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赌债？”
赵婆子瞪大了眼睛，看着赵泠时，脑袋却空白一片。
赵泠静静的望着她，给她留下足够的消化时间。
可很快，赵婆子就连连摇头道：“不，你哥哥不是这样的人，他虽然好吃懒做，但自小脑子聪明，分得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不会去赌坊的……”
进了赌坊的人，欠下高额赌债卖儿卖女，最后妻离子散，能有什么好结果？
赵婆子自诩不是什么好母亲，可她也用心教导了四个孩子，老三是她的亲生儿子，在她这里也是最贴心的，他怎么会去赌钱呢？
不会的，不会的！
赵婆子连连摇头，可赵泠看得出，她还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竟一时连走路都有些心不在焉了。
赵泠原本还想说赵宁宁之前受伤，就是因为这个哥哥带她去赌坊弄出来的。可看着赵婆子现如今的状态，她又什么都没说。
两人带着几个小孩往前走，快到工坊大门了，赵婆子才突然看向赵泠，声音颤颤道：“宁宁，若这事是真的，你哥哥要真是欠了钱，咱们可怎么办啊？”
终于步入主题，赵泠沉下心来，目光平静的看向赵婆子。
“娘，你想改掉哥哥好赌的这个毛病吗？”
赵婆子连连点头，那双沧桑的眼睛中好似起了薄雾，像是快要哭似的。
赵泠又说：“既然想改掉他的毛病，肯定要让他长点教训。债主找上门来时，你和爹都去走亲访友吧，这件事我来处理。”
赵婆子心中一跳，看着自家闺女那冷静的眼神，总觉得心中不安。
可赵泠却说道：“说白了，三哥想去赌钱又能输那么一大笔，心中肯定是觉得有人能给他兜底。要么兜底的人是你和爹，要么就是我这个看起来表面风光的妹妹。那么娘想一想，他最大的可能会把债务落在谁头上？”
赵婆子哪里不明白？
她和赵老头就是普通人，辛劳一辈子也赚不到几个钱。
如今赵家看着最有出息的就是自己这个女儿，老三平白无故去和人家赌钱，不就是觉得自己妹妹有钱输得起吗？
可……可这个狗东西怎么不想想，他妹妹已经嫁人了啊？
赵婆子眼泪终于忍不住往下落，赵泠看了几眼，不忍的别过脸。
可她并没有心软，只是道：“如果娘不放心，那三哥的事你和爹全权处理，我不插手。到时候三哥跪在我面前求我，我都不会理他一下。”
赵婆子看着还有些犹豫，显然心中依旧是担心赵老三的。
更多的念头，大概是亲兄妹之间打断骨头连着筋，赵泠怎能不管自己的哥哥。
赵泠面对这样的赵婆子也不生气，人世间大多数的爹娘都这样，她受过教育的父母，也是如此，所以何必对这老妇人苛刻。
但赵泠依旧冷静道：“我也给娘实话实说吧，之前我被人打伤差点丢掉命那次，就是三哥带我去赌坊导致的。齐家为什么败落的这么快，因为钱都被我拿去输到赌坊里了。”
这个事情的真相，是赵婆子万万没想到的。
她上下打量着赵泠，眼睛震惊的睁大，千想万想都没想到自己闺女也去过那地方。
她甚至嘴唇颤了颤，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赵泠继续道：“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我才算是清醒过来，彻底戒了那东西。我在这里先给娘提前打个招呼，这东西有瘾，会让人欲罢不能。若不是留个刻骨的教训，三哥肯定不会改的。”
“我家的日子才刚刚有了点起色，我不会允许三哥给我捅娄子，娘的心里要有一杆秤。”
赵泠话尽于此，剩下的就全靠赵婆子自己琢磨了。
进了工坊大门后，多数吃过饭的人，已经又折回来继续干活了。
赵婆子面色煞白，她身子晃晃悠悠的跟在赵泠后面，眼神恍惚，连有人给她打招呼都没听见。
赵泠带着她去了食堂，要了饭菜后开始吃饭。
赵婆子却一口都吃不下去，最后在小花的软磨硬泡下才勉强吃了点。
因为心里惦记着这事，下午她也有些魂不守舍，频频往大门外看，想看看赵老三会不会回来。
谁料天黑了，也没看到赵老三的人影。
赵婆子连忙去问赵泠，赵泠道：“要么这件事已经解决了，要么他找机会逃了。但不管怎么样，赌坊的人知道他底细，肯定会找到家中去。这样吧……”
赵泠思索道：“我记得我有个姑姑，嫁人后好多年没和咱们往来了。明日一大早，你和爹带着孩子去看望下我姑姑一家？”
赵婆子愣了愣，显然对赵泠这个突然转移的话题不解。
赵泠便道：“你两人带着孩子离开，来要债的见咱家没人，肯定会来齐家找我。我工坊这边，这么多人，不管怎么说也不会吃亏。但你们年纪大了，又有孩子护着，万一吃点亏怎么办？”
赵婆子的心被赵泠说得逐渐平静下来，可她看着自己女儿越发耀眼的面容，心中一阵酸楚。
同样都是孩子，为什么儿子不成器，闯下货来还要她闺女来承担这一切？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赵婆子泪眼朦胧的走了，赵泠叹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晚上等齐殊回来，赵泠先说了让小山兄弟俩去读书的事，等齐殊应下，他才说了赵老三欠赌债的事儿。
“虽然事情还没有证实，但依我对这个哥哥的了解，这事儿八九不离十。”
赵泠思索道：“他欠下的赌债，肯定已经超过十两银子了。”
在有钱人家，这十两银子可能并不算什么，但乡下的农村，十两银子都足够他们全家开销六、七年了。
所以这样的高额欠债，怎能不让人心惊？
齐殊抿唇片刻，看着赵泠道：“阿泠是怎么打算的？这件事要不要管？”
“我必然是没法完全脱开手的。”
赵泠叹口气，想起赵婆子那要哭不哭的模样，心中有些软。
“这事儿，说不定还是冲着我来的，所以我肯定要管。但若是我插手了，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我不可能直接替他赵老三收拾烂摊子，我要让他得到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