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村子时,赵族长家那位少年又来了。
他拉着脸,一双黑澄澄的眼眸盯着赵泠,像是在威胁她赶紧滚。
赵泠看了他几眼,转头问赵小禾,“这小子叫什么来着?”
赵小禾也回头看了眼,面上没什么表情:“赵凌云。”
“赵凌云?”赵泠啧了一声,“给他起名的人期望倒是不低,凌云得志啊!”
赵小禾没读过书,也不大能明白什么意思。单从字面来讲,赵族长家孩子的名字起的都很有讲究。
不像她们,小花小草的,听着就低贱。
赵泠回头看向少年,停下脚步道:“你应当是在读书吧?若无意外,你阿爷要供着你参加科考。但是我听说科考之人需要廪生保荐,你找到人了吗?我夫君齐秀才,应该是你阿爷中意的人吧?”
见赵凌云面色僵住,赵泠又道,“我并非我娘那样什么都不懂,也不是你们三两句话就能吓到的无知妇孺。你们若是不招惹我,咱们还沾亲带故的,诸事好商量。若是你们非要碍我眼,可别怪我在你的青云路上多搁几个绊脚石。”
“毕竟,读书的学子,都想要个好名声吧?”
赵泠说完后,神情恣意的笑了起来。
赵凌云却面色大变,最后更是咬牙切齿的露出了凶狠之色。
赵泠挥挥手,像是逗一只小狗似的,对他说:“回去吧,转告大堂伯,他虽是族长,但也没权利把手伸到别人家事中去。我娘以后想去哪去哪,我想回娘家就回娘家,别想着威胁我们。”
赵泠说完后,不再管身后的赵凌云,自顾自的往前走。
赵小禾跟上她,片刻后再回头看去,赵凌云已经不见了。
她不免有些担心,皱着眉头问道:“小姑,族长家一向受人敬重,你这样他们怕是要记恨上你……”
“随便他们记恨。”赵泠面色不似方才那样张扬,反倒显得从容平和起来,“他们家在村里,大概不是受人敬重,而是握有实权能够威慑住别人。但这样的人,也好拿捏,只要我们有了钱,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赵小禾诧异的扬起了眉,觉得一切没这么简单。
可随后想想,又觉得好像是这个道理。
她还想再听,赵泠却不说了。
相对于赵小禾这么个单纯如白纸的少女,赵泠那都是在职场中摸爬滚打过的老油条了。许多事情,许多社会规则,哪怕换个时代也适用。
但她自己都知道就行了,没有必要再灌输给别人。
两大一小回到家,太阳已经移至西方。
在路上商量好这几日的工作流程,回到家后,赵泠只想赶紧洗洗睡觉。
可她在进入厨房后,却发现自己给小花买来做衣裳的那几尺布不见了。
竹筐中的东西被翻得有些凌乱,粮带口子没扎好,因为翻动还往外洒了点。
赵泠蹙蹙眉,把自己的火气压下去,先把粮食收拾好。
赵小禾知道齐家如今快没什么吃的了,所以今天买回来的粮食,对她们接下来的生活很重要。见被洒落在外面,也蹙眉有些心疼。
她蹲下去把那些米粒小心翼翼捡起来,再瞄了眼藏布的柴火堆时,顿时脸色大变。
这次,已经不是心疼了,而是彻头彻尾的愤怒。
谁把她买的布拿走了?
“我知道谁拿走了。”赵泠站起来,面无表情道,“家贼难防。”
她说罢,迈步走了出去。
【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了,赵宁宁要去揍婆婆啦!】
【好心疼小禾,快,这次跟紧你小姑】
【我倒要看看赵宁宁会不会打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哟】
【柳文慧真的很招人烦,又不是给她买的就拿】
【虽然可能不道德,但我挺希望赵宁宁教训她的】
【打人不太好,但要让柳文慧吃点教训】
【不是吧你们这些人,柳文慧是长辈,拿一匹布就要这样吗?】
【一匹布而已,真不至于!】
【哎?赵宁宁怎么没去找柳文慧?】
【她来齐秀才房里做什么?】
赵小禾紧跟着赵泠出门去,却见赵泠快步走到了齐殊的房门前。
平时她压根不会进这个屋子,但这次,却是招呼都没打就直接推门进屋。
很不巧,齐殊正在换衣服。
他背对着门口,才褪下外衣露出清瘦羸弱的后背。因为屋中光线暗淡,肌肤白到有些发青,看起来就是久病未愈的模样。
加上容貌本就生得极为漂亮,凌乱的长发又披散着,侧过脸来时,竟隐约像是林中勾人而不自知的妖精。
赵泠目光触及的一刹那,脚步不自觉的顿了下。
随后第一反应,就是对身后的赵小禾道:“闭上眼睛。”
赵小禾还没靠近屋子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听这话就立刻站在原地,乖乖把眼睛闭上了。
赵泠却回过神来,半晌没说话。
直播间里众人为齐殊的美色惊呼,齐殊却阴森着脸,迅速拢起衣服穿好。
然后转过头来,目光狠戾的看着赵泠。
赵泠被这样的眼神盯着,自然也生不出什么旖旎之感,她只是平静的回望过去,淡淡道:“没敲门就进来,是我不礼貌我的错,我道歉。但是,齐公子能不能解释下,你母亲的所作所为?”
因为生气,她连那矫揉造作的夫君都不想喊了,面对齐殊就是完全的陌生人。
齐殊眼神像刀子样划过赵泠的脸,那副极致的美貌,因为他外露的阴沉而割裂,最终只剩戾气。
他冷冷开了口:“什么意思?”
赵泠向来都是别人什么脸色,她就什么脸色,这会儿自然也冷下脸道:“我买回来的一匹布不见了,竹筐中的东西又被翻得乱七八糟。这事儿总不能是你干的吧?家里就两个人,你没做,那是谁做的?”
齐殊抿起了唇,眼神危险的盯着赵泠。
赵泠却似浑然不察,只一字一句道:“齐殊,你是秀才饱读诗书,更应该明白一个道理。”
“不问自取,便是偷!”
话音刚落,眼前妖精般的男人,忽然朝着赵泠抬手抓过来。
那如竹如玉的修长五指,在此刻并不显得隽秀清雅,却似一柄利刃,带着寒光直直袭向赵泠喉咙。
那一刻的齐殊,压根就不像个文弱秀才,反倒似催命阎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