”
小白白皙的脸上,此刻似乎是因为烈酒入喉关系,蒙上了一层澹澹的红晕,但看她精神突然一振,右手握住酒袋,左手松开,向那群苗人战士用葱白手指轻轻打了个响指,发出细细的“啪”的一声。
那群苗人战士又是一阵骚动,个个面上又是惊奇又是好笑,这个手势分明就是南疆苗人中,男子间彼此敬酒比酒时经常做的邀请别人比酒的姿势,这中土模样的女子竟然做的标准无比,一时面面相觑。
但更厉害的,让他们瞪直了眼睛的,居然还在后头。
只见小白轻笑一声,目光此刻真真柔媚如水一般,一昂头,秀发飘荡,将酒袋放到口边,咕噜咕噜大口喝了起来。
众苗人大惊失色,周煊是男人就罢了,但在众苗人眼中,这女子此刻几乎就是世间第一奇女子了。
苗酒极烈,这么一大袋的烈酒,如今放眼整个苗族,也没有一个男子能够一口气喝下,多半喝到四分之三已然是大醉酩酊了。
但如今看这女子喉头动不停歇,竟然是不停的大口大口喝下,一时众苗人男子纷纷动容。
而偏偏,刚才小白还做了那个极其经典的手势!
苗人性情毕竟刚直,而且当如此之多的男子面对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挑战时,哪可能有丝毫退缩。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一声呐喊,将手中长柄尖枪扔在地上,解开腰间挂着的酒袋,抬头就喝。
苗人风俗,一般每个男子身边都有酒袋,这一开了头,登时如炸开锅一般,众苗人纷纷扔枪喝酒,场面实在壮观。
只有那个苗人小头目突然清醒过来,伸手到腰间拿酒,不料却拿了个空,这才醒悟酒袋已然是在小白手中了。
眼看着周围男子同胞都在喝酒,苗人头目急的满脸通红,大有此时不喝,难保要遗臭万年的危险。
眼珠一转,情急生智,苗人头目嗖地一下窜到旁边一个靠近河边的苗人士兵,霍然伸手将他手中酒袋给夺了下来,放到嘴边大口喝了起来。
那士兵登时大怒,所谓士可杀酒万万不能不喝,大吼一声就要上来夺酒,不料苗人头目早有防备,突地一脚踢去,登时将他一脚踹到河里,哗啦一声溅起老大水花。
这士兵委屈之极,而且事关颜面,如何能够就此罢休,当下连滚带爬爬到岸上,一看可能抢不过那个苗人战士头目,愤然一跺脚,大步跑开,冲进旁边一户人家,片刻之后在惊呼声中,此人居然抢了一大袋烈酒出来,刷的一声和其他苗人战友站在一起,咕噜咕噜大口喝将起来。
周煊看着畅饮的小白,微笑着摇摇头,就像老而归乡忍不住睹物思情,这样的饮酒对小白来说应该是记忆中的美好吧。
周煊没有阻止她,任由她胡闹。
此刻这个场面太过壮观厉害,只见一大群苗人男子为一方,另一方却是个娇柔女子,两边却都疯了一般拼命喝酒,这场面虽然壮观却实在滑稽,忍不住让人冒汗。
如此精彩,顿时吸引周围其他苗人,瞬间消息散发出去,只听着苗人尖利声音此起彼伏,呼啦啦围过来一大片人,比起刚才围观人群至少多了三倍以上。
商贩丢下了摊子,猎人扔掉了猎物,屋子里的人全部跑将出来,将这里围的是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当真是人山人海。
人群中不时传来呼喊尖叫,想来多半是人们兴奋之余呼喊叫好的声音。
只见场地中央,双方拼酒此刻已然到了关键时刻,苗人烈酒,岂是等闲,纵然是经常喝酒的苗人战士,此刻已经慢慢开始有人倒下。
每当有一人倒下,人群中登时发出“哗”的声音,一片哗然,但兴奋之色,却更是充满人们面孔。
又过一会,越来越多的苗人男子面露痛苦之色,面红耳赤,站立不稳,不免摇摇晃晃,虽然还要勉力支撑,但天旋地转之下,只得颓然倒地。
啪,啪,啪!
众苗人战士酒量相差不远的,倒了一大片下来,场中苗人这边,只剩下三人站立,勉强支撑,其中包括那个苗人战士小头目。
而反观小白这里,众人则看直了眼睛,只见小白双眼似闭非闭,脸上红晕渐渐变浓,几乎像是从她白皙肌肤中透出来一般,风情万种之至。
更有那眼波如水,盈盈的像是要流露出来一般,让人望上一眼便要心醉。
只是她美貌如此,酒量却更是可怖,直到此刻,竟然还看不出她有站立不稳的迹象,依然在大口大口地喝着烈酒。
在场苗人包括一些妇女,个个都是对喝酒认识很深的人,一眼便看出这女子无丝毫作假,当真便是以本身酒量单挑这一群苗人男子,惊佩之余,更慑于小白绝世媚容,纷纷为之大声呼喊叫好。
砰!
砰!
两声闷响,苗人战士那里又摔倒了两个,此时此刻,只余那个苗人战士小头目在勉力支撑,但看他脚步渐渐踉跄,显然也到了极限。
而小白这里,面色越来越红,忽地身子一歪,围观人群顿时发出一阵惊呼,小白却是慢慢放下酒袋,长出了一口气,双眼中如要滴出水来一般,酒增媚意,人艳如花,右手依旧提着酒袋,左手却向人群一挥,娇笑道:“阿克西!”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阿克西在苗语中正是好酒的意思,这女子酒量奇大,容貌更美,又这么恰如其分大呼一声“好酒……”
刹那间人群爆发出无比热烈的掌声。
小白把头一甩,似也有了几分醉意,身子脚步也多了几分踉跄,慢慢走到周煊身边,然后一头埋入他的胸膛,完了,对着他呵呵一笑。
“相公,你不会怪我胡闹吧?”
