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妙到老宅打扫完卫生,回家时拐了个弯,去了一趟陈小梅家。
“小梅,我们的娘酒发酵好了,看天气预报明天不下雨,炙酒去怎么样?”金妙进了院子说道。
“可以啊,大嫂,你今年还弄羊肉酒吗?”陈小梅坐在院子里择菜。
他们冬至时吃的羊肉酒只能算是简易版的。
最好吃的羊肉酒,要放进娘酒里一起炙烤上几个小时,味道更加醇厚,而且利于保存。
每次取酒时注意不污染瓮内的酒,羊肉酒保存上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炙上一小瓮吧,每年的羊肉酒都只有我吃,他们要么不喜欢,要么嫌吃了燥热。”
金妙吐槽了一下:“他们真是有福不会享,羊肉酒明明又香又温补。”
“你们要炙羊肉酒吗?”金妙又问道。
“嗯,弄一瓮,我喜欢,小非也喜欢。”陈小梅点点头。
“羊肉一起买吧,我等下打电话去定,把你们那份也算上。”
金妙说完便往外走去:“我先走了,回去做饭,顺便跟家梦说一下。”
“大嫂慢走。”
……
金妙定的羊肉要到镇上去拿。
蒋非一大早开着车去了一趟镇上,拿了羊肉,买了红枣、枸杞、当归、党参等中药材。
回到家,他把切成大块的羊肉用滚水焯了一遍,再用冷水冲洗一遍,以去除羊肉的膻味。
然后把羊肉和中药材、生姜等放入大砂锅中,加水大火煮开,滚一刻钟左右。
煮好后,蒋非连着砂锅一块端去了老宅。
老宅门前的禾坪外面有一块空地,她们在那里炙酒。
蒋非去到时,娘酒已经从酒缸里盛出,装进酒瓮,用火炙烤着了。
六个大瓮,三个小瓮,排成两排摆开。
每个瓮下面都放了一块泥砖垫着,酒瓮身上抹了黄泥,四周围了稻秆、谷糠、木屑等。
看不到火苗,只能看到一股股烟从谷糠里冒了出来。
炙烤娘酒就是要用暗火把娘酒隔坛煮沸的,不能用明火。
所以金妙、陈小梅和李家梦三人坐在禾坪边上聊天,一旁放着火钳,随时留意着火的情况。
一看到有火苗冒头了,就赶紧拿着火钳夹了谷糠堆放上去,压灭火苗。
“欸,小非拿了羊肉过来了。”
金妙第一个看到走过来的蒋非,起身接过他手中的砂锅。
酒瓮的瓮口没有盖上盖子,而是放了一块芭蕉叶,上面放一个碗压住。
陈小梅拿开碗,掀掉芭蕉叶,舀出砂锅里的羊肉和中药材,分别放进三个小酒瓮里。
一家一小瓮羊肉酒,两大瓮娘酒。
食材装了进去,李家梦重新在瓮口盖上芭蕉叶,盖上碗。
炙酒急不来,一般要4-6个小时,从上午等到下午,娘酒煮沸了之后还要继续炙上一段时间。
等酒瓮凉却下来就到傍晚了,要在晚上起雾之前搬进屋里放好。
蒋非跟着在禾坪边上坐了下来,一边玩手机,一边听着她们闲聊。
“三位嫂子今天煨酒啊。”
“嗯,下午酒煮开了来喝一碗哈,你家的娘酒炙烤好了吗?”
“还没呢,娘饭焖得晚,再发酵几天,也快了。”
看到他们在外面炙酒,不时有路过的人走过来聊几句,或是坐下来拉拉家常。
特别是当酒香飘出来的时候,左邻右舍都闻香而来,等着喝上一碗刚煨开的娘酒。
炙酒这一天,主人家都是很乐意请邻居和亲朋好友喝上一碗半碗新酒的,越热闹越好。
中午,他们四人随便煮了碗面条吃。
吃完不久,小酒瓮里的酒快要沸腾了,酒香味越来越浓郁。
第一瓮酒沸了,陈小梅夹开芭蕉叶,舀了一小勺放在旁边的凉酒进去。
娘酒煮开后,要时不时加一点凉酒进去,避免瓮里的酒溢出来,他们每次都会提前盛出一盆凉的娘酒备用。
其它瓮的酒接连沸了起来,金妙、陈小梅、李家梦和蒋非都忙碌了起来。
每人拿着一个勺子守着酒瓮,看到酒快要溢出,就从里舀一勺出来,再加一勺凉的进去。
“好香的酒味啊!”
