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五点半,何清远被身体里的生物钟叫醒,这一觉睡得格外的舒服。
睁开眼看到陌生的房间,何清远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又住进了李玥明的家里。
麻熘起床,何清远悄悄地走了出去,李玥明他们家二楼有一个半封闭的走廊,靠着围栏后,极目远眺,整个院子都尽收眼底。
院子里还残留着尚未消融的积雪,一个月前的北境暴雪寒潮,让这里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不厚的积雪上有一行车辙,延伸到尽头,是院子角落里停着的一辆长城的风骏皮卡车。
车子旁边,是整整齐齐摞放着的草捆堆,摆放的方式很有技巧,何清远认真地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堆叠结构。
正看着入神的时候,身后慢慢传来脚步声,何清远一回头,是李玥明的爸爸。
老李慢悠悠地走上楼梯。
“小何起的挺早啊。”
何清远笑了笑:
“习惯了。叔叔早上好。”
老李点点头,走到何清远旁边站定。
“听玥明说,你现在是她老板?”
远眺,看了一会风景,老李突然问道。
何清远似乎早就意料到他会这么问,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也不算,准确的说,我是她的合伙人。”
老李点了点头,女儿的事业他一般也很少过问,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他就是很想跟这个年轻人聊一聊。
“楼下大黑车是你的?”
“听口音你不像西京人,”
老李迎着晨风活动着关节,看了一眼院子门口秦A牌照的大黑车,随口一问。
“嗯,车是我的,不过我是东北人。”
何清远半个身子靠着围栏吹着风,回答道。
“我转业前在察温哈尔待过五年。”
老李似乎是想起什么,放下锻炼的手臂,陷入了回忆的沉思。
“那我应该向您致敬,
那边环境很辛苦的。”
何清远听了立即起身道。
老李摆了摆手,风轻云澹地笑了笑。
“都没什么,习惯就好了。”
“你说话的口音让我很熟悉。”
何清远心里寻思着,我也妹有口音啊。
“昨天跑了多少公里?西京到这边怎么也得七八百公里吧?”
“嗯,不到八百公里。”
何清远没有细算。
“大部分都是我和玥明换着开的。”
“呵呵…”
见提到自己的闺女,老李也是满脸的骄傲。
话匣子打开就合不上了,给何清远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堆故事,从她小时候到上高中考大学,最后讲到他女儿的事业,老李更是拍了拍围栏,笑得咧开了嘴:
“这小楼有一大半都是我闺女出钱修的。”
“本来想给我俩接到西京,但是城里我们都住不惯。”
“然后才起的地基盖的小楼,当初我们小楼盖起来的时候,周围还都是平房呢!”
老李笑得眯起了眼睛,额头的皱纹若隐若现。
何清远摩挲着围栏上的木凋花纹,也是肯定地点点头。
……
上午八点半。
吃过早饭,何清远就要再次启程了。
揽胜后尾箱里,毫不夸张地讲,满满当当地装着李玥明家的半个厨房,从土鸡蛋到风干腊肠,从豆腐干到整箱核桃。
“真不好意思,打扰叔叔阿姨了。”
何清远跟着李玥明的父母握着手,虽然短短十几个小时的相处时间不长,但是让何清远心里同样感觉到热乎乎的温暖,就像刚刚吃到肚子里的肉饺子一样。
“以后常来。”
老李拍了拍何清远的肩膀,算是男人间的告别。
“慢点开,注意安全。”
玥明妈嘱咐道。
李玥明抿着嘴,好看的眼眸似乎表达着千言万语,微风卷起来她的碎发,在风中飘荡,像是一句无言的情话。
“到家记得告诉我。”
“嗯。”
何清远上车启动,揽胜慢慢地移动,后视镜中的小楼越来越远,最后完全消失在视野里。
……
大黑虎子又一次踏上了归家之路。
还有13个小时,接近1200km的车程。
何清远沿着城市外环线出了城,跟随着导航的指引,一路向北。
四十五分钟后,在曹原县服务区停车加油。
这是一个在网络上很有名气的城市,如果不是何清远赶路回家,他一定会去拜访这座屹立在互联INT网文化旋涡中的璀璨珍珠。
略有遗憾地再次启程,何清远用手机蓝牙连上车机系统。音响流畅地播放着单老先生的评书,在一声声的抑扬顿挫中,向着北方的家继续行驶。
