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邦的具体位置是后世的缅甸掸邦北,所谓的“都城”就在缅北掸邦首府腊戌一带。
此处与昆明城的距离,超过五百公里,而实际的行军距离就更加遥远了。
若有瘴气侵袭,光带大队人马过去,就要死伤大半。
好在如今有“金鸡纳霜”,可保大多数的明军不会因患疟疾而死。
可要想把大军顺利带过去,还有两个问题要解决。
一个是开拨的赏钱,按说此刻的大明军队,还未形成必须要开拨银子才肯出征的习俗。
可谁叫朱爽刚到昆明时,给官员发赏,给百姓发钱,惹的一众官军期待不已。
随后军中谣传太子会给大伙发重赏,也不见将校们出来辟谣。
是以到了现在,已经呈骑虎难下之势了。
西平候沐春、昆明都指挥使傅茂等人,都急的不行,生怕因此坏了军心。
可随朱樉一同前来的魏国公徐辉祖、安陆侯吴杰,都指挥使盛庸等大小将领却不担心。
他们都是久居京城的,对朱樉的传闻听过太多,更亲自见证了朱樉仅凭十个矿产采矿权就弄来数百万两银子的事,知道太子如此行事,必定胸有成竹。
朱爽升帐,文有解缙、铁铉、景清。武有傅友德、徐辉祖、沐春、吴杰、盛庸、傅茂等,文武将官加到一起有二十多人,皆是能臣干吏。
汇报起大军的各种安排,也条理清晰,并无疏漏。
听众人汇报完,朱爽呵呵一笑,“好,那便择日出征!”
众人忙应了句,沐春却道:“殿下,士卒们发赏的事?”
朱爽呵呵一笑,“景春勿忧,传令将士,就说赏银在路上。跟着本宫一起,人人都有金银拿!”
傅友德仗着官高爵显,笑着道:“殿下不会是准备,在路上开个金矿吧?”
朱爽呵呵一笑,“还是颖国公懂我,本宫正有此意!”
徐辉祖、吴杰、盛庸等人都笑,唯有沐春还有一丝疑虑,毕竟事情太过玄妙。
可太子殿下已经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应了。
谁料解缙忽然道:“殿下,臣有一言,不知……!”
“说!”
“臣是这么想的,既然殿下一定能找到金矿,就相当于在行军上,有大批的军饷等着咱们。那何不命昆明城的商贾,运送物资跟在后面,到了矿脉后让他们领金银回去呢?”
铁铉性格刚毅,思维敏捷,道:“解学士此言大善,殿下的灵药治瘴气,已经传遍昆明。若令昆明城的商贾,亲眼瞧见殿下轻易找到大金矿,必定惊为天人。消息传出去后,必定令土人崇拜,从而敬畏大明啊!”
景清的性格相对执拗一些,他觉得解缙与铁铉的建议很天马行空,就是风险有些大。
然不等他开口劝阻,一众武将已经纷纷表态了。
傅友德道:“此言大善,吾等朝中勋贵大将,瞧见殿下轻易寻得金矿,都惊讶万分。那寻常商贾见了,只怕要把殿下当财神爷拜!”
吴杰道:“殿下之于大明,就是财神爷啊!”
徐辉祖性格执拗,虽然很认同大伙的观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盛庸虽然与朱樉接触不多,却不是迂腐之辈,也是极力称颂。
异口同声的情况下,很快便定好了邀一众商贾携带物资随军的策略。
具体执行,则由西平候沐春负责了,朝廷的钦差、大将不在时,沐家就是昆明城的土皇帝。
一声命下,昆明城内有些实力的商贾,都聚集到西平候府。
闻听太子的诏令后,这伙人无比震惊。
要说朝廷跟他们借银子,或带物资随军,事后结款他们都不意外。
毕竟汉朝七国之乱时,朝廷就向商贾借过钱,事后放贷的商人们都获得了暴利。
至于带着物资随军,回来后结算,这些人也不怕。
当朝太子借贷,不还的概率太低,借机搭上关系,获得暴利的机会更大。
可偏偏于路上开得金矿后,用采到的金子付款,让一众商贾觉得新奇无比。
“侯爷,物资这块,您不用担心。但不知太子殿下所说的用采来的金子……!”