周煊手指轻点小白额头,道:“当然不会,不过下次可不能喝这么多了。”
小白像是一只猫咪一般蹭了蹭周煊的手掌,呓语道:“好久没喝的这么畅快,这么舒服呢,为了道歉,相公晚上你说什么就...呜呜...”
“小白,你醉了。”周煊赶忙止住小白的胡言乱语。
只是看周围恨不得杀了他的目光,他就知道小白说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想了想,周煊接过小白手中的酒袋,对着周围人一敬,然后仰头就牛饮起来,片刻时间那酒袋就见底,周煊还不够,大手一挥,人群中还未打开的酒袋自动飞到他面前,随即酒袋打开,如百川归海一般统统进入周煊口中。
周围的苗人之前是惊骇,现在就是惊悚了。
这,这,这是什么酒量?
这分明是海量啊!
在苗族人直爽的性格中完全没有考虑周煊是不是有作弊行为,只是看到他这般厉害,眼中都露出崇拜。
如此酒量,已然是他苗族第一勇士了。
或许是知道周煊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众人学着中原人拍手庆贺,一时间祭坛下掌声雷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年兽来了。
周煊用自己行动获得了苗族人的尊敬,同时那些男人看向他的目光也不在“红眼”,而是理所应当一般。
在苗族,最美的女人自然是要配最强的勇士。
与此同时那最后坚持的小头目也到地不起,在他有限的意识中对周煊狠狠竖起了大拇指。
显然,他是服气了。
而随着他的服气,周煊四周再无一个站立的苗族侍卫。
这一片凌乱狼藉的场面,就是刚刚从祭坛里出来的苗人族长图麻骨所看到的画面。
负责守卫祭坛重任的士兵全部醉倒,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烈酒浓香;远处苗人民众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观着,不时有人高声赞扬。
至于那两个中土来的人,男的傲然挺立,周围密密麻麻堆积着酒袋,那女子脸色陀红,伏在男子胸膛,看上去极其恩爱。
图麻骨又不是傻子,多看了几眼,再看看满地的酒袋和那些围观苗人的神情,便知道并非那两个中土人使的什么诡计,而是自己手下不争气。
不过他看到周煊脚下的酒袋,眼中还是有惊诧,这么多酒要是都是他喝的,可为苗族第一勇士,不对,便是整个南疆也可以称为第一了。
这时看到族长走了下来,早有人跑上前来,在他耳边低声说话,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图麻骨听了后,惊讶于那女子的英气,对周煊也是有些佩服,毕竟能喝那么多烈酒,一定是英雄人物才行。
念此,图麻骨径直走向周煊。
周煊这时也看到图麻骨走了过来,看了眼四周的侍卫,不好意思道:“那个,我们不是...”
图麻骨摆手,摇头道:“事情经过我都知道了,是他们自己无能,与你们无关。”
周煊松了口气,道:“那大巫师?”
图麻骨道:“大巫师同意了,你们跟我来吧。”
周煊露出喜悦,道:“那多谢老人家了。”
图麻骨澹澹道:“我是这里苗族的族长,你叫我图麻骨就可以了。”
周煊倒是一怔,他虽然看出这老者在苗人中很有威望,但没想到居然就是苗人一族的族长,当下点头道:“如此多谢族长了。”
图麻骨摇了摇头,道:“你们快上去吧!大巫师还在等你们呢!”
周煊就要往前,却发现小白似乎醉的走不动路,当即一个公主抱,抱着她跟上图麻骨。
从山脚走到半山腰,没人阻拦很快就来到了祭坛。
一进祭坛,阴暗的感觉就笼罩过来,与外头阳光明媚的世界截然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大巫师吩咐了什么下来,这一路上,图麻骨和周煊都没有看到祭坛里其他的人。
周煊环顾四周,阴暗的祭坛里,那些石壁之上,隐约有红色出现,看去倒像是鲜血涂抹而上。而在石壁角落里,往往还有动物勐兽的头骨,狰狞装饰。
“充满原始气息的地方。”
一路之上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他们很快就来到了祭坛最深处,那一个大巫师所在的石室外头。
图麻骨转过头,对周煊道:“就是这里了,大巫师就在里面,我们进去吧!”
周煊点了点头,跟着图麻骨进入石室,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背对他们,坐在火堆前面的句偻身影。
图麻骨示意他们等一等,然后自己走上前去,在刚才的地方停了下来,恭恭敬敬地道:“大巫师,他们来了。”
大巫师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听在周煊耳中的,居然是非常流利正宗的中土语言,道:“请他们过来吧!图麻骨,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了,你去吧!”
图麻骨应了一声,转过头对周煊道:“那你们和大巫师谈吧!我先出去了。”
周煊向他点了点头,道:“族长,真的很谢谢你了。”
图麻骨笑了笑,道:“没什么。”
待图麻骨的身影消失之后,周煊转过身来,向前望去。
那一个句偻的背影在火光中闪烁不停,被照的阴暗不定,隐隐有些不真切的感觉,充满了神秘。
他正犹豫着如何开口恳求,大巫师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年轻人,过来吧!”
“是。”周煊扶着小白慢慢走了过去,在大巫师身后六尺地方,犹豫了一下,便没有继续往前,而是在原地站住。
“坐吧!”大巫师苍老的声音静静地道。
周煊依言坐下,小白则整个人蜷缩到他怀中看样子酒劲上来,大有睡觉的意思。
“青云门弟子?”
“是。”
大巫师依然面对火堆,没有转过头来。
片刻后他又问道:“关于兽妖,你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