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前,我与钱如明相交为友,曾亲口听他说过,他的确有一个侄女,但这个侄女尚未成年就已经病故,你说奇不奇怪?”
裴冀就这样静静地盯着李怀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然而李怀策面无表情的反问道:“大人记错了吧,我夫人明明活的好好的,虽然我知道大人并无恶意,但是听见这种话,难保心里不舒服,所以大人之后还是不要再说了。”
裴冀笑着点了点头,“年轻人,你倒是很有胆量。”
“大人说笑了,我们不过是平头百姓而已。”
“平头百姓?”
裴冀打量着李怀策,笑着说:“我忽然在你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李怀策挑了下眉没有说话。
“不过这个人,如今也见不到了,也罢。”
裴冀忽然叹了口气,缓缓道:“既然你们能知道钱闻溪这个名字,想必和老钱也的确有几分情意,我既然已经解开了心中的疑惑,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多谢大人。”
李怀策朝着裴冀拱了拱手。
裴冀虽然不认识他们,但是对于钱如明,他还是信得过的。
不论这两个人冒充钱如明的侄女和侄女婿有何目的,都不是裴冀能够去干涉的。
更何况,钱闻溪这个名字,包括他们一路走来所用到的路引和通行,想必都出自钱如明的手笔。
裴冀可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听说你们入京是为了求医治病,我和钱如明乃是多年好友,你们既然是他的亲戚,便也如同我的孩子一样,往后若有什么难处,尽管到尚书府来找我。”
“……”
除了身边的人之外,这还是李怀策第一次因为他人的关系得到陌生人的关照,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多谢大人。”李怀策再次重复道。
说完,裴冀就忍不住又笑了。
这次的话音,听起来似乎真诚多了。
裴冀忍不住又留神看了看李怀策的眉眼,不知为何,总有一种熟悉感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裴冀背着手,原本都打算离开了。
转身之前,又格外突兀的多问了句。
裴冀问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李怀策想了想,淡声道:“在下李明澈。”
“……”
“什么?你再说一遍?”
“……李明澈。”李怀策迟疑道。
裴冀不知想到什么,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震惊的看着李怀策,又将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甚至他直接凑到李怀策跟前,绕着李怀策走了两圈。
李怀策问:“大人,您在做什么?”
裴冀从李怀策身后走出来,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盯着他,“是你,竟然真的是你。”
李怀策心尖一揪,猛地后退两步,警惕的看着裴冀。
“孩子……”
裴冀张了张口,神情顿时萎靡了几分,最后却又好像不知道说什么了。
李怀策冷声问:“什么意思?”
“你别怕。”
裴冀上前一步,朝着李怀策伸了伸手,但因为李怀策满脸戒备,最后他又放了回去。
“算了,此事以后再说。”
裴冀留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便匆匆离开了。
虞眠从屋内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瞧见李怀策还在院中发呆。
“怎么了?”
虞眠顺势问道:“刚才是谁来了?我听着你们似乎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李怀策回过头,拧着眉道:“是裴冀。”
“裴大人?他来做什么?”
虞眠也有些好奇。
李怀策想了想,走到虞眠跟前,压低了声音道:“他好像知道我的身份了。”
“什么身份?”
“更准确的说,他可能认识我的父亲。”
“啊?”
裴冀怎么会认识李怀策的父亲?
虞眠曾经听李怀策说过,他们家世代居于月牙镇,后来因为做生意的缘故,李怀策的父亲就带着他们全家搬到了县城里面。
此后便再也没有离开了过那里。
可月牙镇距离盛京也是山高水远,他们又怎么可能会认识?
虞眠握住李怀策的手,低声道“进屋说吧。”
进屋之后,李怀策把刚才和裴冀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虞眠。
虞眠更加觉得惊奇,“怎么这个裴大人谁都认识?”
要说和钱如明认识还说的过来,毕竟他们同时在朝为官,又都是广有德名的好官,若是互通书信,也说得过去。
可李怀策的父亲一直从商,和裴冀的关系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他们几个人又是如何纠缠在一起的。
当然如果要弄清这件事情,只怕还得问这位裴大人。
李怀策继续道:“他应该还回来找我们。”
“可能吧。”
虞眠安抚道:“没关系的,不论他是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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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现实与他们的预料,还是有些差距。
之后,东禹国使臣,以及各地的官员都纷纷抵达,驿站已经人满为患,裴冀和驿站上下的管事差役个个忙的脚不沾地,压根抽不出时间来管他们的事情。
这天,东禹国使臣已经全部到达,听说这次随九皇子一起到来的还有一位东禹国公主。
但这位公主自从到了驿站之后,就一直宿在房间内,不曾踏出过房门半步,就连平常的饭菜都是有侍女端进去吃的。
倒也显得神秘。
明日东禹国使臣即将入京,虞眠他们也得准备一起离开了。
他们的行李很简单,稍作收拾即可。
虞眠又到街上买了些日用和吃食,留在明日的时候在路上吃。
回去的时候,虞眠专门走的驿站的后门。
此处稍显僻静,大概因为驿站内人多事忙,如今连个看守的人也没有。
虞眠绕过一条狭窄的小路,为了取近路,她直接走进了旁边的假山堆里,地上全是落叶,踩上去软乎乎的,很是有趣。
“阿嬷,别伤心了,再伤心又有什么用?”
前方传来说话声,虞眠及时停住了脚步。
“郡主,再怎么样也不该让您来和亲呀!你可是途川王子的亲妹妹,是我们王府最尊贵的掌上明珠!途川王子回来了,若是得知被送来和亲的人竟是郡主,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虞眠拧了下眉,心道:东禹国随行的不是一位公主吗?怎么又成了郡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