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毅的办公室主任在酒店停车场王大队长的车子旁弓腰穿梭团团转。三份同样的礼物用三个同样的大纸箱做了包装,陆续放进了王大队长的“福特”加长警车,摞在车厢后座的一角。
自助餐厅的包房内热闹的很。在座的每个人都洋溢着秋日气爽带给他们的灿烂笑容。
早餐之后,王大队长一行和方沁就要去检察院为吕乔移送一事办理各种手续;沈非则带上他“挖”来的小强去工厂上任;而张君毅心里着急上海拟跟他合作的那家公司的电话,因为他关心着明天是否可以与吕乔移送的车子同去上海。所以他对沈非说:“你的工厂我不陪你去了。我在办公室等你们回来。然后我们带上大强去给他看看办公地点。”
“可以。”沈非才没有心情管张君毅是否想去他的工厂看看。他早就不愿意张君毅总跟在自己身边,说话办事忒多不便了。他笑了笑:“你忙你的吧。我办完事就回来。”
张君毅四处望望,不见大强和二强。“怎么搞的,这两个人还没来吗?”他自问,又到处张望起来。
小强见张君毅找自己的大哥和二哥,就说:“我哥他们马上就到。”
其实一大早刘大强带上二强已经在酒店的停车场,坐在车里等肖主任。
此刻,他们见肖主任的东西已经装上了王大队长的警车,二强就走过去跟肖主任说:“我们还有一些东西,麻烦肖主任一并装上车吧。”
“不能再放东西了,否则没办法坐人了。而且路上还要开七八个小时,太拥挤了坐人不舒服。”肖主任很为难,站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东西不多,你就帮个忙吧。”二强不由分说朝大强招招手:“哥,开过来吧。”
肖主任无奈,只好重新打开车门,让大强和二强又抱上去三个大纸箱,看看那体积,跟自己的三个纸箱大小差不多,堆在车后座上,像一座小山。
“麻烦了,司机开车连后窗都看不到了。”肖主任一个劲儿地摇头:“拜托两位先生,这样放不行的!”
“再调整,再调整。”二强从车上下来,对肖主任说:“如果不行,我再想办法,就这样吧肖主任!”
肖主任不认识二强,觉得这小子说话口气还挺大的,心里有些不快,但也不便再说什么。当然,他哪里知道,眼前这个健壮、年轻的小伙子即将就是他的副总经理了。
几个人一块儿来到自助餐厅。肖主任把车钥匙交给了王大队长身旁的一位警官后,就眼睛望着张君毅,等候吩咐。
“你先回公司吧。”张君毅对肖主任说完,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安排人把我隔壁的那间办公室打扫干净,该准备的办公用品包括电脑等一切东西都准备好,我有用。”
肖主任答应着走了。就在这时,张君毅的电话响了,他翻开盖一看是秘书小尹的电话。心里“扑腾”一下,激动起来。他站起身,走出包房,按开接听键:“小尹你说。”
“董事长,上海方面来了电话,他们说,他们的领导后天就到上海了,盼望您也到上海共同商洽。”
“我知道了。”张君毅压住喜悦故作沉稳地说。
“董事长,要不要给您订机票?”小尹的服务意识很到位。
“不用了。我开车去。”说完,张君毅就关了电话。他下意识地左右看看,没有人能够看见他此时由于兴奋而显得狂喜的表情。然后他快步地走回包房。对沈非说:“我也同你去工厂看看。”
“你不是说你有事情处理吗?”沈非困惑地问。
“你的工厂我不能不去啊。你想,我的项目一启动,就是地下管网的铺设,我不了解你的产品,如何用你的产品呢?”
