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爸爸,我回来了。”
星星像一阵风似的跑进了院子,直奔厨房。
她献宝一样举起手中的袋子,说道:“给你们摘的桑甚,快尝尝看。”
蒋非打开袋子一看,边沿上都是紫红色的汁液。
成熟的黑色桑甚,稍微用力挤压一下,它的汁液就会流出来。
估计是星星提着袋子的时候太用力,或者碰到别的东西挤压到了。
蒋非往女儿身上看去,果然,星星浅黄色的衣服上有好几处沾了紫红色的汁水。
“星星,上午玩得开心吗?都玩了些什么?”
蒋非倒出袋子里的桑甚,扔掉几个压坏的,洗干净后,装在果盘里。
他在采摘园种了有一亩的桑甚,买的是两年生的苗,今春刚种下的,明年应该会挂果。
“我们去捞青蛙卵了。”
“不是,是雷子哥哥帮我们去捞青蛙卵了,养在白露姐姐家里。”
“奶奶,爸爸,我跟你们说,我们捉了好多蚂蚱和扁担……”
“对了,我们在山上捡到了一只小鸟。”
“还不会飞的小鸟吗?”蒋非问道。
“嗯,是一只画眉宝宝,它掉到了树下。”
“画眉宝宝啊,后来是雷子捡回家了?”陈小梅转头问道。
雷子最爱养这些鸟儿、虫儿的了,平日里没少干爬树掏鸟窝的事儿,掏了鸟蛋就拿来烤,掏了雏鸟就拿来养。
星星摇了摇头:“没有,我们捡了又放回去了,躲在树后面看,鸟爸爸鸟妈妈把它接走了。”
“雷子哥哥说了,他上科学课,老师教了这个。”
“雷子可以啊!”蒋非笑道。
他也以为雷子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把小鸟带回家养呢。
雷子虽然爱养小鸟,但能养大的不多。
雏鸟本身难养活,小孩子又没耐心,时常养着养着就没了。
“能被鸟爸鸟妈带走,应该是在学飞的鸟儿了。”陈小梅说道。
快到出窝的时候,小鸟开始学习飞行,它们都是借助风势或者从树上落下滑翔起飞。
要是不小心掉到地上,它们很难飞起来,因为刚学飞的鸟儿还不会像成鸟一样,从平地起飞。
等小鸟学会平地起飞了,飞行本领就学得差不多了,可以准备出窝。
它们掉到地上,如果鸟爸鸟妈找到了,会在一旁扇着翅膀鼓动空气,制造风势让小鸟飞起来。
只要飞起来了,小鸟后面就能借着风势飞得更省力。
鸟爸鸟妈可以轻松带着它回窝。
有时不一定会回窝,窝主要是用来孵蛋用的。
小鸟飞不回窝的话,鸟爸鸟妈会让它待在安全的树上,它们会过去喂食的。
过不了几天,小鸟就能飞得很好了,想去哪去哪。
要是还不会飞的雏鸟掉下来,鸟爸鸟妈多半是带不走的。
除非雏鸟很小只,鸟爸鸟妈能用爪子抱着它飞行。
带不走的雏鸟,它自己能爬到树上待着也行。
不过,它们还不会飞,一般也不会走很远,鸟窝很大概率就在附近的树上,要是捡到了,可以放回窝里。
“星星,下次你看到有小鸟掉到地上的话,你先看看它的羽毛……”
春天是鸟儿繁殖的季节,山林里多了一大批雏鸟。
学飞的小鸟每天都有,摔下来的小鸟也每天都有。
“洗手吃饭了,桑甚留着当餐后果吧。”
陈小梅脱下围裙,看了一眼顾着说话而没有吃桑甚的父女俩。
“好,开饭了,球球。”
星星探出头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只有狗子屁颠屁颠地跑进屋叼食盆去了。
“黑煤球又没有来吃饭啊。”
星星没有看到猫咪的身影,有些担心地说道:“奶奶,爸爸,你们最近有看到黑煤球吗?”
“我有三天没有见到它了,它会不会生病了没人知道?”