10:07,揽胜驶过横跨母亲河的大桥,母亲河在这个流段的速度就已经慢下来了,但是恢宏的气势依旧,滚滚泥沙奔腾入海。
下午两点钟,进入冀北地界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雪花。风嗷嗷地吹,雪聚拢在车前的视野里,纷纷扰扰。
何清远不得不提前下道服务区休整。
在服务区泡了桶方便面,吃了一顿简餐,何清远找到一点当初在高中时候的感觉。
他得有两年没怎么吃过方便面了,这玩意他在学校吃了三年。
拿起手机,颇有回味的拍了一段视频,高速服务区餐厅的透明玻璃窗前,一桶泡面升腾起鸟鸟热气,窗外雪花飘过,层层叠叠。
颇有一种异乡人的漂泊之感。
20分钟后,雪似乎小了一些,何清远继续上路。
挂着四驱跑冰雪路,还算是特别稳。虽然揽胜作为大型SUV而言,重心相比于轿车是较高的,但是整个底盘悬挂给他的感觉,就是特别舒适的感觉。
开起来有点像轿车。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种过于“轿车化”设计。
就像他哥们陆乐川曾经锐评的认为,就像“娘炮文化”一样,越野车的血脉也逐渐变得越来越不纯粹。
两者都是产品向市场妥协的结果,消费者用手做出投票,使产品逐渐的脱离原有属性,成为一种新的代表产物。
就像奶油小生,就像SUV的出现。
当男人擦着粉底打着眼影,梳着精致的中分头在镜头前耍帅的时候,越野车也收起了棱棱角角,放弃了非承载车身选择了向舒适化的市场妥协的承载车身。
“曾经的揽胜能征战喀达尔无人区!现在的揽胜臃肿的像个大胖子。”
何清远想起他朋友对于揽胜的评价,不由得笑出声来。
虽然他对于奶油小生也不大欣赏的来,但是对于大型SUV的舒适,他还是挺沉溺于其中的。
就这样广泛的思想在单一的道路上逐渐放飞,何清远又驾驶了四个小时,直至傍晚黄昏,在冀中地区一个不知名的小县城驻车落脚。
县城陌生,但也有些熟悉的感觉,似乎全国有成千上万个这样的小县城,大多都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大多数居住在县城中的人,有原本就是县城的人,也有类似于像何清远父母一样,一步一步从县城底下的各个乡镇出发,再一步一步爬上来的,然后在县城定居。
留在县城的,未必有多平庸,而离开县城的,也未必有多杰出。只是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漂泊宿命,有人在大城市上岸,享受精彩曲折的人生,也有人在县城靠岸,分享柴米油盐的日常。
任何人都拥有自己的权利去选择以何种方式去度过自己的一生。
所以,别笑别人摆烂。
也别笑那个谁是个只知道奋斗的憨批。
每个人都是生活的小丑,谁也做不到能掌控万物,在这个世界上呼风唤雨。
除非你是龙王爷。
……
何清远将旋钮档位转至驻车,熄火,下车,结束了自己的思想之旅。
揽胜停在似家酒店的门口旁,这是停车场保安钦点的位置。
大路虎和酒店的门脸,两者相得益彰,相辅相成。
好家伙,唯物辩证法了属于是。
为什么选择似家酒店,因为何清远有老爹的一张酒店钻石卡。
上大学前给何清远的,可是何清远上了两年学,真的不太争气啦,在西京的时候一次都没用过。
开了一间大床房,何清远依旧保持了勤俭节约的生活作风。
在问询酒店前台小哥确定套餐房费中包含着明日的免费早餐之后,何清远毅然决然地,选择了,
开了一间大床房。
毕竟,何清远依旧保持了勤俭节约的生活作风。
洗了个澡,出去觅食。
临近过年,街面熙熙攘攘,气氛很热闹。
颇有一种“归程又一年,酒绿夜阑珊”的感觉。
看着街上的行人两人组对,五人成群的样子,此时何清远真的有点孤寂落寞的感觉了,这一刻,何清远不再是身价千万的“何老板”,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游子。
不过转了个街角,何清远就随之抛之脑后。
他找到了个正宗驴肉火烧摊子。
为什么说正宗,因为何清远是奔着味道一路闻过来的,这个味道,错不了。
二是摊子虽小,排队的人不少,何清远乐呵呵地跟在后面,火烧十块钱一个,他买了俩。
吃饱了回酒店。
看会电视就睡觉。
只不过,按照睡前习惯,何清远打开驾驶系统,只是这么一打,他突然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