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舟刚刚过来，陈小勇一看到韩舟，立刻：“韩哥，终于回来了！”
张久全也看向了韩舟。
韩舟：“二啊，这位是？”
陈小勇立刻拉着韩舟进屋，顺手把门关上反锁了：“我在燕影的老同学，张久全。”
“久全，这是韩哥。”
张久全看向韩舟，面露难色。
陈小勇推着张久全，到了一张办公桌前：“先坐，韩哥，吃饭没有？搞点串儿？”
韩舟点头：“行，让冷澹杯那家送。”
韩舟也入座，三个人围着一张办公桌坐着，陈小勇开始热烈的介绍张久全。
张久全，燕影时，比陈小勇高两届，导演系学生。
当初拍摄那部获奖短片《婚礼》，就是张久全，陈小勇，还有汤毅宏三个人一起的。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陈小勇央戏研究生刚刚毕业，掌镜了央戏的校庆纪录片。
汤毅宏，金花奖影帝，三十岁以下演员中，就他被称作是有演技的。
而张久全，现在混的不算差，在三个剧组做过副导演。
但是，接触这行久了，韩舟就知道，别看副导演和导演只差一个副字，实际上云泥之别。
在片场，副导演根本不负责拍电影电视剧过程中的技术活儿。
副导演的主要工作是：
1，当导演和制片人投资人之间的调节剂，俗称受夹板气。
2，联系群演群头，安抚道具组、场务组、演员组，俗称喊话筒（大声公）。
3，对明星演员赔笑，对普通演员交心，帮小演员找未来，俗称龟公。
大牌耍大牌，副导演要第一时间去赔笑。
大牌耍大牌，导演不开心，副导演要第一时间去附和。
普通演员有什么要求，但高层不关心，副导演要抓掉头发去想办法解决。
普通演员闹事，高层过来骂人，得提熘着耳朵上去挨骂。
还有一些少见但并不罕见的情况，小演员想通过某三个优点往上爬，投资人找小三、二奶，副导演要在里面当逼良为娼或者说牵线搭桥的角色，还得是靠软刀子去劝，手段过激点，以后那些投资人首先卖的就是你。
这活儿，是普通人能干的？
就算是张久全这种燕影毕业，曾经拿过大学生电影节短片奖的导演，在这行里面，那也是混的惨澹极了。
世界上总是有蝇营狗苟的，而没有背景没有底气的张久全，进入这一行，能干到这样的活儿，已经是老天爷赏饭吃了。
多少人想当受气筒还不够格呢。
什么男投资人找美女，女投资人找小奶狗，都得自持身份保密，凭什么相信你？
女演员傍大款，男演员找富婆，都是孤注一掷往上爬，既然是往上爬，那就担心红了后被人翻出来，也得找相信的人。
所以，副导演是整个剧组，嘴巴最软也嘴巴最硬的角色。
几乎剧组所有的人际关系，全部都要副导演去联络，唯独不需要副导演对电影电视剧艺术提出任何形式的任何要求和意见。
张久全混久了，就觉得对这一行有点绝望了。
真正的正规剧组，看不起张久全，你一个毕业几年的新人，轮不到你。
什么？电影节短片奖导演？你去瞅好了，不说别的，就说八年前，有个拿遍国内外电影节动画短片奖的导演，被称作动画电影的未来，此时还在家里啃老呢。
小剧组，太多黑幕和肮脏，张久全又看不上。
在这个时候，张久全遇到了陈小勇。
多年好友重新碰头，陈小勇马上意识到，张久全就是韩舟需要的那个副导演。
于是，陈小勇告诉张久全，自己加入了一家实力雄厚，未来要走出华国，冲向世界的新势力娱乐公司。
要拉张久全去做公司第一个项目的副导演。
张久全一听，整个人都灵魂升华了。
还有这种好事情？
终于，终于轮到我张久全了？！！
张久全当即从之前的剧组辞职，跟着陈小勇来到了新世界娱乐。
