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为B君篇结局,主要为B君视角。“#”区分视角。本系列从102话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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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判官同时展示了拍取的照片:引导任务的柜子中,除了有冈的两张简历摆放凌乱,下面的简历全部堆放得整整齐齐。
由于制造假的引导员简历,是山田他们临时更改的计划,我没有了解过详情。但现在我明白了大概。假的简历,恐怕是从档案柜的缝隙里塞进去的。人们的思维定式是,放取都得通过权限打开柜子,但对简历这样轻薄的东西来说,缝隙是足够的,无需打开。但也正是因为是塞进去的缘故,摆放才会如此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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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间,助手回来了,在裁判官耳边耳语一番。
“结果已出,”裁判官公布道,“两份,都是有冈先生的字迹。虽然引导员简历上的更为接近,不过偏差都在理论范围内,你俩都可以放心了。”随即把目光转向前辈,“如今除了照片以外,还有一个疑点——摆放。能否解释一下为何有冈先生的引导员简历,摆放得如此凌乱?怎么看,都是动过的吧?”
“确实动过了,会长先生。”前辈说道。被突然点到名的会长愣了神。
“而且不得不动,”前辈补充说,“因为照片。”
前辈在会长惊讶的神情中娓娓道来,“要伪造一张临时公务员简历,并不困难。您手上握着有冈先生,胁迫他写一份,即可通过字迹这一关。但十五年前的照片,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您需要打开‘引导任务’的档案柜,把照片从上面揭下来。而就在您取照片的时候,看到了他做引导员的简历。这两份的内容之所以会一模一样,即是您让有冈先生誊抄的结果!不信,可以摸一下引导员简历贴照片的位置,上面必定有胶水干掉的痕迹!”
“开什么玩笑?”会长不可置信地喊道,“一样有被动过的痕迹,凭什么说是我动的,很多人都可以!”
谢天谢地,位高权大的会长,用惯了权限,没有考虑过缝隙里塞纸的可能。
“适可而止吧,”沉默了许久的小胡子县长说出了从开始到现在的第一句话,“自您上周去过档案柜以后,我们加强了对它的管控。包括临时公务员在内的那一整排的抽屉,我们都拿蜡油封住了锁孔,盖上了日期。除了您,没有人动过!会长先生!”小胡子连珠炮般的发言,不带一丝喘息,“还有裁判官先生,正是因为我们要揭开上面的蜡块,才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请原谅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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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判官皱着眉头喝令全场安静,缓缓开口,“确实存在疑点。”
“但有冈是我的下属这件事,千真万确!”会长做了最后的挣扎。
“凭什么?”前辈质问道,“凭您的记忆?凭一张虚假的临时公务员简历?还是凭有冈先生在宴会期间与您的叙旧?如果您执意要将宴会上酒过三巡的有冈先生的证词,作为唯一证明他是您下属的证据,我乐意奉陪到底!!此外,山田先生手中还握有本次事件的重要证据,不信的话,我们走着瞧!!”
会长不说话了,我能够理解那种心情。不是因为下属一事,而是仅仅下属一事都能如此搬弄是非,赃物的伪证,他更加没有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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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判官开口道,“在这之前,山田先生,”他扬了扬手中泛黄的信件,“刚才我也派人调查过了,”他瞥了一眼助手,“你也是在任的官员。你身为官员,工作期间为了这等私事离开工作岗位,在办公场所也未着正装,实在是救友心切啊,我是不是也该向你上司反映一下?”
