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悬天。
杀声震耳。
天魂部的这支兵马在种种不利的情况下,仍展现出惊人的战斗力,和冲出来阻路的汉军接战厮杀!
反而是消耗不大的鲜卑部众,明显被汉军的气势,霍去病战前杀敌的手段所慑,起了避战的心思。
他们的人马在外围稍作停留,见汉军抓住匈奴人死磕,几个鲜卑将领立即带兵马聚合分散,躲开汉军和匈奴人交锋的位置,往远处去。
“我等追随苣都大将,征战各部而不败,何况汉人……”
一个匈奴将领身形在马上半立而起,挥刀大喝,鼓舞士气。
但其话音未落,便有一支箭迎头射来。
箭失中蕴含着惊人的战意,却不是霍去病所发,而是李广在马上开弓。
那匈奴骁将千钧一发之际在马上侧身翻落,转眼又从马腹下经过,回到了马背上,展现出惊人的骑术,同时避开了李广的箭。
然而就在其回到马上的一刻,另一支箭再次来袭,比刚才更快。
仍是李广!
那匈奴将领双腿一蹬,从马背上倏忽后移,试图规避。
却在此时,又有第三支箭来袭!
卡察一声,终于将这匈奴将领颈部射了个对穿。
三箭连珠,尽展飞将军之能。
稍远处,策马疾奔的霍去病,李广,皆是动用了惊人的射袭能力。
两者连续开弓,箭不虚发。
倏地,有三缕箭光彼此相连如一条细线,后箭追着前箭的尾巴射向目标。
此为连珠破甲箭,就是三箭射在同一位置,连甲胃也能射穿,或许有些夸张,但确是最强的箭技之一。
要在高速运动中,保持惊人的准度,射在同一位置,可见其难。
好的箭手,都有自己的独家射袭技巧,能和体内气机,周边环境,甚至是身下马匹连为一体,故而能在快速移动中,精准射杀目标。
李广颇有些炫技的意味,数次出手,都是让人惊艳的箭术秘技!
霍去病在马上张弓连射,却是快的不可思议,更注重实用性。
他盯住的全是匈奴千骑长这一级别,在须卜空日死后,能调遣兵众的将领。
擒贼擒王,将对方的指挥体系打掉,队伍的战斗力将锐减,成为乌合之众。
李广须发皆张,一边射箭一边瞄了眼霍去病。
他久闻冠军侯箭技惊人,表示不服。
老将伏枥,志在不输人,总要抢个全军第一的名头攥在手里。
李广和霍去病两人,手里的箭连珠串似的射出,每一击必有匈奴兵从马上栽落。
另一侧,杀出来的汉军当中,一道湖绿色身影飘忽如烟,所过处天魂部众亦是相继栽倒。
那身影正是白南妤。
她平素娇俏媚人的桃花眼,绽放出冰冷的杀机,白嫩如玉的手重锤般轰出,居然伴有雷鸣之声。
这位纵横道九尊之一,放手施展,力量骇人心神。
其身形仿佛在随风荡漾,轨迹如羚羊挂角。万军之中,也只两三人能勉强看清她的移动。
但就在汉军大占上风,后方李广的部众已要压上来形成合围的时候,战场外响起一声哨音。
尖锐高亢。
一个女子朦朦胧胧的身影,出现在战场边缘,是之前露面和须卜空日短暂交谈的兰母。
她隐在朦胧中的脸上,同样满是震惊,没想到那冠军侯能当众射杀须卜空日,且在刚才那种情况下,其现身前竟还布置了一路伏兵,横空拦住了匈奴兵马撤离的路线。
兰母是不得不现身。
天魂部的兵马,绝不能就这么损失掉。
闻听她的哨音,天魂部兵马迅疾散开,往不同方向撤离。
有些正在和汉军纠缠的匈奴兵,直接被放弃,能走的人,毫不留恋的抽身撤出战场。
这种分开抽身的方式,自身损失不小,却极为果断,只要汉军稍有犹豫,他们就能利用速度,快速脱身。
霍去病蓦然转头,看向那现身的兰母,手中惊夜弓嗡震,便打算对其出手。
然而兰母身畔却是先一步出现了一道剑芒。
兰母惊觉到危险,反映奇快,身形虚幻,想脱身隐迹。
但斩出那一剑也是快到极致。
兰母轻哼了一声,留下一抹血光,才得以脱身融入虚空。
她受伤遁走后,剑光收敛,走出一个面容冷漠的中年人。
淮南第一剑雷被。
他之前在草原上和伍被等人分开,遥遥尾随天魂部兵马,始终不敢靠的太近。
两军交战时,没他的用武之地。
到刚才才找到机会,出剑伤了兰母。
雷被对自己没能留下对手显然不太满意,微微摇头。
他看向战场,众汉军正在追击逃散的天魂部众。
“全力斩杀鲜卑兵马,生擒其将领。”霍去病的声音传彻战场。
李广策骑赶上来,道:“为何要追鲜卑人而不是匈奴?此时杀强不杀弱,全力追杀匈奴部众才能最大限度赚取胜利。
匈奴始终是我们最大的对手。”
霍去病放缓马速:“匈奴天魂部兵马的撤离速度和方式,便是下令全力追赶,能多杀几人?
更重要的是我们这次来东草原,是干什么的李将军可还记得?”
“来扫平各部,拓宽国境。”
李广若有所悟:“霍侯想顺势对鲜卑展开攻势?”
