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探望了林杰医生。
他日子过的似乎不错,在疗养院里提着鸟笼逗弄里面的金丝雀。
“稀客,没想到你会来看望我。”
“或多或少···还是会担心的。”
“要来灭口吗?”
“怎么会。”
苏曜笑了下,“现在是法治社会,正常人见到认识的人来看自己会首先担心自己被杀掉吗?”
“你不是已经做过了?”
他突然憎恶的看着苏曜。
“听说你最早之前专门进修过心理学。”
“有了解过一点。”
“所以想诱导我自主精神内耗?”
“你觉得现如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健全的吗?”
他根本没理会苏曜的问题,转而问了别的。
“看你说的是哪种。”
“知道三体这本科幻小说吗?”
“知道。”
“三体人之间没有谎言。它们在蓝星头一次听说了‘谎言’二字,觉得不可思议。同一种族怎么会自动发展出这种会妨害种族进步的隔阂。”
“可我们人类就是这样,我们不是三体人,也不是其他任何生物。”
“你见过世界树吧?”
“差不多···见过。”
“不觉得很美妙吗?就像是人类终极进化的形态,所有人、生命,融为一体。腐朽的部分会自动脱落,积极向上的部分会持续进化。”
“你觉得植物人很幸福吗?”
“不不。”
他摇摇头,“你不懂。植物人之所以不好受是因为无法与外界交流,但那是大融合,所有人整体都在一起,通过思想交流,谁也不会觉得寂寞。”
“谁也不会死。”
“共同发展共同进步,由没有谎言的对话推选出真正可以代替所有人去做事的有能力的人。”
“···”
“见证过那么多时间线,你应该会明白我说的。”
“我不明白,也不会理解。”
“那你是庸才,蠢货,坐拥最大的宝藏却毫无作为。”
“人活着一定要有所作为吗?”
“无用的人没办法有所作为,所以什么都不做只是浪费资源也无所谓,但能有所作为的人什么都不做即是罪恶。”
“活着就已经很辛苦了呀,不太想去做别的。”
“辛苦。”
林杰沉默了,打开笼子把里面的鸟放了,怔怔的望着湛蓝的天空。
“这两个字是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的人才有资格说的。”
“你有那个资格。”
“而我,已经失去那样的资格了。真是讽刺,费尽心思的事情最终给别人做了嫁衣。”
“要是我和你一样得到了所有追悔莫及的事物,或许面对有人对我这样说,也会说那是相当辛苦的事。”
“···”
那之后没多久听说林杰转院了。
起因是突发狂躁症伤人了。时而痛哭流涕,时而砸烂能看见的一切东西。
他无法接受失败。
要说起来,他经历的时间也许比苏曜还要多。一遍一遍试着改变结局。
到最后连自己的初衷都忘记了,一心又沉醉于新的研究。
有时候苏曜甚至会怀疑,优夜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
从始至终好像他根本没把自己当做父亲,也没把优夜当做女儿。这次来他也完全没过问关于优夜的事。也或许他早就已经疯了,只是一个疯子在时间旅行。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
“一点也不有趣。”
优夜都没去问具体聊什么,只是简单评价一句便埋头接着做她自己的事。
说起来跟她相处也很奇妙。
很多时间都没对话,只是坐在一起。或者苏曜在写东西她看电视,或者说她坐在苏曜腿上做她的工作。
“姐姐说,大哥哥要考虑换地方住了?”
她仰起脸问。
“差不多是要换,不过具体是哪儿还不清楚。”
“是要换一个方便开趴也不会有人举报的地方吗?”
“你这家伙——”
“唔,疼。”
“话说,你是不是变重了?”
以前优夜坐在身上感觉跟羽毛飘落没什么区别,到现在如果坐的时间长了居然会觉得腿酸了。
“没有变重。”
“不对,好像你个头也长了一点?”
苏曜比划着她的脑袋到自己身上的位置,以前是刚好到胸口,现在头发顶到下巴了。
“没有长。”
“···”
“你觉得缩下去就是没有长了?”
