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非一到办公室还没来得及放下手中的包,就接到了苏素丽的电话:
“阿拉跟侬讲,已经过去七天辰光了,提醒侬勿忘记回屋里厢!”
沈非的脑袋都要炸了!自己已经够忙了,那苏素丽比他还“忙”!
他没说一句话,重重地把话筒往座架上一放,又重重地往椅背上一靠。
秘书给他送进来咖啡,“董事长,下属有几家公司的总经理在等候向您汇报。”
沈非点点头:“请他们进来吧。”
黄副总来集团公司向沈非汇报。见沈非办公室汇报的人很多,就站到走廊上去等候。
沈非已经看到了黄炳如在门口伸了一下脑袋,知道黄炳如肯定有事情找他。对自己过去的下级,沈非是不会慢待的。只要有任何事情,沈非就是再忙,也会开个后门,提供一切方便优先听取汇报。何况黄炳如的公司还涉及到吕乔的案子,是他绝对不可以怠慢的一个重要方面。
没多久,秘书就到走廊上来请黄炳如:“黄总,总裁请你进去。”
黄炳如挺得意,看着还在秘书办公室等候汇报的其他公司的头头们,觉得沈总裁请自己进去的这个“特权”绝对是他像其他人炫耀的资本,是得到集团公司领导重视的重要方面。
“总裁,两件事向您汇报一下。”
“你说吧。”沈非站起身,走到门边上,把开着一条缝的门给关紧了,然后又折回身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示意黄副总坐到自己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日本xx株式会社的小田君专门来拜访了。”
沈非一听日本人的名字,立马就绷紧了神经:“他们来干什么?”
“谈了两个方面的意思。这第一个意思是准备邀请我公司去参观他们从日本本国进口的流动生产线。”
“流动生产线?”沈非曾经听说过这种生产线,随着工地走,不需要厂房和其他附属设施,在其他国家曾经出现过,效率高,成本低。但是已经进入中国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条生产线在什么地方?”沈非问。
“就在上海和浙江省交界的地方,距我们的位置大概是四个小时的路程。”
“他们邀请了哪些企业去参观?”沈非又问。
“厂家就是我们一家,其他都是业主单位,也就是我们关心的沿海淡水工程的几家指挥部。”黄炳如答道。
沈非笑着说:“小日本只给我们一家抛来了橄榄枝?什么意思呢?”沈非想了想:“想跟我们结亲家?哈哈哈,看来是吕乔取保对我们的一种感谢吧。”
“小田还说了一层意思,希望与我公司合作共同开发长江以南的市场。”
“他们不建生产基地了?”沈非的脑袋里豁然开朗,他知道是他的吕乔已经在开始动作了,而且件件事情都没有跟自己作对。
沈非忍住了那份欣喜,仍然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你可以进一步跟小田联系,了解他们对长江以南的市场究竟有什么想法。”沈非知道,日本人先提出邀请沈非公司参观流动生产线的目的就是钳制住沈非:如果你沈非不合作,那这条生产线就会南下。
黄副总说:“小田的意思很明确,他说,‘共享市场,利益均分’。”
沈非笑着说:“算他们聪明,只有联手,才能拥有市场,否则就是头破血流。”
沈非站起身,给黄炳如到了一杯茶,递给黄炳如:“这其中的奥妙你懂了吗?”
“我懂。幸亏我们把吕乔女士捞出来了,否则这日本人真是来者不善。”
“你就没想到这都是吕乔女士在从中操作吗?”
黄炳如大悟。他点点头:“看来这日本人还真的很听吕乔女士的。如果真能跟日本人合作成功,那中国的市场我们绝对是龙头老大了。”
“他们的生产线厉害。这是我们没有掌握的技术。赶在他们再进口之前,买下他们的设备,我们投资!”