还不笨……霍去病:“之前本不打算对鲜卑用兵。鲜卑是东部草原最强的一个部落,加上匈奴躲在背后,很难一次出兵就将其吞掉。
但眼下明显是个机会。”
霍去病举目看向夜色下的北方,那是鲜卑王部所在方向。
鲜卑人也是逐水而居。王部住在呼伦湖,贝尔湖两大草场丰茂之地。
“李将军的箭术叫人大开眼界。”
霍去病先表扬了一句,遂问道:“刚才遭到匈奴突袭,我军损失如何?”
李广略显自得道:“我的守势,岂容匈奴人轻易攻破?
我们被突袭,伤损难免,但我给部众加持的阵图,守势坚凝,伤的人不少,致死的却不多。”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要不是对方人多,且占了突袭的优势,谁胜谁负还难说。”
前边那句是实事求是,李广的守势很稳不假。
但他后边这句属于强行挽尊,他打主攻的战斗,一般都打的稀烂。
“你的行军过程暴露出一个问题,自己没发现?”
霍去病一边说话,一边观察战场形势,扩大阵图覆盖范围,递增己方兵势,同时遏制对手逃跑。
“什么问题?”李广斜眼道。
“我在半路遇上嚣旗胜去找我的队伍,他告诉我,你比原定的晚来了至少一个时辰。
我问你,你是不是又迷路了?”霍去病毫不客气的揭伤疤。
为什么要用‘又’?
李广眨巴着眼睛:“是迷了一会。
下雪,这路况我也不熟,到处都是白茫茫的,所以没能辨识清楚路径,但我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郎中令为何要用‘又’来说此事?我是第一次带兵迷途。”
为什么用又……若不点点你,等你下次再迷路就晚了……霍去病道:“李将军与敌交手,要牢记自身擅守,发挥稳重的特点。”
霍去病是此番草原之战的军事主官,没抓着他被突袭的事追究,李广已经很满意,当即道:“侯爷说的,我记下了。”
霍去病瞅瞅李广:
“你抽出一千五百精锐,跟我同行。同时让麾下人马明早启程,带乌桓的重要俘虏回我大汉北关,让北关增派兵马过来,我有用处。”
李广答应一声,立即下去安排。
霍去病将视线落在被白南妤亲自出手,擒获的鲜卑大将阿伏于和骆拨音身上。
另一鲜卑将领拖磬,则正被嚣旗胜率军围堵。
不久之后,三人陆续被押到霍去病面前。
“你三人谁愿意降?”
“我鲜卑勇士岂会降汉……”拖磬脸带厉色,啐了一口道。
“杀了。”
霍去病澹然道:“别砍头。”
嚣旗胜本已抡起大刀准备枭首,闻言愣了下,出手一拳,把拖磬的胸腔打塌,瞬间毙命。
阿伏于和骆拨音脸上都掠过一抹骇然。
这哪是劝降的态度,一言不合就打死!
“你们两个,谁愿意降?”
打死拖磬的时候,阿伏于两人都有明显的表情变化。
尤其骆拨音年轻貌美,地位尊贵,她对生命有许多卷恋,一点都不想死。拖磬被杀让她的脸色煞白。
“我……”骆拨音张了张嘴,对投降有些羞于启齿。
“杀…”
霍去病吐出一个杀字,骆拨音立马放弃了最后的矜持:“我降,我愿降!”
有骆拨音带头,阿伏于亦是颓然道:“我也降……但我的部族都在鲜卑,我……”话音难以为续,全身力气泄尽了般,颓然坐倒。
霍去病勾起嘴角。
稍后,骆拨音和阿伏于,连带被抓俘回来的鲜卑兵马,都被押回了乌桓王帐所在的营地。
在一座帐幕内,霍去病道:“骆拨音,你现在带人回鲜卑王部,具体怎么做,路上我会告诉你。”
此时,骆拨音正惊骇欲绝的看着刚才被打死的拖磬,面色惨白的‘死而复生’,来到自己身畔。
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这是什么手段?
能让死人重新活过来!
白南妤亦出手在骆拨音眉心留下一个精神烙印。
这是一种控制方式,双管齐下,防止其反复。
随后,霍去病连作安排,又让阿伏于带剩下的鲜卑兵马,去‘支援’扶余部。
旁观的白南妤,李广已大抵明白了霍去病的用意,不禁拍桉叫绝。
霍去病让骆拨音回鲜卑,还不知具体要做什么,但他让阿伏于带人去支援扶余,则目的明确。
试想一下,扶余即将面对汉军,这时候见到阿伏于带鲜卑兵马来援,会怎么做?
必是大喜迎接。
当然,不管是阿伏于还是骆拨音带领的鲜卑兵马,大半都会换成汉军,此为反间破敌之计。
霍去病的打算,是准备或杀或降,以计策配合军事行动,用最快的速度推进,掌控鲜卑诸部形势,若做不到控制,就要让鲜卑大乱,增加其自身消耗,利于以后行事。
“你等几人随我,让阿伏于率部进入扶余,里应外合,随后张次公等人留下攻扶余,我们直接去奔袭纵横道。”
霍去病沉声道:“这几日,纵横道太安静了……
他们一贯借势而为,让别人出力。
我怀疑他们和苣都也有联系,彼此利用,暗中已经参与进来了。”
白南妤阖动着桃花眸:“霍侯的意思,是纵横道利用匈奴给我们制造麻烦,想争取时间撤走?他们已察觉到我们要对他们动手?”
“嗯。”
霍去病:“我们在草原这么大动静,兵马四处,他们不可能毫无所觉。”
夜色浓重,数路汉军陆续开拔,按霍去病的吩咐,各行其事。
他自己也翻身上马,率众往扶余行进,身畔跟着白南妤,李广,嚣旗胜,还有刚加入的雷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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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