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章眼神睥睨,旋即笑了,心里道:“我跟一个老太监说这些干嘛,要问也该问大臣嘛!”
想到这,目光又阴沉起来。
自古权力传承,向来险之又险,军权是首先要考虑的。
如今老一辈的能臣勐将,已被他杀的差不多。硕果仅存的那几位,凭朱樉此刻的大功,也足以压制。
藩王方面,唯有晋、燕能与朱樉相抗衡。可就实力而言,晋不如秦,燕又不如晋,无须担心有七国、八王之乱。
文官们若识相听话,便再无忧虑了。
倒是朱允炆,想他平日里乖巧、宽仁,有乃父之风,朱元章便有些愧疚。
老朱小时过得实在太苦,这让他无比看重亲情。对诸皇子、皇孙甚至未曾谋面的后代子孙太好了,想到朱允炆以后可能面临的悲惨下场,实在不忍心。
毕竟他孙子虽多,可自小在他身边长大,感情深厚的可就那么几个。所谓老儿子、大孙子,如何能狠下心,看朱允炆落到悲惨境地。
“好在他没沾过军权,就把他身边那位打发了吧!”
朱元章心里盘算,政治上已将黄子澄判了死刑。所谓书生造反,三年不成。一个腐儒而已,倒也不用杀之而后快,免得大孙太过伤心。
想到这,冲庆童道:“传旨,黄子澄性格狂悖、品行不端,免去太常寺卿一职,降为崖州知县!”
庆童听得一愣,太知道在秦王立得大功的节骨眼上,皇长孙朱允炆的第一心腹黄子澄被贬,意味着什么了。
见证这样的历史时刻,庆童没有兴奋与喜悦,只有害怕的感觉。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身边的太监也一样啊!
等朱樉登基,自己便只能出宫养老了吧!
庆童暗暗想着,写好了圣旨用印后,命人送出宫去。
……
城内,太子庙静室。
黄子澄望着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走动不停的朱允炆,心中很是无奈,劝说道:“王爷,也不必把事情想的太坏,秦王荒唐已久,如何能有这般本事,这其中有假也说不定。您是不知军队里那帮家伙,惯会吹嘘兵力,虚报战功的!”
朱允炆停下脚步,眼神依旧烦躁,“蓝玉跟二叔,可不是一伙的,傅友德更是晋王的儿女亲家,有这二人在,会眼睁睁看着他作假!”
黄子澄道:“我听说,秦王在军中大权独揽,并未让两个副将单独领兵,就冲这第一点,便可参他一本!”
朱允炆无奈道:“若他大败亏输,倒是可以用这做点文章,可如今携‘灭国’之功归来,皇爷爷如何肯查!”
黄子澄道:“都知道北元退到草原上后,已蜕变到‘诸部落时代’,秦王充其量也不过是灭掉当中势力较大的一个部落罢了,可不能让他轻易获得灭国之功的称号!”
朱允炆心道,这个时候计较这个,有意义吗!
他害怕的是皇爷爷因此认定二叔,立了太子啊!
可黄子澄是他的第一心腹,不好训斥、反驳,只说道:“便依先生之言,只是如今的局面,当如何应对是好!”
黄子澄道:“他身上,不还有一个征西大将军的头衔吗?找人上表,催他出兵平定西域,为我大明开疆拓土啊!总之,万万不能令他来京便是!”
朱允炆皱眉,“倒是这个理,可西征的事不能一蹴而就,想凭此阻他进京,怕是不易吧!”
黄子澄道:“我听闻,有洛阳的商贾贩丝绸到西域,在那边不知被谁杀了。其家人在洛阳告官,希望朝廷能为其伸冤!”
朱允炆道:“荒唐,他在西域被杀,与我大明何干?”
黄子澄笑:“谁说不是呢,可他的家人认为,他是大明的人,在西域被杀,是那边藐视我大明,冒犯天朝威严!”
朱允炆不屑一笑,“荒谬绝伦,区区商贾贱籍,也配与大明天威并论!”
黄子澄道:“确实不配,但秦王那边,是很看重商贾的。若令洛阳商贾的家人来京告状,弄的满城风雨,重提征讨西域的事,或可阻其进京啊!”
朱允炆听了,觉得或可一试,毕竟没有更好的法子。
若能令朱樉焦头烂额,将皇爷爷的注意力引导别处,也好过无应对之策。
当即道:“好,就按先生的意思办!”
旋即道:“可惜本王身子羸弱,长大以来,不曾带过一兵一卒,有时想想,还真是羡慕几位王叔啊!”
黄子澄道:“藩王掌兵,非国家之福,王爷也不用羡慕他们,逍遥不了多久的!”
朱允炆微微点头,心里道:“我若登基,必定尽削天下藩王!”
可在想此刻的局面,又有些灰心,二叔强势崛起,我还有机会吗!
正烦躁时,忽听有人敲门,旋即一个声音道:“老爷,宫里派人到府上,传圣旨了!”
朱允炆、黄子澄听这话,都悚然心惊。
这个时候传旨,莫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先生?”
黄子澄道:“王爷莫慌,皇上是平衡朝局的高手,如今秦王太过强势,加强一下您的实力,也说不定!”
朱允炆点头,觉得也是这么个理。却旋即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不会是将自己淘汰,要把先生打发了吧?
如果那样,可真如天塌地陷一般啊!
朱允炆想到这,却压根不敢提,只说道:“好,我陪先生回府,接旨!”
两人出了太子庙,共乘一辆马车回黄府,到了后朱允炆并不下车,静静的坐在车里等消息。
却说黄子澄回府时已摆好香桉,带领家人一起跪迎圣旨。
听宣旨的太监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黄子澄性格狂悖、品行不端,免去太常寺卿一职,降为崖州知县!”
此言一出,跪在地上的黄子澄似晴天被噼个炸雷一般,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太常寺卿、崖州知县,开什么玩笑!
老子什么时候狂悖了,品行什么时候不端了,朱重八,你这是血口喷人啊!
这么多年,伺候太子一脉父子二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这么由京城贬到天涯海角,置他父子二人于……!
黄子澄想到这,眼睛忽然瞪的老大,明白自己被贬的原因了,一时间吓得体若筛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