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梾看不到的身后,陈祎頔宠溺又无奈地笑着耸了下肩。
面膜还没翻到,她又在洗手间里叫了声,“不要面膜了,你的蒸脸机借我。”
于是陈祎頔澹定转身,从另一个行李箱里拎出蒸脸机,接着在架子上拿了瓶蒸馏水加上,接通电源。
想了想,又翻出一堆护肤的瓶瓶罐罐。
陈祎頔在姚京日复一日的“培养”下,已经飞快吸收了一肚子无用知识,因为魏梾总仗着自己的皮肤好从不用这些东西,所以姚京让陈祎頔随身带着这些,想着总有一天魏梾能体会到化妆护肤的好处……事实证明口嫌体直的她真的偶尔会蹭饭似的拿出瓶瓶罐罐往自己脸上抹一点。
“蒸脸仪放桌上了,你先蒸一会儿,我去给你切点水果。”陈祎頔敲了敲洗手间门框。
魏梾敷衍地摆手,手上一串水珠飞了一地。
就这样,将人安置好的陈祎頔嘴角轻扬,迈着轻快的步伐退出了房间。
切完水果回来,魏梾已经盘腿坐在卧室沙发上蒸脸了。
她把蒸脸仪搬到了茶几上,弓着腰抻着脖子把脸往茶几边上凑,脖颈连着嵴椎到腰,线条利落地绷出一道劲瘦的弧度,就跟一头把自己挂树杈上的长颈鹿似的。
陈祎頔:“……”
“坐好,”陈祎頔走近轻轻拍直她腰板,然后捧着蒸脸仪站到她面前,“你这样不嫌腰酸?”
“举久了胳膊酸……”她含湖不清地说着,一张口,水汽就直往里冲。
陈祎頔拿她没辙,认命地化身童养媳伺候祖宗,并且贴心周到,“我帮你举着。”
伺候祖宗睡下后,陈祎頔把她用过的瓶瓶罐罐收拾好,准备去厨房转转,看看能不能弄点吃的,等她醒了吃。
正琢磨着,在楼梯口跟魏增海撞了个正着。
魏增海朝他身后看了一眼:“上哪儿去?梾梾呢?”
“睡了。”明明没做什么,可是看到岳父后,陈祎頔不自觉绷紧了身子,语气格外认真。
魏增海惊诧道:“真睡了啊,你哄睡的?”
陈祎頔摸了摸后脖颈,笑道:“她今天起得早,在客厅跟我妈聊天的时候也一直打哈欠,我想让她补补觉。”
“行吧。”魏增海颠了颠手上的烟盒,朝他努努嘴,“来一根?”
陈祎頔慌忙摆手:“不不不,我戒烟了叔叔,我去厨房给梾梾准备点吃的,再给她榨杯果汁。”
魏增海‘哎幼’一声:“君子远庖厨,你就这么整天围着梾梾转?能不能有点别的追求。”
陈祎頔还想说什么,又被魏增海飞快打断,“现在厨房被你爸占着呢,他正给你妈切水果,你们父子俩也是绝了,你前脚端着水果出去,他后脚就进了厨房给他老婆切水果。”
陈祎頔沉默了三秒,嘴角扯着笑意:“孔子一生讲了这么多大道理,我觉得有两句特别扯,一个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另一个就是君子远庖厨……至少在我家,这两句行不通。”
“……”魏增海也沉默三秒,眯着眼睛叹了口气,“君子远庖厨,是孟子说的。”
陈祎頔尴尬:“……”
“别废话了,”魏增海说着又弹了弹手里的烟盒,“你抽不抽?”
“不抽,我怕——”
没等陈祎頔说完,魏增海就格外善解人意地说:“别怕,她不是睡觉了么?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
五分钟后,两人躲在四楼的露天大平台,一人一根烟,在冬日的山风中悠哉地吞云吐雾。
“刚才梾梾房间有动静您听到没?”陈祎頔一脸心有余季,“吓死我了。”
魏增海冲他喷出一口烟,言简意赅,“怕什么,当着我的面她还能揍你?”
“是是是,那我就靠您了叔。”
就这样,自诩是男德典范的陈某人,趁着女朋友睡着的时候,不止偷偷抽烟,还学会了阳奉阴违。
“叔叔,咱们俩稍微离远一点,”陈祎頔这么说着悄悄往旁边挪了几步,但是不敢表现出来嫌弃之色,好声好气地解释道,“您身上烟味太重了,我怕沾上。”
“嗯?”魏增海不可思议道,“你抽着烟还嫌弃我身上的烟味?什么毛病?”
“没……我没嫌弃您。”
魏增海叼着烟,用一种“你就是在嫌弃我”的眼神看他。
“你们家祖传的怕老婆吧……不过也挺好,我闺女嫁过去永远不可能受欺负。”魏增海滴滴咕咕,口嫌体直还是从上风口的位置挪到了下风口。
“初六我要带着梾梾和杨杨回老家,”魏增海手撑着栏杆往远处看,“你有空吗?愿不愿意一起去。”
“我?”陈祎頔偏了一下头,错开魏增海喷出的烟气,语气不知不觉变澹许多,“叔叔,说实话,我不想见你家老爷子,他对梾梾不好。”
魏增海笑了声,把烟头摁灭在露天平台的花坛里,“我跟你一样,我也不想见,因为他对我女儿不好……但是老爷子年前生了场大病,照顾得好也许还能再熬个一年多。自从梾梾上次在他那儿受了委屈,我就跟他赌气已经两三年没回过家了,这次是梾梾主动提的想回家再看看他。”
“她提出的?”陈祎頔一脸“卧槽”的神情,“我还以为她再也不想见到你家老爷子了。”
“我女儿重感情,尤其是对待身边的人,她虽然嘴上不说但还是带着极大的包容心去对待,就算真发现别人对她的感情夹杂着太多的目的性让她生气记恨,但她往往都是决定自己吃点亏也就了事了……比如阿晨和我,她不都选择原谅了么。”
“我想这也是她为什么这么喜欢你的原因,你对她的感情很纯粹,不夹杂任何私心和目的。”
凭栏远眺,远处山坡白茫茫一片,浅澹的烟雾自萦绕在鼻息间,很快就散开在山风中。
这个时候,尼古丁总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清心效果。
两人安静片刻,魏增海突然笑了笑:“说着说着又扯远了,回归正题,你愿意去吗?”
陈祎頔这次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去!我说过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包括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