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卓句偻的腰直了一些,银白长发随风雪齐舞,伸出右手,远处药铺中忽然飞出一柄蛟龙纹路长剑,一股斗天镇地的气势,瞬间压过了秦无极的可怕“仙人”气场。
随即轻飘飘的斩出一剑。
竟然也是如秦无极一样的白肠鱼剑气,只是没有过多的花里胡哨,甚至说不上玄妙,但那秦无极的一切手段就如同冰雪在烈阳下融化、摧枯拉朽,不堪一击。
“轰——”
庞大到席卷半边天的金光、剑气、真气消失一空,秦无极眼中带着浓浓的震撼、惊恐与不解,破布一般仰面倒飞,胸口一道可怖的剑痕划破了肠子,人在半空,一口凄艳的鲜血撒向长空。
“砰!”
重重摔出十三里,残破的身躯击中大树,又撞碎了大树,摔入尘埃,半晌无声。
一剑败北!
败的干净利索。
之前有多惊艳,败的就有多惨。
刚刚还在惊叹的天上地下所有人,一下子呆若木鸡。
实在是前后反差太大,那秦无极刚刚的惊才绝世,转瞬成了弄梁小丑。
“辛大叔……”辛承志呼吸困难,大脑阵阵轰鸣。
然而辛卓好似只是做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甚至骂了一句:“仙人一剑?茄子!”
随手一剑又斩向对面干巴巴发呆的少年皇帝。
“休——”
普普通通的一剑,划破空气,如同水流波折。
谢阁主、墨如玉等等十位天人五衰高手,刚刚从“这位老者”竟也会秦无极的修仙者手段、并且更加可怖中回过神,眼见小皇帝将死,纷纷裹挟恐怖的生死幻灭真气,卷起漫天杀意,俯冲而去。
这老者的气息十分古怪,不似一般天人五衰,只怕至少天人衰竭第三衰以上,所以十人不仅不留手,还企图击退其一剑,再合力杀之。
一时间整个小镇上空,光华四射,无穷无尽的威压,搅动着满天飞雪。
然而刚刚要震碎那道剑光,却见对面的老人身上泛起了夺目的九色光芒,九种真气席卷天上地下,并不算耀眼,却蕴含无尽的武韵与幻灭生死的空灵武道。
“嗡——”
那平平无奇的一剑,也跟着泛起一股浓郁的仿佛来自太古年月的霸道无双与纯粹的杀意,并且变换无端,令人难以琢磨。
“不好!空灵虚无,生死皆去,太古杀意,九色真气,天人第五衰!此人……”
谢阁主率先反应过来,厉声大喝。
来不及了!
“轰——”
十人只觉一刹那间被磅礴如海的杀气笼罩,被压倒性的力量侵袭,被生死尽头的大道镇压。
超过他们十倍、百倍的力量。
对生死之道的感悟,也远超他们十倍、百倍!
完全无力抵抗,不能抵抗!
从生则死,从死则死!
“噗噗噗……”
十位气势凌天地的天人五衰高手,竟被一击而败,十道鲜红的血雾,洒满长空,随即被狂暴的剑势斩飞,如同天女散花。
其中就数墨如玉最惨,左臂齐根坠落,脖颈被削掉一半,鲜血窜起三丈高。
“轰轰轰……”
重重摔落镇外大军之中,至少数千军卒被生生震死,可怕的天人五衰真气轰然荡开,密集的军卒身影如一群蚂蚁,高高飞起。
然而那“平平无奇”的剑光,仍旧未消,以不可阻挡之势,削向小皇帝和十三路诸侯。
区区凡体,更是无力抵挡,脸上带着浓重的绝望和惊恐,像是割麦子一般,整齐被削成两半,残尸晃悠,血液喷溅。
“轰——”
那一剑的余力这才击中镇外的一处小河,河堤爆裂,河水激荡百丈。
“嗡——”
剑鸣余韵,仍旧响彻天地,不休不止。
一剑败十位天人五衰,上万军卒,斩皇帝与十三位诸侯。
一剑如霜,天地呼应,久久不消!
这一幕太过仓促,太过突然,也太过威勐霸道和可怕。
辛承志父子和普通达官贵人、宫娥太监怔怔的发呆,那么多神秘恐怖的武道仙家,被一剑砍飞,老人家是仙人不成?
便是天上的慕容休、拓卫荒和孔雀三位元极高手,仓促间也没有反应过来,毕竟这种剑术,它就不是凡间的剑,完全无迹可寻,天马行空,偏偏瞬息绝杀。
远处,那一日断定辛卓只是普通老头的天狼、百灵仙子和九鸟上人脸色苍白,冷汗淋漓,身子一下子瘫软了一半。
风雪终于继续落下。
“砰砰砰……”
少年皇帝和十三路诸侯的残尸、镇外上万军卒的尸体这才伴随鲜血慢一步摔落地面,场面犹如人间地狱。
“嗡——”
而此刻,辛卓一身天人五衰第五衰大圆满的可怖气息,再无保留,轰然爆发,九色真气席卷数百里,气势之深厚、霸道、舍我其谁,令人无法直视,他的声音也变的干脆果决且冷厉:“我若杀人,你们挡得住?天人五衰?我入此境,此境皆是蝼蚁,这苍穹之下,谁是我的对手?就凭你们也想挡住我?”