“这香味好浓,快要好了吧。”
“有羊肉的味道,你们加了羊肉去炙酒啊,弄了几瓮羊肉酒?”
“太香了,我在家都闻到了,刚放下碗快呢,馋虫又被勾出来了。”
吃完午饭的左邻右舍们重新聚了过来,一个个直呼好香。
“大家随便坐,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金妙嘴上招呼着,手上的动作不停。
“没事,说的什么话,你们忙着,不用招呼我们,我们来蹭酒的。”王云摆摆手说道。
全部酒沸了起来,酒香味和羊肉的香味融合在一起,扑鼻而来。
闻着香味,大家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快要垂涎三尺了。
“这一瓮好了,大家稍等一会,酒马上来。”
金妙拿起火钳,拨开围着酒瓮的稻秆和谷糠,让酒瓮不再受热。
蒋非看了下自己守着的两瓮,还差了点火候,便让它们继续沸一阵。
“这一瓮羊肉酒也好了,谁要喝羊肉的?”陈小梅扒开酒瓮周围的谷糠,抬头问道。
“我来半碗羊肉的,想炙羊肉酒好几年了,种种原因,一次都没弄。”
王云走过去拿了碗和汤勺,说道:“我自己盛了啊。”
“我来碗纯娘酒,我怕热气,不敢吃刚煮开的羊肉酒。”齐春花说道。
其它酒瓮里的酒也渐渐煮好了,他们把全部稻秆、谷糠扒拉到一边,自己也盛了一碗,坐在禾坪边上喝了起来。
蒋非盛的是羊肉酒,刚煨开的羊肉酒喝起来特别香,酒味浓醇。
羊肉、娘酒和中药材经过五六个小时的暗火炙烤,味道深度融合在了一起,喝上一口,回味无穷。
纯娘酒也很好喝,酒色红褐、色泽温赤,入口醇厚、口感香甜,带着一丝炙烤过的烟火味。
喝完酒,陈小梅和李家梦先回家去了,其他人还没有离开,坐在禾坪边晒着太阳唠嗑。
“金嫂子,你最近把老宅收拾得好干净,听说是打算开农家乐?”王云问道。
这段时间,金妙基本上每天都往老宅跑,一待就是大半天。
她们从外面经过,经常看到老宅大门开着,金妙清理了一堆垃圾扔出来,在屋里丁零当啷地大搞卫生。
村里好多人都知道她家准备用老宅来开农家乐。
聊起这个,本来没睡午觉有些困的金妙可就来精神了。
“嗯,准备开农家乐,我家那位先提出来的,小华和静春已经辞职了……”金妙噼里啪啦地说了起来。
“原来是你大儿子和老婆回来弄农家乐,我还以为是你们两公婆来开呢。”王云有些意外地说道。
她之前见金妙忙进忙出,好奇过来问了几句。
金妙说自家要开农家乐,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是他们夫妻俩来开。
“啊?你儿子儿媳都辞职了?不在城里工作,要回来家里?”宋冬云惊讶地问道。
不止王云和宋冬云,村里好些知道他们要开农家乐的,大多以为是蒋成杰和金妙来弄。
金妙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对,他们下个星期就回来了,过完年不出去外面打工了。”
“那这么说,你们挺有把握能靠农家乐赚到钱。”王云说出了在场人的心声。
其实村里也有不少人想过,要是蒋非的采摘园开了起来,有游客过来要吃饭的话。
他们可以把自家收拾一下,摆上两三张桌子,做农家菜给游客吃。
不过他们都是准备夫妻搭档,一天能接待一两桌来吃饭的游客就不错了,赚点小钱。
没想过要把在外工作的儿子儿媳叫回来。
他们在外打工,虽然工资不太高,开销又大,但至少能养活自己和孩子,偶尔还能存点。
如果回来村里,没有了那份收入,农家乐又赚不到钱,掏空好不容易存下的一点钱,一家老小就要喝西北风了。
王云、宋冬云几人看向一旁端着第二碗酒慢悠悠喝起来的蒋非。
他们觉得蒋成杰和金妙敢喊儿子儿媳回来,四个人投入到农家乐里,很大可能是蒋非透了底,开农家乐能赚钱。
毕竟那是蒋非的亲大伯,两家的关系一向亲密,有些话蒋非不会跟他们说。