“好的,我一定按照您的要求去办。”黄炳如说完,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还有事吗?”沈非问。
“经侦大队的王大队长给顾问打了电话,问能不能把吕乔的那笔款子汇到上海来,否则到年底前款子来不了,案子就结不了。”
“不是取保候审最长期限一年吗?”沈非问道。
“因为要跨年度,有些困难。”
“经侦大队有没有跟n市检察院联系过?”沈非又问。
“他们给n市打过电话,说对方的态度不明确。”
“‘不明确’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不想把这笔钱汇过来?”沈非心里有些沉不住气了。为了掩饰自己心里的着急,他说:“你看看你们办的事情,当时要去检察院报案也要等我回来再定嘛。你看现在多麻烦。”他想了想又对黄炳如说:“你分析一下,如果我们想办法把这50万元交给经侦支队行不行?案子结了,那钱不就回来了嘛?”
“黄副总已经与经侦大队谈及这个问题。他们答复不行。只能从当地的检察院把钱汇到经侦大队,再由经侦大队转汇给我们。就是凭据的问题。另外找钱补就没有这个凭据了,经不起检查。”
沈非沉默了。假如这个办法行不通,搞不好吕乔的案子又要走到n市去,后果不堪设想。
“这样,你再和顾问商量一下,找一下公安局和经侦支队,看能不能通融通融,我们的意见是另外把这50万元交给经侦大队,不要去惊动n市检察院。告诉他们:n市扣住的那笔钱我们公司去讨要,只要他们先把吕乔的案子结了。”
“好的,我去办。有什么情况我再向您汇报。”
“这关系到我们和日本这家公司的合作前景,很微妙。吕乔就是日本人的筹码,千万不能再有任何节外生枝的情况出现。”
沈非说的十分准确,也是他想出的最好办法,更是他说服部下的理由。
“另外,日本人的邀请我们参加,而且尽我们的可能多给予他们支持。比如同在一个工地供应管材我们可以让给他们,让他们的流动生产线进行生产。我们宁愿做一些服务性的工作,目的是必须有我们的技术人员在场全方位了解这条生产线的生产工艺、固化过程等技术问题。”
黄炳如点点头:“我明白了。
“还有,关于长江以南的市场问题,也可以征求他们的意见,如果他们的意见中肯,我们接受;也可以提出我们拟与他们合作的意愿,然后你们拿出个合作方案报集团公司研究。”
待黄炳如退出沈非的办公室之后,沈非没有通知秘书再安排人进来汇报。此时,他的心情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吕乔终于放弃了与自己公司在市场上的博弈,并提供给他这么好的信息;忧的是吕乔的结案走向看来还存在很大的问题,自己又不能另外找钱去补上那个窟窿,就是可以补上窟窿还要经得起审计的查账,搞不好就会出问题。
原本想拖过年再从长计议,但是上海的各项工作都是很严谨的。公安系统也有个年终结案率的问题,就像自己的集团,不是也一样要完成全年经济目标任务吗?
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沈非就干脆不再想了。他打电话让秘书把需要汇报的人请进来。
……。
一天的工作都忙完了。临离开办公室之前,又交代把几个需要宴请接待的事项由秘书转告委托给了几位副总裁。沈非这才抬头望望夕阳,听听不远处已经开始的交通高峰交响曲。
司机进来问道:“总裁,您晚上需要用车吗?”
“你回去吧。有事我会通知你。”沈非很温和地对自己的司机说。
秘书又进来:“总裁,您交办的事情都已经分别通知了几位副总裁。”
“你也可以回去了。明天见。”
都走了。回家的回家,赴宴的赴宴。沈非去哪儿?
他拿出手机,给吕乔拨通了电话:“乔乔,别等我吃饭,公司还有点事儿处理。”
“我等你回来一块儿吃饭吧。”吕乔说。
“别等我了。”
“心情不好吗?”吕乔问。
“不是。”
吕乔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你先忙着吧,我等你回来。”
放下电话,沈非收拾好桌上的文件,就拎着包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办公室。
苏素丽一见沈非,那脸上就放起光芒来:“回来啦?这还差不多。阿拉烧好了饭,就等侬了。”
沈非把包扔在沙发上,把外衣脱下也扔在沙发上:“我不吃饭,要干就快点!”说完,也懒得看苏素丽的表情,就径直上了二楼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