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被惰性死死囚禁着的生物,一旦开始漫步就害怕将步调慢下来,一旦停下便不打算再迈步。
即便能因此获得某种程度的满足。
可总归会在重复了相当多次后,感到无聊,失望,没有意义。
要赋予‘喜新厌旧’的概念倒也没差。
【大哥哥之前对姐姐说的看的见词条也是假的。】
【优夜···暂时无法相信大哥哥。】
【在知道大哥哥想要做什么之前优夜不会再出来了。】
被拒绝的干脆利落。
“啪嗒。”
苏曜点燃香烟,看向场地内。
“再稍微等我一下。”
夏弦月刚过来就被教练叫住要再跑个整圈看看,也只能冲自己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又回去了。
后天就要考试了,多练练总归没坏处。
再把视线放回手机屏幕上。
试着发送什么话过去。
九宫格,输入栏的横线符号闪烁着。
【那没关系,你就按你说的自己去找想要的真相吧。】
根据人的解读方式不同,这句话最大程度可以解说成充满冷澹的说法。
但那也无所谓。
既然优夜不相信自己,那说什么都没用。
觉得连尝试都没有就放弃太儿戏?
不。
不是的。
正如将之前的经历先做成文本,又由优夜改成2d动漫那样。叙事方式或者说说出全貌的几分之几,全看自己。
是说,这种事其实应该经历过几次。知道说什么优夜都听不进去。说的好听是有主见,说的难听点就是钻牛角尖不好骗。
优夜没再回复。
而苏曜也同样不再关注手机有没有讯息来。只是等着夏弦月结束今天的日常。
“对不起啊,教练说马上就要考试了,要每个人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没有任何差错跑完才能走。”
再没多久,夏弦月准确无误的在教练眼皮子底下过了整圈回来了。
“那没事,总归现在多跑比之后再等一周补考好。”
“对了,小弯呢?”
夏弦月到处没找到林小弯的影子。
“啊。刚才我肚子有点不舒服,说那就等你们过了再去吃火锅。”
“肚子不舒服?”
“现在没事了。”
苏曜走在前边,她也齐平走着,“有把握过吗?”
“唔···感觉就倒车入库花了点时间,其他都挺简单的。”
夏弦月顿了下,又促狭的说,“对了阿曜,小优夜是不是回来过又走了?”
“她跟你聊过?”
“就是刚才,说什么最近都不会在···”
“她这样说的话,那就是最近不会在了。”
“是闹别扭了?”
“差不多吧,因为她太皮了,我非要她吃十个青椒长长记性。”
“青椒?”
“位列她最讨厌的食物第一名。”
“哈,跟小孩子一样呢。”
“要真是小孩子,那倒好了。”
“那我就只能找律师让阿曜少判几年了。”
“你也要吃十个青椒然后空中噼叉?”
“不吃,也不噼叉。嘻嘻。”
“嘻什么嘻,闭嘴。”
“嘿嘿。”
“笑的越来越变态了啊。”
“才没有变态。再说我再怎么变态也都是因为阿曜传染的···”
“···”
因为都知道优夜不在。
所以苏曜也就顺其自然的招待夏弦月回家了。回自己住的公寓。
“那个。”
“要是小优夜突然回来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都到门口了还犹豫的这样问一句。
“放心吧,现在她不会把你挂在吊灯上了。”
“那、那种事能拿来开玩笑?!”
夏弦月瞪大眼睛。
“夫妻笑话罢了。”
“从没听说过用妻子挂在吊灯的笑话来逗妻子笑的···”
“现在有了。”
“好过分···”
“别这样畏畏缩缩的了,搞的好像我做什么背德的事情一样。”
“可、可是,真的稍微有点微妙的感觉来着。”
“那说明你心怀不轨,来先把优夜的睡衣穿上。”
“?!”
夏弦月愣了下才愤然说,“这明明是我的!真是的!”
“你这样不行啊,优夜都已经拿着你的睡衣用过好几回了。”
“啊?”
“不小心说漏嘴了,当我没说过。”
“怎么可能当没听过啊?!”
“我编的。”
“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许骗人!”
“谁知道呢,要不你直接问本人?”
“问小优夜,就算没有也要成有了!”