这句话还真给沈非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知道张君毅选择自己的产品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张君毅此前并没有说过一定要用他的产品。既然张君毅现在这么说了,就肯定他选择沈非的产品主意已定。所以作为采购方考察供应商是绝对需要这么一个环节的。
“欢迎,欢迎!那我们就一起走吧。”沈非高兴起来。因为他明白,张君毅这小子的能量大,目前开发的旧城改造才是一个区范围的项目,想想这个n市有七八个区,接下来的管材用量是多少?
“我们肯定一起走。”张君毅话里有话。但是他没有再往下说,只是望着沈非神秘地笑。
早餐后,大家各就各位。
汽车拐向沿江大道,一路风光秀丽。
沈非的工厂就在开发区一条河流的对岸。这条河由南往北,奔腾不息朝着大海的方向而去。河岸的两侧是一幢幢独立别墅,杨柳轻扬,白帆点点。
过了河,就是一条宽阔的马路,朝西是进城的大道;朝东是出城连接外环线的必经之地。
往右拐,再前行,一个庞大的工厂大门迎面展开。车辆开进大门,见一排排已经装车的产品就像一个严阵以待的装甲部队,那架势把张君毅看得发呆。
“你这工厂,不会是因为我来考察而故意装扮的吧?”张君毅装模作样逗沈非。
“笑话!我这里天天如此!供不应求啊!”沈非不管张君毅是故意开玩笑还是别的什么意思:“还装扮呢,你装扮一个我看看!”
车辆继续往前开,一栋栋生产车间里的大玻璃窗可以看到车间内的行车穿梭着,一根根长度在12米的大口径管材在车间的半空中“轰隆隆”地移动着庞大的身躯。
再往前开,就见一栋独立的白色五层大楼在树丛中半掩半露出那份只有少女才会展示的姿态。
“我乔哥原来就在这里上班。”刘大强坐在副驾驶位,指着那栋大楼说。小强把车沿着喷水池转弯,停在了大楼的阶梯旁。刘大强下车看看二强的车子就在自己这辆车的后面,就用手指挥着:“开过来一点,停这里。”
“你这地方也太好了吧?这哪里像工厂啊?简直就一个花园!”张君毅收起了玩笑的腔调,由衷地赞叹起来。
“是的。比我上海总厂的环境都好。”沈非对张君毅的评价很满意:“上海的总厂是老厂,没有伸展空间,哪里能比得过这里。”
刘大强看着沈非,心里想:没有我乔哥哪有你今天的得意!
“这都是我乔哥一手搞起来的!”刘大强看不得沈非那春风得意的样子:“这里原来可是一片黄土,我乔哥从“六通一平”开始,花了多少心血,才有了这‘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规模!”
刘大强带着挑衅的口气,沈非心里都明白。他笑了笑:“是的,都亏了吕乔。没有她也就没有这个企业的今天!”
见沈非并没有介意自己的话,而且还顺应了自己的看法,刘大强这才稍微地收敛了一下想跟沈非对着干的情绪。
电梯上了三楼,几个人顺着走廊往东走,一个橡木的双开门虚掩着,沈非带头推开门走了进去,紧跟着又进来几个上海人。
“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沈非招呼几个上海人:“这位是张君毅先生,加信投资公司的董事长;这位是市政开发集团总公司的刘大强总经理。”
上海人热烈地上前,握住张君毅和刘大强的手抖了半天:“欢迎、欢迎您们来我们工厂考察!