“我也有难言之隐,”山田站起身,走到有冈身边。脱下了自己的随大流的外衣,盖在有冈身上,同时,慢慢解开有冈身上的西装。“我在我大亲友家过夜的时候,把西服和公文包落在了他家中,谁知第二天就被监察部门给搜去了!公文包倒还没事,可如今六月,正值梅雨,晾晒衣服也是件困扰的事啊……”“哗啦”一声,将西服披在自己身上。
要说山田和有冈两人的个头,我跟了他们那么多年,至今没区分出一个高低。过去有冈也曾是个瘦小伙,所以当年两人的西服都穿一个尺码。只是那么多年过去了,山田的身材一直保持得不错,此刻的山田更像是这件西装的主人。这一举动,一并抹去了在有冈住所中搜出西装和公文包的事实。
看着穿西装正合身的山田,前辈不禁朝着会长发出讽刺,
“虽然‘冈本’和‘有冈’只有一字之差,还请您下回,认准了下属,再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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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中场休息的时间,我溜出了会场。山田的证据,应该就是取证组拍到的照片了,此局已稳,我也无需再担心下去,提早赶回去为妙。
一出会议厅,整个视野都敞亮了起来。雨已经停了,窗上的残滴折射着明朗的阳光,大楼外的台阶,也被映照得熠熠生辉。
不出一个小时,穿着西装的山田带着穿着随大流外衣的有冈,从楼里向我们走来!那种尖叫,那种欢呼,胜过任何一次赢得比赛的喜悦!山田在会议上作战,这些没有机会亲临现场的队友,也同样在背后默默祈祷。几个小时的煎熬,瞬间化为慰藉……
忙活了一整个晚上,又紧张了一整个上午,有人提议回去稍作调整,晚上回关工大好好聚聚,得到了全员的响应。众人于政府办公楼门口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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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田返回办公区域,刚散会的几位高级官员与他擦肩而过。“忘恩负义”、“趋炎附势”等的字眼从他们的口中说出,山田低下头,迅速地避过。待避开众人后,山田回忆起了中场休息时的情形。
他私下拜访了蓄着络腮胡的会长。
“有冈先生的事,请您放弃吧,证据的事,我想与您和谈。如果我在下半场会议上,当着众人的面,公开证据,只怕会长您会更加难以脱罪。”山田把取证组拍得的照片,一张一张清楚地展示出来。
“原来不是虚张声势啊。”会长苦笑道。
“如果您愿意在下半场会议上承认,之前的事只是一个误会,并就此放过有冈先生,我不介意真的虚张声势一回。”山田说道,“证据公布之前,解释成误会,这不是什么难事。”
“你要我拿什么作为交换?”
山田摇了摇头。
会长对身边的秘书苦笑道,“你看,现在又来卖人情给我,真是后生可畏啊!”言辞中,满满都是讽刺。
“并不是想卖人情,”山田纠正了他的说法,“我来参加会议的目的,至始至终都是为了搭救有冈先生,从未想过要扳倒您。您所做的任何事,作为您曾经的下属,我有责任保持沉默,但您,唯独不能伤害我的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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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除《文秋》以外的各大媒体,都报道了这一事件的大致经过。面对蜂拥而至的记者,会长承认了第一次审查存在误会,还了有冈清白。但当记者提到山田作为低级官员也意外出席会议时,会长给出的回应是,不过是救友心切云云,省去了山田站在对立面、挑战他的行为。记者虽表示疑惑,但由于是本人的说辞,也没有过多提问,便把目光放在了贪污事件的后续发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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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这里!”队友们离开政府办公楼时,冈本正在朝楼里招手。
被他唤作“老爸”的,正是我在会议上所看到的陪审团中,束着一个小发辫的男人。
“怎么样?审查是不是很精彩!!”冈本一脸兴奋地问着父亲。说起来,冈本父亲是名商人,拥有不小的资产,也确实有资格坐进陪审团的位置。
“近乎是完美的。”男人回答道。
“我就说吧,我们家山田可厉害了!”冈本对山田的崇拜从未减过半分,“给我说点细节!”