“所以说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总是被她调侃啊。太可爱了。”
“什么可爱嘛···明明就是耍人玩。”
夏弦月虽然语气颇有几分故作发怒。然而因为莫名被夸奖稍微红着脸有些许害羞的表情不算看多少遍都还是会觉得可爱。
“你坐着吧,家里食材也没多少了。我去煮个面条。”
“那我先去洗澡好了。”
“ok。”
“···”
事到如今也不比最开始做什么都束手束脚。说到底也算在这里相当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关系也到了这种地步,相处起来的日常也变得平静许多。不再会动不动就闹个大红脸,或者说战战兢兢的担心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
放半锅水,扭开燃气灶。等着水被烧开。
见到缝隙边上爬出细小的烟雾,稍稍撇开视线又见到门背后挂着围裙。是大小不一,又心照不宣的各自放开的围裙。
起初是夏弦月来这里总会用自己的围裙。反正两人身高差别不算大,她系上除了因为宝宝食堂突出会导致稍显紧绷以外都还好。
但优夜也想要系上就不成了。
每次都是掉在地上踩脏。被自己训斥过后还是要穿,但与之不同的是后来会用尾巴提前把会掉下去的部分卷起来。
怎么说呢
见到她那样系着围裙垫着小板凳努力要做什么,总觉得···有点可怜。
所以就特地给她买了小号的围裙。
开始还不愿意,说就要穿自己的。跟她说了‘系上合适的围裙会更可爱’之后,她第二天就开始穿着晃荡了。
不过也没维持多久就失去了兴趣。对她而言与其系上那个去厨房,不如直接蜷缩起来坐在自己腿上看电视更舒服。那或许只是出于某种小小的胜负欲。
“···”
苏曜提前把两个盘子的调味品弄好。再从冰箱里拿出猪油放进去。
再过一会水也开了。
瞬时听见浴室里有水流声。
将刀削面放进去,稍稍用快子均匀的搅圈。
说起来。
优夜穿过她睡衣的事并不是骗人的。第一次见到优夜穿着宽大的睡衣钻进被窝连苏曜都吓了一跳。
可发现是在事后发现的,在那之前是关着灯的。
那次苏曜真的狠狠地训斥了优夜一顿。气得不轻。
换句话说,两人之间一直都有微妙的胜负欲或者说占有欲。即使因为自己的缘故互相妥协过。
但现如今又明确的有不成文的互不打扰时间。
优夜在的时候,夏弦月就不会在。
夏弦月在的时候,优夜就不会在。
而自己···也从没过问过。
“——”
面条刚浮起来几秒钟苏曜就先捞了,夏弦月吃的要稍软一些。再匀了十几秒才给她捞起来。
再放点小青菜之类的烫一下,加进面里卖相倒也不错。
“已经好了吗?”
夏弦月没吹头发,只是擦干后用毛巾包起来就过来了。
“咦?”
她卷着快子准备搅合下,可刚一转快子面条就断了,“为什么我的一夹就断了?”
“那个啊。”
苏曜无所谓的耸耸肩,“本来打算多煮十秒就捞起来,结果一不小心走神多煮了一分钟。”
“怎么可能忘记那么久!阿曜绝对是故意的吧!”
“面太细了,原本以为和之前一样的时间刚刚好。”
“可是这样怎么吃嘛···呜呜。”
“那跟我换?”
“不要,阿曜的太石、更了。”
“?”
苏曜停下快子,看向她。
“笨、笨蛋!”
她被看的耳朵都红了,“我说的是面条啊!”
“我又没说什么,你自己不知道想什么脸红的跟个泡泡茶壶一样。”
“···”
苏曜随手打开电视。
“冬天来了,这片森林的麋鹿们现在该往北面迁移···”
放着的是动物世界。
“···”
先是都共同沉默了片刻。
“换个台吧。”
苏曜说。
“我可什么都没说唷?”
“睚眦必报是吧你?”
“我什么都没说。”
“够了够了,吃你的面。”
“···”
“阿曜。”
“吸熘,嗯?”
“这样下去也不好吧。”
夏弦月失落的耸拉下肩膀,“到处都是小优夜的记号呢。”
“记号?”
