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没关系……”
三宝大概是看出了虞眠的情绪,主动开口安慰道:“其实我早就已经习惯了,就算站不起来也没什么,反正二哥之前说过,他和大哥愿意给我当一辈子的拐杖,想想还挺好玩的。”
小家伙现在都能反过来安慰别人了。
三宝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敏感又多思,他的性格很大程度上放大了腿疾对他的伤害,所以书中的他才会一步步把自己拖进阴暗的黑泥中,最终无法自拔。
但现在的三宝,已经学会看淡,看开。
纵然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这样早熟的心思,会让他承受很多压抑。
但是长远来看的话,对于他而言,又是一份不错的礼物。
只有心境开阔了,他的人生才会有更多的可能性。
虞眠不知道自己是该欣慰,还是心疼。
她摸着三宝的手,缓缓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婶婶以你们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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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大人!恭迎裴大人!”
驿站大门外,一辆刻着繁复花纹的繁华马车刚停下来,驿站管事便匆忙迎了出去。
“小人孟川见过裴大人!”
孟川以及身后的其他随从一个个十分恭敬的弯下腰揖道。
今日风雪未停,地面上的积雪很厚,车夫的脸被冻得通红。
车厢内忽然伸出来一双手,掀开车帘,慢慢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此人看上去大约四五十岁的年级,穿着一身抖擞的红色官服,神色肃穆但并不倨傲,闻言朝着驿站管事点了点头。
“起来吧,外头冷,进去说吧。”
“是是是,大人这边请!”
孟川领着这位裴大人一路进了前院。
各处的杂役们都在各司其职,虽然紧张,却不慌乱,裴冀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孟川。”
“大人有什么吩咐?”
“驿站打理的很好,等东禹国使臣到达之后,本官自会赏你们,这几日还需你们多费心,万万不可出现什么乱子。”
“大人客气了,这些都是小人应尽职责。”
裴冀在孟川的带领下,四处参观了一番。
虽然冬日已经慢慢远去,但这场突如其来的风雪,还是让很多人不适应,很多杂役都在清理院中的积雪,其他的地方也打点的很是妥帖。
裴冀很满意。
“我今日只是过来巡视一番,没有其他吩咐,你有事便去忙吧,不必跟着我。”
“大人……这不太好吧?”
“无妨。”
裴冀笑起来,“你我也算是老相识了,不必如此拘礼。”
“小人在此谢过大人!”
孟川拱了拱手,继续道:“听闻大人这两日要宿在此处,您的房间小人也已经收拾妥帖,大人若是累了,便可去休息休息。”
“嗯,你去吧。”
“小人告退!”
孟川恭恭敬敬的转身离去。
跟在孟川身后的随从,还是头一次面见朝廷命官,原本吓的大气都不敢出。
离开之后,忙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额上的虚汗。
“瞧你的出息!”
孟川朝着随从打趣道:“裴大人又不是什么凶神恶煞之辈,你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属下……属下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官!实在是紧张。”
“哈哈哈哈。”
孟川笑起来,又继续道:“这位裴冀裴大人,虽然已经位列礼部尚书,但他素来不是傲下之人,生平爱办实事,很多时候都是他亲自出面办差,一开始我也十分犯怵,后来相处久了,才知道这位裴大人是个难得的好脾气。 ”
“哎呀,这位大人的性情真是难得啊!”
“谁说不是呢。”
盛京乃是天子脚下,达官贵人无数,哪里是他们这些人可以攀附的?
更何况,有些人就是天生的狗眼看人低,平头百姓,他们哪里会放在眼中?
权贵脚下的黄泥,都比他们这些人金贵。
孟川笑着摇了摇头,又道:“行了,赶紧去忙吧,要是差事办不好,裴大人也是要怪罪的。”
“是是是!”
临近傍晚,热闹了一整日的驿站,终于安静了下来。
风雪也渐渐停了。
忽然,街道上出现了一队骑兵,来人身穿铠甲,神色冷寂,伏在马上快速疾驰。
黑色的王旗迎风招展,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东’字。
“驭!”
来人勒紧缰绳,大喝一声。
“到了!速去传信!”
“是!”
马上下来一个士兵,急匆匆的来到驿站门前。
此时此刻,驿站内的人们已经听见了动静。
孟川带着人匆忙赶出来,“你们……你们是……”
“我们乃是东禹九皇子的亲随!近日突降风雪,扰乱了使臣进京的计划,我等特来传信,使臣队伍大概要稍晚一日来能到达!”
“好,我们知道了。”
孟川抖擞着精神,连忙道:“诸位请进来吧,我们大人已经吩咐过,几位可以安心住下来,等着大部队的到来。”
“既如此,我等就不客气了。”
“请。”
孟川看向身后的随从,低声道:“把马牵去吃草,我带着他们先进去安顿。”
“知道了。”
孟川在前领着几个东禹士兵进入驿站,忍不住问道:“几位兄弟,怎么就你们几位来了?我们派过去的詹士为何没有陪着你们过来?”
“呵,那些废物……”
士兵忽然口出狂言,但是瞬间便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改口道:“我们东禹国的马匹向来是上上之品,风里来,雨里去,最是彪悍,自然不是其他寻常马匹可比。”
意思就是那位所谓的詹士,估计已经被他们远远甩在了身后。
孟川神情有些尴尬。
这些东禹士兵冷笑两声,眼神充满蔑视。
气氛有些不对劲。
孟川只觉得心慌,按照章程将这些士兵带去了早已准备好的庭院内。
“今日天色已晚,几位奔波而来,想必也累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休息?饿着肚子的话,怎么睡得着?”
东禹将士冷着脸道:“我们长途跋涉来到此地,结果你们连冷汤冷饭都没有准备,堂堂大骊王朝竟是如此待客之道?”
客?
他们算哪门子的客人!
不过是东禹国派来打前站的兵将而已,说白了就是个马夫,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虞眠原本打算问管事借点东西,没成想刚出了后院就听见了东禹士兵如此狂妄之言,差点直接骂出口。
“怎么回事?”
身后忽然穿过来一道充满威严的声音。
虞眠回头看去,正好瞧见裴冀冷着脸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