陈小梅想了一会,摇了摇头:“我也没见到它,黑煤球应该不会有事的,以前没来咱家吃喝,它也活得好好的。”
可是,自从来他们家吃惯了之后,黑猫没有出现过连着三天不来的。
基本上一两天就会过来吃顿好的,有时还一天三餐准时报到。
而且它每次过来都是在吃晚饭的时候。
不知道是它的习惯还是知道星星上学,午饭时间过来不在,所以晚饭时间过来。
黑猫过来这么久了,蒋非他们都不知道它平时在哪里睡。
去年冬天的时候,星星觉得外面冷,试过几次在客厅铺了毯子给它睡。
她抱黑猫放到上面,黑猫很开心地在毯子上玩来玩去。
可它玩了一阵就跑了,星星想留都留不住。
“先吃饭吧,黑猫没来我们家也长那么大了,生存力杠杠的。”蒋非端了饭菜去客厅。
星星端着球球的食盆,放到它平时吃饭的位置。
球球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星星托腮看着它,问道:“球球,黑煤球不在旁边陪你吃饭,你会不会觉得孤单?”
球球:“……”
少一个讨厌的家伙抢它的食物,它自己吃不香嘛!
“来,星星,吃饭。”蒋非朝女儿招了招手。
星星走了过来,在餐桌前坐好。
吃过午饭,陈小梅和星星去午睡了。
蒋非站在院子里,看着满树的粉红色桃花。
绿叶与粉花间,隐藏着几个刚结出来的小桃子,很小,不注意都看不见它们。
球球在桃树下趴着不动,没有睡,不时睁开眼睛看看他。
蒋非走了过去,轻拍它的背部,说道:“你的狗鼻子比较灵,闻闻哪里有黑煤球的味道。”
“要最近两天的,久了的不要。”
蒋非虽然对女儿说不用担心黑猫,但想着它连续三天没过来,确实不太正常的样子。
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
蒋非打开院子门走了出去,随便在村里走走,看能不能见到黑猫的踪影,顺便走去采摘园看看。
球球跟着走了出来,慢悠悠走在他身后。
走到农家乐那边,蒋非远远就听到了一阵阵说话声和笑声,听着很热闹。
“小非,吃饭了吗?”蒋成杰笑着问道。
“吃过了,这么热闹啊。”
蒋非走过去一看,门前的禾坪上,摆着好些从老宅里搬出来的老物件,一群游客围着它们聊天。
“这个我小时候见我奶奶用过,叫鞋样,那时,想做鞋子就得有鞋样,如果不会做鞋子是会被人笑的。”
“这个煤油灯,我家现在还留着一盏呢。”
“我家也还有,小时候经常停电,点上一盏煤油灯,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亮了。”
“对,但它的光其实不怎么亮,上面的玻璃罩是用来防火苗被风吹灭的。”
“我记得煤油是专门装在小桶里的,每次烧没了,就要拧开来添油。”
好几人围着煤油灯说来说去,旁边的一人拿起“担杖”,放到肩上。
担杖就是在扁担两头各钻一孔,固定两个铁环,下挂倒问号形状的钩子。
钩子可以用来挂住水桶,担杖是以前用来挑水的。
以前还没有自来水,也还没有压水井的时候,村里只有几个古井,大家吃喝的水都要去那里挑。
那时候,大人都忙,很多孩子小小年纪就学着去挑水了。
蒋非不记得自己是几岁去挑水的,只记得那时候每只桶只装半桶水,他都觉得挑着重。
每次挑起前,站在两桶中间,小心翼翼地把担杖的钩子挂到水桶的提把上。
然后下蹲成马步姿势,上身往前探,把肩膀垫到扁担下面。
肩膀、腰、腿同时向上用力,两只桶便颤巍巍地离开了地面。
一路把水挑回家对小孩来说也是一个挑战,要时刻保持着担杖的平衡。
不然桶里的水摇来摇去,身后留下两行斑驳的水印,挑到家只剩一点了。
而且挑水不单单是指挑水,还得把水从古井里打上来。
大人会用担杖钩住水桶,弯下腰,把水桶下放到井里。
等水桶碰到水面时,往左右一晃,用力把桶口向下一甩,水便慢慢灌进桶里。
等到水桶灌满水,开始往下沉了,双手迅即握紧担杖向上提。
水桶快到井口的时候,腾出右手,用巧劲儿把满满一桶水从井口提上来。
这活儿小孩子做不来,他们把水桶换成了打水用的小木桶。
小木桶用绳子系着,他们拉着绳子甩进水里,装满水之后,再收绳子把小木桶提上来。
有时力气不够,收一段绳子就卡在古井的边沿歇息一下,喘口气继续,所以总是听到小木桶磕磕碰碰的声音。
村里人喜欢早起挑水。