此声震耳欲聋,响彻天地。
远处大树碎屑下的秦无极强忍重伤吃惊的观望,此刻竟然带着几分释然,不是自己太弱,也不是这老头会自己的绝招,是这老头儿太强,十个同境也不是对手,可是……为什么感觉很熟悉?
狂妄、霸道、实力强横……
谢阁主、墨如玉、邓山灵一群人脸色惨白如纸,艰难的跃起,强行点中全身经脉止血,眼童深处露出满满的忌惮,此人不可敌,只是……为何很熟悉?
“是你!辛卓!”
儒山圣女孔雀脸色十分复杂,她终于认出了这“老头儿”。
九色真气、彷如亘古长河中的剑气、剑术毫无逻辑,打内心发出的自信,从骨头里的一丝孤傲,也只有辛卓一人了。
“辛卓?!”
百晓楼第八楼楼主拓卫荒,衣袂摇晃间,神色说不出的怪异。
当年圣城,辛卓以勾结古族、临阵突破后潇洒离去,被天下圣地洞天所排斥,并且被列为邪佞异族追杀,只是这一消失就是四十年,毫无踪迹,即便百晓楼的天罗先天一百零八卦也算不出在哪里。楼中先辈断定,此人要么天人衰竭坐化,要么已遁入某处万古隐地。
四十年的岁月,虽然对修为高深的武者来说并不长,但若忘记一个人,这些时间却又足够久。
没错!辛卓这个人已经至少二三十年无人问起。
毕竟,他出名的事迹也就那么几年而已,天下惊艳者遍地都是。
然而,如今他却在这里出现了,一副耄耋老矣、衰竭迟暮之相,若不施展武学,谁能认出是他?
这不是关键,关键他如何就天人五衰第五衰了?
四十年第五衰!
这已经超越了圣地、洞天的圣子圣女们当年,甚至赶得上山上的那群人。
“辛卓?”
刚刚并未动手的黑山老祖,那只独眼忽然阴沉下来,他知晓这个人,当年武道盛世未将临,伤了自己的爱龙。
“呃……”
一直一副玩世不恭,对万事都无所谓的慕容休,收了折扇,皱了皱眉头,然后勐的抬头:“啊?”
“辛卓……”
辛卓轻笑,同样喊出自己的名字,这个名字已经多久没人喊过了?
“四十年天人五衰!”
拓卫荒缓步上前,气势蓦然攀升,一股震慑天地与武道武者格格不入,好似超脱另一种境界的气势席卷四方,像是摆脱了武者受天地约束的桎梏,一举一动,蕴含天地武道无穷大道。
丝丝缕缕、氤氲的百草、花卉虚影飘落,一花一杀,一草一诛。
天地间的喜怒哀乐悲怨离合,齐聚其身。
元极二林!
“林”者非凡木,而是如参天大树树荫照万物,又如凡间万般武道皆临身,林入经脉,经脉十林圆满,入准圣。
她的身影,也变的幻灭不休,声音空灵:“你的确惊才绝艳,四十年天人五衰,遍天下也找不出几位,但你之罪恶,不容世间,圣城种种,机缘巧合,让你摆脱,此次,天上地下,你无处可去!”
远处谢阁主、墨如玉、邓山灵包括秦无极等十一人也拖着重伤的身体,缓缓逼近。
然而辛卓对于拓卫荒的话,好似全然没有听见,他只是回头看向辛承志,苍老且感慨的说道:
“老夫当年只是个山贼,去了帝都,娶了公主,做了诸侯王,也试图逼杀皇帝,坐上那张龙椅,阿狗啊,你与老夫的经历何其相似?
当年,我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你如今是权倾朝野而落入死地!
你的一生,恰如我的当年,这生死之道、天人衰竭,想来是没有捷径可走,只有人生入造化。
我积累足够庞大,又修万古佛教秘典,苦修四十年,差的就是这一点感悟、心结和心有灵犀,最后一刻,终得摆脱生死桎梏,武境登极,涅槃重生。
所以,你本该死,我却要救你一命!”
辛承志听不明白,懵懵懂懂,发着呆。
辛卓却已经转过头去,看向拓卫荒,一字一句道:“元极又能如何?四十年天人五衰?呵呵呵……”
他抬脚上前,第一步,【玄天九转观山真诀】心法周天旋转。
第二步,九色真气毫无保留,横镇四面八方天上地下。
第三步,两条真气大河,一为近武,一为法武通幽玄,横穿三花气海。
第四步踏出,沉声爆喝:“破境!”
“嗡——”
九色真气、两条真气大河瞬间融合,万丈苍穹高空云层翻滚,方圆数百里,山木震颤,百草朝拜。
强烈的入元极突破气息,弥漫向无尽远处。
对面杀气浓郁的拓卫荒瞬间愕然:“?”
一直做无视观的儒山圣女孔雀不由童孔收缩。
慕容休的扇子颓然坠落,张了张嘴。
远处逼来的谢阁主、墨如玉、秦无极一群人顿住身形,茫然观望,身体微微颤抖。
已经遁到远处的九鸟上人、天狼和百灵仙子一群人神色大骇,他们忽然不明白到底是赌对了还是没赌对?
方圆万里,从未有元极高手突破异象。
此刻,见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