当张久全看到这破落的办公区楼后，张久全安慰自己：“没事，有这么一栋楼，资金也算雄厚了。”
确切的知道只有三楼属于新世界娱乐后，张久全安慰自己：“没事，好钢用在刀刃上，不在办公区铺陈上搞排场，才说明这家公司的雄心。”
当看到三楼办公区，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甚至连前台都没有后。
张久全安慰自己：“没事，这说明公司老板不拘小节……马德编不下去了！”
“陈小勇，你这畜生，居然骗我来跟你搞传销？！”
陈小勇当时就解释，这真是一家娱乐公司，老板叫做韩舟，自编自导自演的第一部电影，天乐发行，马上就要在元旦档期在全国上映了。
超过十七家大院线都给了拍片量呢！
这倒是非常客观，张久全觉得，应该给新世界一个机会。
就在这时候，张久全搜索韩舟的名字，发现网上盛传韩舟是个精神分裂病人。
张久全忍不住了。
跑，必须得跑路！
而陈小勇却讲起了韩舟的牛逼，以及韩舟写剧本的牛逼之处。
张久全不信。
陈小勇口述了半部《这个男人来自地球》，为什么只有半部呢？因为还有半部陈小勇没看到。
而半部《这个男人来自地球》的口述剧本，给了张久全一丝曙光。
可能，这真的是一家雄心勃勃的公司？
然后，张久全就发现陈小勇住在这家公司的办公区，还让自己也住在办公区。
张久全确定了。
传销，这就是传销。
吹得天花乱坠，一群人睡在这种环境下，有事没事就开课，然后讲一点吸引力很强，但并不完全的计划。
这不是传销是什么玩愣儿？
张久全就再次想要走了。
这时候，韩舟回来了。
韩舟坐在办公桌前，仔细打量张久全，拿出烟盒，掏出一支玉溪：“抽支烟。”
络腮胡，风吹日晒很显老，但看起来憨厚气质溢出！
张久全犹豫了一下，点燃了烟，挂在嘴里。
韩舟看了看张久全手里的塔山烟盒，开口：“跟我混，以后就告别塔山了。”
“再怎么，哥几个也要抽玉溪，不能再低了。”
张久全脸上的肉抽搐了一番。
韩舟又问：“除了《婚礼》你还在哪几个剧组干过？”
张久全：“《人间孪事》《喜逢1987》还有电视剧《刀客王山》。”
韩舟皱眉：“嗯？《人间乱世》《西风1987》？这两部电影你是副导演？？？《刀客王山》？怎么没听过？”
张久全尬笑：“人间孪事，双胞胎的孪，喜逢，喜出望外，逢人就咬的喜逢。”
“刀客王山没上卫视，还没有发行碟片，也没在网站上播出。”
韩舟……
这俩电影……碰瓷的？
这电视剧吧……全国每年都有几千集甚至上万集电视剧没机会播出，有两三千集电视剧，连做碟片都不够格，很明显，《刀客王山》是其中之一。
一边无语，一边看向了陈小勇：“咱们队伍文化水平不能太低，什么双胞胎的孪，那叫孪生好吗，给你批点钱，买点书。”
“多看看，有好处。”
张久全：“……”
陈小勇那出小本本用笔写了下来：“记住了。”
韩舟看向张久全：“你这个履历，说实话……”
“两部碰瓷别人的电影，一部不说上卫视，上电视都费劲的电视剧。”
“这履历，在咱们新世界娱乐，算是比较差的了。”
“但是我韩舟，就是喜欢干有挑战的事情。”
“未来，你必然在圈儿里闻名，有我一口肉就有你一根骨头。”
“有我一口白饭，就有你一口米汤。”
说着，韩舟手指敲打桌子：“未来，等公司做大，我可以给你组局，让你当导演。”
张久全：坐实了，这是传销没错了！
张久全尬笑：“韩导，就说一句，如果我不愿意留下，你放我走可以吗？”
韩舟：“可以。”
张久全立刻起身拱手：“陈小勇，江湖再见……还是不要见了，你我今日，割袍断义，穿的短款羽绒服，没有袍子可以割，刮胡子代替了！”
陈小勇急了：“怎么能走呢！韩哥，劝劝啊，怎么放他走了啊，不是说咱们新电影马上要开始拍摄吗？！”