每天早上,各家各户挑着水桶往古井走去。
担杖钩子与铁制水桶的提把碰撞的声音,挑水人有节奏的脚步声,时不时的交谈声,就是村里清晨的声音。
挑回来的水装在半人高的水缸里,一大家子的用水都靠挑。
后来村里每两三家凑在一起挖了小井,装上了压水井,他们才不用大老远去古井里挑水。
游客们围着老物件热烈地讨论着,蒋非看了一会,过去跟大伯聊了几句。
大伯和伯娘坐在门前的石凳上择菜,堂哥和堂嫂在收拾厨房和餐桌。
看到他们在择南瓜苗,蒋非想起采摘园种了两亩南瓜,也可以剪南瓜苗和摘南瓜叶来吃了。
南瓜苗,不是真正的小苗,而是南瓜藤。
当南瓜苗长到一定程度时,可以剪下南瓜的主藤蔓,让它们分叉,生长得更加旺盛。
还可以剪下南瓜的分枝藤蔓,在它们还没有长老的时候进行。
南瓜藤蔓的分叉能力很强的,分枝太多,不剪掉的话,这些分枝会过分地吸收营养。
剪下来的嫩藤蔓很好吃,末端最嫩的可以直接炒,中间稍老一点的,把南瓜藤上的筋丝都剥干净更好吃。
最顶端的嫩芽可以保留,这里才是最美味的地方。
剪下来的藤蔓,上面的嫩叶也很好吃。
跟豆叶一样,沿着叶子的脉络,把叶子撕下来,不要叶脉。
处理好的南瓜叶放到开水里滚一下,吃起来特别鲜甜。
“大伯,伯娘,采摘园里有两亩南瓜地,你们农家乐有需要的话,可以去剪南瓜苗。”蒋非说道。
“好,这次过来的食客都喜欢吃带有春天气息的食物,他们会喜欢南瓜苗的。”蒋成杰笑道。
他准备明天早上早一点起床,多剪些南瓜苗,让食客们中午能吃上。
后天周一,明天晚上在这里吃饭的人应该不多。
蒋非跟大伯、伯娘说完,又跟游客们聊了一会。
在农家乐待了大半个小时,他继续往前走去。
前后左右看了一下,球球不知道啥时候跑得没影了。
路上看到了好几只猫咪,都不是黑煤球。
蒋非走着,球球从后面追了上来,站在他的前面。
“球球,有一句话叫好狗……”
蒋非话没说完,球球用嘴轻轻咬住了他的裤腿,然后跑到后面,回头看着他。
这个意思,他懂。
蒋非跟着球球走,站在一个分叉路口,走了一个跟他的目的地不一样的方向。
“球球,你这次是想带我去看什么?”
“不会像上次那样,又是要我帮忙的吧。”
“其实要我帮忙也不是不行,但是得先考虑我们俩的安全问题啊。”
球球走得有点远,蒋非絮絮叨叨地说着。
球球停了下来,他跟着停了下来。
蒋非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前面是几座荒废的老房子,用泥砖砌的,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球球,然后呢?”
蒋非疑惑地看了又看,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不明白球球为什么带他来这里。
难道是他理解错球球的意思了?
蒋非想着,就听到泥砖房里传来了猫咪的叫声,有好几只,其中一只的声音很熟悉,不就是黑煤球嘛!
泥砖房的门已经坏了,倒在地上,大门开着。
蒋非往前走了几步。
屋子里,黑煤球和两只猫咪在打架,而一只橘猫静静地在一旁看着。
看到这情形,再结合刚才听到的叫声。
他悟了。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交配的季节嘛!
当母猫发出求偶的叫声时,公猫听到后会找过去。
要是有好几只公猫找了过去,它们很可能争斗一番,打上一架。
母猫会在旁边静静地看,最后落败的公猫跑开,获胜的赢得母猫的交配权。
个别母猫会拒绝获胜一方,继而逃走。
获胜的公猫会去追母猫,母猫在前面跑,公猫后面追。
有趣的是追和跑的速度很慢,远比不上它们平时的奔跑速度。
它们跑跑停停,连续一段时间,最后公猫会忽然追上母猫。
很快,黑煤球打赢了另外两只公猫,它们从窗户上跳了出去,很快离开。
蒋非转身喊上狗子:“球球,回去了。”
他没兴趣留下来看猫片。
“汪汪。”球球对着屋子的方向叫唤了两声。
“不用理黑煤球,它会自己回来的。”
蒋非伸手摸了一下狗子的头,说道:“你找到了黑煤球,晚上奖励你多吃一条鱼。”
“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