男人点头同意,但又皱起眉头,微微叹了口气,“不过,圭人啊,有些事我也得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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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还想继续跟踪,却被我相方叫住,说是jonny方面来了急令。只能作罢。
冈本父亲可能并不清楚儿子在赛事期间工作性质特殊的事实,但他的愤怒,也情有可原。倘若山田没能打赢这场官司,冈本极有可能被卷入是非之中。
为了一个目的,不得不牺牲掉很多珍贵的东西,山田,你是不是一直在做这样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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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好在圭人似乎并没有太受父亲的影响,不知是父亲没有多说,还是比起父亲他更加相信山田,在夜晚的聚餐上,他没有对山田表现出困扰的神色,与大家一起尽兴地喝酒聊天。
大家都争着抢着告诉有冈昨晚究竟有多么的扑朔迷离,比我看到听到的还要“扑朔迷离”,姑且当作酒精作用下的跑火车吧。
“你是没在我这个组,不知道山田在得知计划有变之后,多会随机应变!”我相方对我说道,一边朝我使眼色。我们也得在这种氛围下,说点与大家合拍的话。
“得了吧,你是没去酒吧,不知道中岛有多能干。”我和他对了一个来回……
山田是晚些时候到的,身上还是上午的官服,好像已经是喝过酒了的样子。大家随意问起原因,山田解释说,昨晚说过要请加班的下属喝酒,不能食言。看他已经不胜酒力的面色,大家劝他不要勉强,却见他摆摆手,说这么重要的日子,一定要陪着大家一快儿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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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太感谢大家了。”有冈在聚餐中几度落泪,“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我……大家竟然为我付出了那么多!”
“哪里没有存在感啊?应该的,队友嘛!”大家拍拍他的肩。
“这一回离家出走,我们所有人都知道哦~”知念笑着对他说。
有冈使劲点头,大家也开心地附和着。
“啊,不好意思哦,我把大贵以前的事情,也全部告诉大家了~大家全都知道咯~”知念得意地眨眼。
“这样啊,”有冈释然地笑了笑,(他也只能释然了)“那大家也知道我和你以前就认识的事了?”
知念满意地点点头。
“那么知念,有一件事,答应我好吗?我知道,你在来jonny以后,有意避开我,自认为我看到你的话,就会连带着想起以前不愉快的童年。但你不知道,我其实健忘得很,你不用刻意这样!”
“一定~一定!”知念也一脸如释重负的模样。其实在他谈论起有冈的往事时,我已察觉到了他细微的忧伤。明明是对自己来说很珍贵的人,却因为害怕伤害他而选择远离他,是很痛苦的事吧。
“诶,不对,是你自足多情,我可一点都不喜欢你哦~”醉酒的小恶魔,反应慢了半拍。
“知念~你怎么也开始前言不搭后语了?”八乙女红着脸嘲笑道。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薮还趁机补刀。
某种意义上说,酒精的作用,让大家变得更加诚实。
“呐,大贵,昨天,你对我们说,有什么喝酒的诀窍,要告诉中岛,现在能说了~”
“啊,我特别有兴趣!”中岛叫道。我们这一桌人,好像就中岛没有喝酒,果然上次醉酒的恐惧,一直延续至今。
“喝酒的诀窍呐,”有冈神秘一笑,“喝酒的时候,点梅酒不就好了?那种糟糕的味道,我才不信你会喝到醉呢~”
“什么嘛~”薮不满地反驳,“就有冈你一个人讨厌梅子好吧?!”
“诶?那中岛怕是真的喝不上酒咯~”昨天还是小酒保的伊野尾正满意地调侃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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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聊了很多,可能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大多意味不明,没有什么侦查的价值。
我和我相方也喝了不少,正趴在桌上浅眠,但早年严苛的训练,让我们有了即便被灌下很多杯,神志依旧能保持清醒的能力。
正想离席的时候,听到山田紧紧攥着已经睡着了的有冈,喃喃自语,
“有冈,没事的……我一定……一定,会救你的。”
山田今晚真是喝了不少,在我印象当中,他从没如此醉过,
“会救你的,谁也不能……不能夺走,我的队友。谁也不能……所以,不要……害怕,龙-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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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意识尚存的,除了我和我相方,应该只剩没喝酒的中岛了。
他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注视着山田,好像在努力回忆点什么。
山田在睡意朦胧中,调整了一下睡姿,身上携带的小物件坠落下来。细微的声响,也教愣神的中岛清醒过来。
他又重新端详了山田一番。一身西服,领带还整齐地束在胸前。
印象当中,谈到山田的工作,十次中总有九次,中岛的脸上会露出不爽的神色。这次也不例外,但似乎温和了些许。可能他也意识到,没有这样的官职,便不会有今天,有冈顺利脱险的结局。
他弯下腰,摸索山田掉落的物件,是一本日记本。
里面松松散散地,夹着一封边缘被火焰灼烧过的信。
中岛的目光停滞在了信的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