苏曜愣了下,嗅了嗅,“应该没有奇怪的味道吧?”
“不是,我是觉得迟早要生活在一起。”
“···”
“难道阿曜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
“刚才你不还觉得有背德感,怎么这回突然就变卦了。”
“可是···总不能一直这样吧?虽说之前我也有避开优夜在的意思,可最近没这种想法了。”
“···”
苏曜缄默片刻,说,“你妈知道你这么为我考虑会不会感动的抽出七匹狼给你看看?”
“真是的,严肃的时候就不要开这么现实的玩笑了呀。”
“说真的,阿曜。”
“自从上次我认真思考过。我不论怎样都无法放弃阿曜,那么就等于我迟早都要接受小优夜。”
“说没有任何意见是假的。我也是女孩子,当然不希望跟别人平分喜欢的人。”
“但是经历了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我大概也不能算正常人了。”
“所以做点不正常的决定也没差啦。”
“是说。”
“就算···要和优夜交换睡衣穿也···不是不可以什么的。”
“你这表决心的话多少有点微妙。”
“反正我都这样说了,如果阿曜还是任由现在发展,那人家没有任何责任就是啦!”
或许是为了掩饰害羞,她低下头开始吃自己的面条了。
“···”
没谁有责任。
倒不如说如果这是后宫恋爱喜剧小说,有如此开明的女主角,那至少应该诚惶诚恐的表示感谢。
盯着那张脸。
虽然是用毛巾包裹着湿漉漉的头发,形成丸子头。但正因如此露出光洁的额头,还有柔和线条的脸部。
纯白光滑的肌肤,玲珑柔软的曲线。
像墨线翘出般的睫毛。周遭又充溢着刚出浴后留下的洁净香皂气味。
“阿曜···干嘛一直看着人家啦?”
又故意啪嗒啪嗒的眨眼睛。
“刚才就说过了,觉得可爱。”
“诶?啊,呜···”
一被认真的称赞就会显得手足无措,即便是相处了这么久,这习惯还是没能改掉。
擅自给当下做出结论。
现在的她是满足的,至少说心情不错。
带着笑意。
如果可以不去看见,或者说想象。不想破坏这张脸此刻的表情。
但又深切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自我满足。都是虚妄又虚伪的东西。
“···”
余光扫视窗外,暗处中闪烁着断断续续的灯火。
也正如优夜所说。
词条早就看不见了,没有外力帮助下的自己想找到她简直是痴人说梦。
也许这会就藏在哪儿窥视着这里的一切吧。
想要见到真相什么的。
其实早就告诉过优夜了。只不过和想象中没有任何不同,知道那种事除了让她们难过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优夜的智慧也只是借着人类的知识产物灵活运用,而在此之外的领域,根本不属于‘人’范畴的事物,她也无能为力。
“我帮你吹头发吧。”
等吃过饭,苏曜拿过吹风机示意夏弦月过来。
“咦?好···”
“···”
细长的黑发湿漉漉的。捧起来慢慢地游移吹干,又变得顺滑了。是又用了护发素之类的吧。
看向电视。
里面的新闻正在播放米国新一任总统当选人是特川普。
“你觉得这人怎么样?”
苏曜突然问。
“谁?”
“电视上的。”
“电视?”
夏弦月稍显困惑的用余光看电视屏幕,“啊,这个人之前刷短视频见到过。有人说他是雪国的卧底来着,嘿嘿,感觉是很好玩的一个人。”
“···是吗。”
没有异常。
苏曜洒然一笑。看样子会觉得有异常的只会有自己。
特川普啊,是因为自己想起了那个国家的领导人其实是这个名字,然后电视里原本的中年当选人消失了,成了他。
“伊呜?!”
“···”
“为什么吹头发会吹到宝宝食堂啊···”
“从我这个视角,你什么都没,吹到一半突然有了yw也很正常。”
“那、那个,至少先把头发吹干···”
“···”
苏曜承认。
这一切都迟早会消失,所以做的都是自我满足。
因为现在觉得寂寞,因为知道以后会过上何等残酷的日子。
所以,在现在能马上获得满足,然而又给珍视的人留下事后回想必然会变得痛苦的回忆。
这样做的自己,是人渣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