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铎颓废多年,自诩活的通透。
老爹当了国公又怎么样,辛劳一生立下赫赫功勋,啥都没享受,四十岁就没了。
大哥邓镇享了不少福,就因为娶了李善长的外孙女,也能牵连被杀,上哪说理去。
二哥邓铭上进,官至锦衣卫佥事,结果立功心切,征蛮时死于军中。
四弟邓铨踏实,在杭州右卫当一名千户,芝麻大的小官,没多少俸禄,却忙的像条狗。
哪及的上自己,及时行乐,逍遥半生。
可这逍遥久了,也有一项苦恼,便是入不敷出。
虽有国公府留下的产业,却也经不住他长年花天酒地,在秦淮河里撒金。
家底败的差不多后,便靠四处借贷维持开销。
初时,当铺见他是公爵子嗣,秦王的小舅子,也乐的把钱借与他花。
利息定的也不算高,只有三分,与普通百姓高达100%的借贷年息相比,是相当优惠了。
奈何邓铎没有官职,也就没了俸禄。大哥丢了家传的爵位,他在勋贵圈里便矮人一头,仗势欺人鱼肉百姓都做不到。家里虽有不少土地,进项却不算多,怎么算都是入不敷出。
不过短短数年,便欠下巨额债务,便是把国公府卖了,都还不起的那种。
当然,作为开国六公爵之一邓愈的儿子,没有哪个当铺敢来收皇上赐予的国公府。
可这时不时便要还些利息,依旧压的邓铭透不过气。
于是,邓铭便打起了跟亲友借钱的主意。首要目标,自然是秦王宠妃,大姐邓氏了。
编了个理由,一次便借走三千两。
可这一来二去次数多了,邓氏也扛不住。
秦王府家业虽大,她的私房钱却不算多。
而要动公中的大额款项,必然得朱爽点头。
邓氏怕因弟弟不争气,恶了秦王令其失宠,只能狠心断了援助。
邓铭无奈,便在关系要好的亲朋好友中借钱,可这些人哪及的上嫡亲大姐,借一千两都难。
一来二去,邓铭越发的窘迫。
万幸去年朱樉来京时,他编了个借口,厚着脸皮借了八千两。
只还了少许利息,余下的都拿去挥霍,很快就又没钱了。
好在,朱樉又来京城了。
邓铭这次去借钱,朱樉却只给他三千两,再往后就不见他了。
邓铭再次陷入窘境,好在很快传来朱樉被立为太子的消息。
那些当铺虽有达官贵人做后台,亦不敢逼迫太甚,让他总算能舒一口气。
却也是仅此而已,仍被巨额的债务,压的透不过气。
得知四弟入宫,见了姐夫,邓铭欣喜道:“可曾说起我?”
邓铨摇头:“不曾!”
邓铭略显失落,讪讪一笑:“总有机会的!”
邓铨知道因为什么,默不作声。
邓铭斟酌片刻,吸一口气,道:“那个,老四,你手头……”
“三哥,我才多少俸禄,真的,能借给你的,都借给你了!”邓铨无奈道。
邓铭讪讪一笑,“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欠你的,我肯定会一分不少的还给你的。姐夫现在已经是太子了,等他当了皇上,必然要给咱俩封爵、赏赐,到时我一文不少的都还你。”
邓铨无奈笑了,“哥,这种话,咱们哥俩私下说也就算了,万万不能跟外人提起。否则,告你一个诅咒君父的罪过,你便看不到姐夫登基那天了!”
邓铭被说的一激灵,忙道:“对,对,你提醒的是,放心,我跟外人肯定不这么说!”
邓铨叹一口,想了想道:“三哥,你一直这样,也不是个法子啊!这样,下次我再进宫,跟姐夫说说,让他给你安排一个差事!”
邓铭下意识的摇头,迟疑道:“你哥我三十多年没当过差,只怕做不来啊!”
邓铨怒了,“不是,老爹英雄一世,战功显赫,你,你怎么就一点都没学来呢?”
邓铭讪笑道:“有你,大哥,二哥学,不就够了吗?大姐也厉害,把那蒙元郡主,治的服服帖帖,这五指尚不能一般齐,总不能老爹的儿女,各个都是英雄吧!”
邓铨都被气笑了,“那你总得为这个家做点啥吧?”
邓铭道:“我有啊!”
“你有什么?”
“我有儿子啊,我特么生了一堆儿子,跟你说,要没我,咱们家香火都悬!”
邓铨被气的肝疼,他家里只有五朵金花,一个儿子都没有,将来弄不好,还得从三哥这边过继。
无奈道:“行,你了不起,你厉害!”
邓铭哈哈一笑,得意道:“那你看看,哥那秦淮河也不是白泡的。等明儿,我带你去天香楼,那的小娘们,我跟你说,嘿,绝了!”
邓铨听这话哭笑不得,真想说一句,你特么吃饭钱都快没了,还有心情逛青楼,吃霸王鸡,真的是,人才啊!
奈何长幼有序,实在不好说出口。
只好道:“别,天香楼就不用去了,真不习惯!”
邓铭知道弟弟性格,也不强求,笑着道:“哎,那就别怪哥哥招待不周了!”
这时,管家来报,说有客人要见三爷!
邓铭眼皮跳了跳,冲邓铨笑:“那个,我出去一下,就不管你了!”
邓铨道:“三哥自去便是,不用管小弟!”
出了正堂来到院内,邓铭冲管家道:“不是叫你拦着点,不许他们进门吗?”
管家跺脚,“小的是按老爷的意思办,可他们说,您这个月要在不还,就在城内散发揭帖,把您欠债的事,全抖落出去了,让您丢一丢老国公的脸!”
邓铭闻言,脸色微红,肌肉抖动,咬牙道:“他们敢,真要让爷在金陵城名誉扫地,老子非烧了他们的铺子不可!”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三爷还有理了不成?”
乍听此言,邓铭微微哆嗦一下,抬头望去,正是他的债主之一,聚宝斋的掌柜沉佑。
“幼,沉掌柜来了,我就是随口一说!”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邓铭债务缠身,在掌柜的面前,多少有些拘谨。
后者道:“三爷,这月的利钱,该结了吧!”
邓铭脸色一变,讪笑道:“沉掌柜,你且再宽限几日,我姐夫最近太忙,等过些时日,我去东宫借个几万两,连本带利都还你就是了,至于苦苦相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