“这位是唐经理,具体负责工厂生产这一块。这几位都是公司办公室的人员。你们自己做个介绍。”沈非累了,让他们自己跟张君毅和刘大强做介绍。
待大家都落座后,沈非才又接着说:“今天我来,两件事。”他面对着他的员工,架势吓人:“唐经理,这位刘小强同志接任你的职务,所有事情交代清楚,你就可以回上海述职。然后再由你们公司给你安排工作。”
“是。总裁放心,我一定照办。”唐经理毕恭毕敬。
“第二件事,一会儿你们安排一下,陪同张董事长和刘总去车间参观。嗯,”他看看表:“十五分钟以后吧。”
这时,又进来几位小姑娘,估计都是公司后勤和财务上的女孩,用托盘端着茶水、水果、香烟、喷了香水的湿毛巾等等,陆续把这些东西摆放在办公室另一角的一张暗红色漆面的会议桌上。
“小强,你现在就跟着唐经理去办接交吧。时间由你自己定,不过要让唐经理早点回上海啊!”沈非这时脸上才有了亲切的笑容。唐经理激动不已,“感谢总裁,感谢公司给了我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唐经理终于可以回上海了。其他几个上海人羡慕的不得了。他们都是拖家带口的,尤其是上海人,本位思想很重,没有几个愿意离开上海到外地工作。但是,端着沈非的碗,不来不行啊!
“你们几位是不是想家了?”沈非的问话还有难得的亲切让另外几个上海人受宠若惊,异口同声地说:“总裁您也为我们找找接班人吧!”
“现在不行,你们都要全力配合小刘经理把公司和工厂的业务熟悉起来。时间上我可以告诉你们,最快让你们在春节前回上海,好不好?”
一片欢呼!场面热闹极了。刘大强从鼻孔里往外冒着“哼”:瞧这帮离不开婆娘的大老爷们,都妻管严到这个程度了。
待这帮上海人拥着小强走出了办公室,刘大强开口了:“我想就怪,**打天下的时候,全国各地出了多少英雄豪杰,唯独没几个上海人!原来都是离不开家的德行!”
“不能这么说。毕竟长期在外,难免大家思念亲人嘛。”沈非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里回到动不动就会给他“一梭子歪把子子弹”的刘大强面前,“不过,公司员工本土化的设想我早就有准备,这很利于安定民心,促进生产。”
“你可别把希望都放在小强身上,他可不是这块料。”刘大强居然“贬”起自己的弟弟来。
“你呀,”这回张君毅倒是不同意刘大强的说话了:“你别看低了小强,小强是被你压在身底下,没有施展的机会。你应该鼓励小强独当一面才是当大哥的胸怀。”
“对,张董事长说的很对。”沈非既同意张君毅的看法,也同时带着几分讥诮的成分:“来这里坐吧,我们喝点茶,润润嗓。”
“这间办公室布置的很特别啊,是你沈总裁在n市的落脚地吗?”张君毅左右观望着这带有暖色调的、显得很温馨的办公室。
“哎呀,忘记跟你介绍了,”刘大强这才想起张君毅是第一次来到沈非的工厂:“这是我乔哥的办公室。这个院子里是公司、工厂两块牌子一套人马。”
“很熟悉嘛你。”张君毅挺羡慕刘大强:没有这个刘大强不知道的地方和不知道的事情。
“我买管材,跟她讨价还价的,不知来过多少次了。”
沈非笑着,任刘大强唧唧呱呱地跟张君毅海阔天空。
“你来这里看,看看我乔哥的卧室。”刘大强领着张君毅,推开了一排橱柜侧边的一扇门:“你看看,这是我乔哥没日没夜为他沈非劳作辛苦,暂时休息的地方。”
展现在张君毅面前的是一间不算太大的房间,里面的摆设还有窗帘的色系,外带一间独立卫生间,似曾在哪里见过。忽然,他想起来:这间房的摆设和布局跟吕乔自己家的卧室设计十分雷同!
他仍然脸带赞许的微笑,扭回头盯住了坐在暗红色小会议桌边的沈非。
他一切都明白了,他不想再往下看了。他知道吕乔的这间权当临时休息的卧室起得是什么作用。他甚至都能想到在这间卧室内曾经发生过多少缠绵悱恻的故事。
张君毅迈着沉重的脚步,踌躇着满腹心思,坐在了沈非旁边。
沈非已经明白张君毅此时在想些什么。他不动声色,很认真地喝着碧螺春,吸着中华烟。
张君毅狠狠地在心里骂道:你这个假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