有过与商贾打交道经验的解缙站出来,笑着道:“尔等勿须担心,如今西安府,金陵城的百姓都知道太子殿下擅寻金矿,而且都是极易开采的富矿。等到了之后,大军会停留数日,就地采集黄金,付尔等军需之款。
若一时不够,太子殿下会写一道手令,尔等直接领旨回昆明城兑付便可!”
这样的话一出,众商贾便没什么可疑虑的了。
略加思索,便纷纷要参与其中,为平叛大军运送补给物资。
沐春一众商贾的激动模样,着实惊讶不已。
他年纪虽轻,征战经验却很丰富,知道行军途中运送粮草有多不易。
此刻,太子殿下一文未出,便令无数商贾蜂拥主动要求运送物资,这要成了惯例,那太子以后打仗平叛,岂不是太容易了?
思索之间,解缙那边已经挑了八家实力最强的商贾,与他们写了契书,定好了由他们为大军运送给养的事。
随后,朱爽选了一个吉日,命傅茂为先锋,带云南本地卫所官兵三万率先出发。
自己领中军,带楚、湘二王及文武将官和八万大军居中。
沐春领后军,带一万人在后面。
昆明城则由老将军傅友德带两万人镇守,他毕竟大病初愈,身体不能跟往常的时候比,还是要多休养的。
而之前得过疟疾的那帮士兵,好多也都被留在昆明了。
却说这三路大军出昆明,一路向西南,很快来到元江军民府恭顺州(墨江县)。
傅茂在出昆明时,就被朱樉交代过,告诉他到了恭顺州时停下来,大军在那休养。
傅茂料想,朱樉要寻金矿的地方,就在恭顺州。
安营扎寨后,傅茂命人寻来当地的土人,问此处可有采金的传闻。
不想问了好多,都说没听过。
傅茂闻言忧虑,他妹子虽嫁了晋王朱㭎的儿子朱济熺,可无论是老爹傅友德还是他傅茂,都是心向朱樉的。
实不愿太子殿下,在一众将士及商贾面前丢脸啊!
可这个时候,就算有心作假,也寻不到现成的黄金,急的傅茂火气极大,偏又无计可施。
这一日,朱爽带领的中军抵达。
小小的恭顺州城,自然是住不下十一万大军的,全都在城外安营扎寨。
不过傅茂在城内,已帮朱樉安排了住所。
“殿下,臣已在城内准备好了宅院,还请殿下进城内休息!”
朱爽却道:“进城就不必了,本宫还没那么矫情,就住城外随将士们一起,再说明日还要进山寻矿呢!”
傅茂闻言,低声道:“殿下,臣之前已寻附近的人问过,这里千百年来,并无采金的传言啊!”
朱爽呵呵一笑,“我知你做事细心,不过还是那句话,勿忧!”
傅茂闻言苦笑,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说的就是他吧!
太子殿下都不怕,他又担心个什么劲啊!
然而,世间的聪明人并不止傅茂一个,解缙安顿下来后,便命人出去打探,然后今晚他就有些失眠了!
夜里睡不着,拉着铁铉一同寻营,忽听一个帐篷内喧闹声颇大,走过去挑帘入内,但见帐中千户、百户、总旗、小旗的大小官员二十几个。
铁铉当即把脸一沉,厉声道:“尔等不好好休息,私下聚集喧哗,是何居心?”
这话一出,把帐内的军官都吓了一大跳。
铁铉虽是文官出身,可官职做到国资部侍郎,又兼领了东厂提督,不知不觉便有了厂公的霸气。
“回,回大人的话,我等是在打赌,今晚会不会地龙翻身!”一名千户道。
“打赌?”
铁铉闻言脸色越发冷峻,吓得回话的千户忙说:“大人,我等虽有聚赌的心思,可并未赌成!”
解缙好奇,笑着道:“哦,是何原因?”
一名百户苦着脸道:“因为大伙都赌今晚会地龙翻身,没有对家啊!”
解缙闻言大笑:“尔等便那么自信?”
回话的百户嘿嘿一笑,“不瞒大人,小的是从西安府出来的,曾数次随王爷寻矿,这些年便没有不灵的时候!”
解缙笑:“哦,我不信!”