“没有。”
“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来,我给你量下身高。”
“···”
“别装听不见,量量。”
“大哥哥好吵。”
优夜一咕噜从苏曜身上下去,还以为她是不打算再说话。
结果是进房间拿了一把卷尺出来。
以前是一米四多一点,现在量是——
“一米五一?”
“优夜长的不仅是身高。”
她自己拿着卷尺在胸口拉了一圈,“这里,也长了。”
“真假的?18岁以后还会长吗?”
“不是,优夜认为是失去了病毒的限制,身体开始或多或少朝原本该有的形态衰老。按照这样的形式发展要不了多久优夜就无法再满足大哥哥萝莉控的y望了。”
“···什么控?”
“萝莉控。”
“我什么时候成了萝莉控了?”
“是属于优夜的特色。姐姐是对大哥哥来说是宝宝食堂控,茉莉是腿控,学妹是制服控。”
“我控的真多···”
“所以失去了自身特色的优夜,一点点步入衰老的优夜迟早会被大哥哥玩腻的。”
“之前不是你自己经常在纠结身体不长吗?怎么现在又开始嫌弃了。”
“变大只了就不能经常在大哥哥身上爬来爬去了。”
“你是蚂蚁吗?”
“不是,是优夜喔。”
“···”
“尾巴也变成插件了,已经没有能勾起大哥哥xy的部分了。”
“多少有点···”
“失去尾巴之后,优夜也无法精确知道在什么时候才能造出小泽和小栗了。”
“那个不用担心,时间线收束的结果会导致诞生的孩子一定是他们俩。”
“大哥哥与其相信外人也不愿意相信优夜吗?”
“你有说什么需要我表达我相信的话吗?”
“小泽和小栗是在优夜和大哥哥第329次sex后制造出的,而现在的时间只有一百次不到。”
“···慢着,我先告诉你,最多二十来分钟夏弦月就该回家了。”
“去衣柜里,优夜不发出声音就好了。”
“去个头的衣柜啊!”
“···”
“你们在说什么衣柜?”
夏弦月比苏曜预计的还要前回来,买了菜。
“姐姐还记得吗?”
“很久以前,你在这里。”
优夜指了指沙发边上,“说今日份的努力是草莓味,然后和大哥哥sex,而那时候优夜就在衣柜里悄悄地被迫的委屈的无能为力的看着一切发生。”
“伊?哪有那种事啊?!那明明就只、只有接吻。”
“不对,你那时候为什么会在衣柜里?!”
往事逐渐在夏弦月脑海里回忆起,“对,那时候我看见阿曜在和衣柜说话。”
“···”
“我觉得你们不要纠结这些细节行不行?我出去看看,你们自己聊吧。”
“慢着,阿曜是不是有话要解释一下?”
“姐姐没有脑补错喔?那时候大哥哥原本正把优夜壁冬到衣柜里准备sex呢。姐姐突然就闯进来了。”
“在那么早的时候···就···”
夏弦月直接呆住。
“优夜啊。”
苏曜深呼吸了一口气,拳头真的硬了。
“虽然觉得暴力是不可取的,但是任凭你往小鬼的方向发展我是我不对。”
“准备好了吗?”
“趴好,迎接我的巴掌。”
“呜哇,姐姐,大哥哥生气了,可以用你的宝宝食堂帮优夜挡一下吗?”
“???”
“···”
每天都是一层不变的日常。
有时候甚至会觉得不真实。虽然不想承认,但苏曜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被害妄想症。
早上一睁眼,会下意识的寻找。
额头也有冷汗。
每天都会庆幸。
前段时间是最难熬的时候,每晚都有噩梦。不是梦境世界,是真实的噩梦。
要形容也很简单。
在梦里弄丢了雨伞,全身都被冰冷的雨水浸透了,有种难以自制的难过。
痛哭流涕的醒来。
结果见到雨伞就放在床边,霎那间又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充溢着。
肯定有问题。
事情并不是苏曜向她们说的那么美好。
也许另一个自己并没有吞噬或者说和自己重叠的意识,但无端接受那些记忆的自己,会被在一定程度上侵蚀也是真的。
“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他经历过的惨剧。
“为什么不救我呢?”