“现在找副导演，不好找啊！”
此时，张久全正在刮胡子。
韩舟手指敲打桌子：“呵呵，我的新电影，女一号叶蔓意，女二号刘熙，男五号周国庆，这种配置，随便拿喇叭喊一声，影视城转一圈，能拉一车副导演回来。”
刮胡子的张久全愣住了：“女一号谁？叶蔓意？”
叶蔓意是谁？名气等于半个刘天仙，而且是有演技有想法那种。
刘熙是谁？童星出道，成年立刻准二线，朝着二线稳步进发的女星。
周国庆是谁？大概可以算半个胖版陈报国。
我这配置，跟你开玩笑呢？
张久全默默地收起了看起来大概三十块左右的电动刮胡刀：“韩导，讲讲咱们的计划呗？”
韩舟疑惑的看向张久全：“你不是要刮胡子断义吗？”
只有半边脸络腮胡的张久全让人头皮发麻鸡皮疙瘩掉一地的捏着兰花指抛媚眼：“胡子什么的，过几天就长起来了。”
陈小勇拍了拍张久全的肩膀：“当过这种档次剧组的副导演吗？韩哥要不是看我的面子，能给这机会？”
“对对对，谢谢我二哥！”张久全：“我二哥牛逼！”
“那是，我二弟天下无敌……扯什么犊子呢，说正事儿！”韩舟微笑：“哦？看样子是愿意留下？”
“我说九啊，我们剧组人不多，所以每个人的任务很繁重，顶得住吗？”
韩舟觉得喊张久全这名字费劲，直接根据“陈小勇=二”公式套用，‘张久全=九’。
“为什么不是仨儿，怎么是九啊？”
“就是这个九，我还不太乐意呢，谁知道我们新世界娱乐的三四五六七八在哪儿，未来这位置可能不够坐呢。”
张久全谄媚：“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就我这水平，在未来的新世界娱乐，最多是排名八百名开外的实权人物。”
韩舟：“回答问题回答问题，别贫嘴。”
张久全拍胸脯：“年轻，扛造！”
“多一分工作，多一分经验。”
“求之不得！”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还不敢请尔，又一脸络腮胡你还真就拿自己当燕人呢……
韩舟：“那好，接下来，陈小勇你管钱，张久全你负责具体的布置和组织。”
“我要一间郊区，附近景色还不错，室内可以做火塘的……房子。”
“还有，三星堆青铜面具彷款，一万一千年前的旧石器石刀，吴道子仕女图的彷款，还有……”
说着韩舟干脆开始写道具名单。
“这些。”
张久全拍胸脯：“韩哥，你就说拍摄过程中会不会破坏道具吧，如果不会的话……”
“三星堆青铜面具不敢说，吴道子画作不敢保证一定行，别的东西，我给你借来真家伙！”
韩舟也愣住了。
这个张久全是能人啊，听这意思吴道子仕女图也有可能借得到真品？而史前旧石器，能百分之百搞到真家伙？
果然，做副导演的，那都是交际小能手。
“别！那玩意儿，你敢借，我不敢用。”
吴道子的真迹，一副的价格，绝对在十亿之上，无价之宝。
“总之，动起来吧。”
“明天我带着演员们预演一下，你们只有一天时间搞定场地和道具，搞定，就开拍。”
其实有两天时间，不过韩舟故意这么说，要给张久全压力。
张久全吹牛逼：“横店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这些东西，半天搞定！”
陈小勇乐呵：“横店听好了，你大爹来了！”
韩舟冷笑：“爷爷再此。”
陈小勇愣了：“哎？韩哥你怎么给自己长辈分啊？”
“谁叫你敢称大爹？你这不是帮我往上抬辈分么。”
“我错了错了，我是二爹，二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