此话一出,瞬间感到氛围凝重许多,一个千户冷着脸说:“哦,大人说这话,莫不是对太子殿下不满?”
一名小旗官,更是把手按在刀把上,眼神肃杀,大有一句话不对,便要将解缙斩杀的架势。
铁铉厉声道:“干什么呢?本官如管东厂,尚未怀疑解大人,尔等这般,是觉得我这个东厂提督,做的不够格吗?”
话说铁铉最初,是极讨厌这个官职的,尤其是得知许多文官暗地里叫他厂公。
不过时间久了,掌生杀大权,还渐渐喜欢这种感觉了。
这帮将士,自然不敢跟东厂提督作对,忙各种解释。
解缙不以为意,依旧道:“我这人平日里,就喜欢赌上两把,而且偏爱押那不容易中的,尔等可敢与我做对家?”
一众军官闻言“义愤填膺”,纷纷要与解缙对赌,有押三两五两的,也有押十几二十两的。
一名千户豪气,直接押了纹银一百两。
解缙闻言大喜,简单写下与众人对赌的凭证,然后让铁铉帮着收钱。
后者无奈,命随从扛银子。
出了帐篷,铁铉不解道:“按以往的经验,今晚必定会有地龙翻身,你缘何要与众人对赌,这不平白给他们送银子吗?”
解缙哈哈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我料殿下,应是跟张老道学了些玄门秘法,每每于寻矿当夜在帐篷内施展罢了!
可你也知道,人力有时尽。诸葛孔明用七星灯续命,然有魏延干扰,便不成了。
我等会,寻殿下一夜围棋。他若忘了或太困睡过去,不就没时间做法了吗?”
铁铉闻言,哭笑不得,用手指虚点,“就为了那区区几百两?”
解缙摇头,“非也,我就是要验证一下心中猜想罢了。若今夜无事,岂不说真的要殿下做法,才会有地龙翻身?”
铁铉心道:“未必啊!”
不过此刻不是辩论之时,解缙也不愿在这耽误时间,笑了笑道:“鼎石可回去早些安歇,我便不陪你了!”
说罢,先回他的营帐取了一副围棋,然后去求见太子。
朱爽此刻,正躺在卧榻上,心思落在“虚无空间”,通过“万里江山图”查看本地的矿脉分布呢!
闻听解缙求,还以为有了不得的发现,忙起身命随从将解缙请过来。
“大绅突然到访,可是有要事发生?”
解缙施礼后笑着道:“非也,只是觉得长夜无聊,想与殿下下几盘围棋而已!”
朱爽闻言一笑,道:“好吧,那就先下几盘!”
心里想的则是,反正凝练、移动矿脉只是一念之间的事,倒也没觉解缙到此,有什么耽搁的,摆开棋盘下了起来。
要说解缙这人,真的是大才子,棋力高过朱爽太多。
自然能将朱爽陪好,觉得两人下的棋逢对手,难解难分。
一晃几个时辰过去,才下了四盘,朱爽已经有些困了。
“大绅,要不今日就到这吧?”
解缙讪笑,“也好,今日两赢两输,又是平局!”
朱爽闻言来了精神,“好,那就再下一盘,定个输赢!”
解缙心中暗喜,将棋盘摆上,又下了起来。
这一次,随着思考的时间越来越长,朱爽不住的打哈欠。
虽有心就此不玩,可又想分个输赢,一直熬着。
因为着实困了,朱爽脑子虽想着下棋,想着只是闭目养神,人却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朱爽的思绪进入“虚无空间”,感觉整个人都悬在半空中,不时打量“万里江山图”,旋即想起还没凝练矿脉。
思绪一动,原本由无数针尖大小的金色光芒组成数条金色龙形矿脉,都凝练成由黄豆大小的金色光芒组成的“金龙”。
与此同时,这些金龙在地下由不同“深度”向上勐钻,少数几条破土而出,多数还埋藏在地下一两米的位置。
现实世界,自以为得计的解缙已悄然起身,冲一旁伺候的小春子说道:“公公且服侍殿下安歇,我就先告退了!”
不等小春子答话,忽觉脚下大地勐地一颤,旋即剧烈抖动起来。
解缙被晃的险些摔倒,心中惊骇万分,暗暗道:“世间竟有这等奇事,莫不是在梦中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