一个个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
“你该死!”
一遍遍在梦里侵蚀苏曜的本心。
不想去阅读那些事,但随着时间流逝会自动浮现。很害怕真的被取代。
又会思考。
是不是那家伙从根本上就一直在装,他就是想取代自己。
不过现在已经度过了最难熬的时候。
那些记忆陆陆续续开始模湖,起初还能回想起谁的脸,到后来需要一定时间才能想起,再到现在只能记得些零碎的语言。
没有任何事发生。
也没有被取代。
今天还是会有一点点惶恐,但到了第二天仍然无事发生,那惶恐也随之减少了。
真的结束了啊。
每当彻底清醒后,又会不由自主的发出感慨。
再也不需要去被公交车碾死,也不需要和医院还有督察局打太多交道。
“问你呢,这女孩子到底是谁?”
“你这样对得起小月吗?!啊?!”
“···”
被声音拉回现实。
“学、学长是。”
乔倾不知道该怎么说。
迟早会有这样一天吧,只要生活在这里就总会撞见认识的人。
“还学长,看看这狐狸精装清纯的样子,当初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
“去找个地方稍微聊聊吧。”
不过比起死掉或者失去什么来讲,并不是很麻烦的事。
和每个人都一一说明。
相关的每个人都有知晓真相的权利,只是说视人的接受程度不同,给出的真相也会不同。
当他们也通过从白毛那剥削的金色物质(口水)回想起在法庭上自己冷酷的朝着杀人者开枪时,都沉默了。
“怎么都沉默了?”
苏曜开口打破诡异的气氛。
“咕噜。”
林小弯喝了口咖啡,看向外边。
“你···”
“那样做的时候,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想,啊,要说起来我那时想起一句名言。”
“什么?”
“我从未觉得我的灵魂和我的身体相隔如此之远。好像我的意识作为旁观者看着身体自主行动。”
“老实说,我有点混乱···但那些事,在我身上发生的确是···也从来没和任何人讲过。”
“总之,你只要知道她不是狐狸精,我也不是见一个爱一个就好了。”
“君子论迹不论心,你已经出轨了。是属于女人最不能原谅的人的类型。”
“怎么讲呢?说什么都没用,你说的也没错。”
“···”
在苏曜的注视下,林小弯给夏弦月打了电话。
又得到了和苏曜说的一致的内容。
“哈。”
她长叹一口气,看向乔倾,“虽然很想说以后做朋友,但是···我应该还需要一点时间整理。小月是我的好朋友,无论如何我希望她至少能真的过的幸福。”
她们之前说就这样隐瞒着相处也行。
但苏曜觉得不妥,要是结婚的时候得不到祝福不也是一种遗憾吗?
而且只有一人获得祝福而其他的人都是地下恋情,那又何尝不是一种多余的隔阂?
换个地方生活也好,去国外合法结婚也好,总之,都希望有她们所希望看到的人来祝福,那才不会有遗憾。
“你母亲要是知道她儿子一下子给她找了五个儿媳妇,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呃,应该会说我挺能干。”
“嗯?”
夏凉真环抱双手,冷冷的注视着苏曜。
“咳,当我没说。”
其实没说错。
如果是以苏妈的性格,就算要挨骂事后也肯定会说在某种意义上还挺能干的嘛。
“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是你们自己的事,是我家那不争气的女儿自己选的路,到最后就算是哭也只能她自己走完了。我没话说。”
“哈,那不会的。”
“这小瓶瓶里的东西真的不是催眠之类的东西吗?”
“不是,只有真的遗忘了某些时间的人才会有反应。”
“看了这么多不知道的事,连我也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夏凉真揉了揉太阳穴,“那换个问题,既然事情已成定局。”
“如果你打算留在雪国,要打算怎么处理后面的事?”
“女人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对某些事还是很在意的,毕竟是一辈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