其实他们想的也没错,蒋非的采摘园计划确实跟大伯一家、四叔一家说的详细。
对其他人,蒋非从没有说过自己以后会用哪些方法来吸引游客。
比如带着血红龙到龙鱼展览会炒一波热度,能引来不少龙鱼爱好者,后续能不能留住就到时看本事了。
从血红龙曝光以来,热度一直不错,只不过没有出圈,仅限龙鱼爱好者内部。
因为蒋非拒绝了龙鱼爱好者过来观看,它的热度不降反升,群里艾特他的,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他的微信号加他好友的,每天都有好多。
即使不去龙鱼展览会,蒋非一对外开放血红龙的观赏,也会有不少人过来。
金妙自然听明白了他们的意思,笑了笑,说道:“哪有什么把握,做生意这事,谁都不能保证赚钱。”
“我们这么大岁数了,小华和静春也不小了,想着有本钱就拼最后一把。”
“如果没赚到钱,亏了,我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能接受得了。”
“做生意嘛,不管亏赢,都要有心理准备,自己的选择,不能亏了就怪人不是。”
“那倒是,这话在理。”陈秀珍问道,“金妙,你们要怎么装修?”
陈秀珍是雷子的奶奶,他们家的老宅也是完好的。
村里以前的房子都是“上五下五”的横堂屋单层式结构,后来为了建新房,老宅都被拆得七七八八了。
白河村仅剩下三座完好的老宅,他们面前的这一座,陈秀珍家一座,还有郑丹乐家一座。
“我们不翻新装修了,只改造屋里的线路、厨房,在外面建两间厕所,买上桌子椅子往厅里和房间一放,再装饰一下,简简单单开张。”金妙说道。
陈秀珍听了若有所思。
“陈嫂子,你家的老宅还挺好的,有没有打算利用起来。”宋冬云一下想到了关键。
金妙也看着她,这就要多一个竞争对手了?
“嗯,想利用起来。”陈秀珍点了点头。
大家都看了过去,陈秀珍接着说道:“但是不开农家乐,想做民宿,我想总会有游客需要住宿吧。”
“开民宿好啊,老宅的结构算是一个特色了,肯定有人会喜欢住这样的房子。”金妙赶紧说道。
蒋非听到陈秀珍的话,眼睛一亮,用老宅来做民宿确实不错。
“小非觉得可以?”陈秀珍看到蒋非的表情,有些开心地问道。
蒋非点点头:“房间多,够宽敞,本身房子也有特色。”
“收拾好了,前期买床和床上用品那些可能一次性要投入多,但后面都是洗干净可以重复使用的,不需要持续投入。”
其他人纷纷点头赞同,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
听了大家的话,陈秀珍心里更有底了,决定回去就跟老公说,尽快行动起来。
而其他人看到金妙开农家乐,陈秀珍开民宿,心思都活络了起来,纷纷考虑起除了多养些鸡鸭鹅来卖,他们还能展开哪些项目。
五点多,滚烫的酒瓮总算凉了下来,金妙和蒋非抬起酒瓮到屋里放好。
酒瓮底下垫一块红砖,不直接放到地面上,以免沾了地气。
全部酒瓮搬进屋里,两人拿了报纸蒙在瓮口上,用绳子缠住绑紧,盖上盖子。
……
陈秀珍说干就干,第二天就过去老宅打扫了起来。
“秀珍,这么快行动起来了,你家婆和小叔子同意了?”
“我家婆在我们家吃住十多年了,我们从来没亏待过她,她能有什么意见。”
陈秀珍说道:“我小叔子不太同意,被我家婆说了一顿,勉强同意了。”
“那到时赚的钱怎么算?”
“已经说好了,我们每月给租金,等我小叔子春节回来就签合同。”陈秀珍答道。
“是得说明白,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是你小叔子那样的人。”
“我们晓得了,不会在他身上栽第二次跟头的。”陈秀珍笑道。
“行,你们心里有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