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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试刚刚结束,今年的武举乡试恩科已经陆续在一些地方开始举行。
大明的武举制度早已确定,正德年间的规矩是:武举人,各地都配了额度。
首先是亲军系统,两京都有武学,亲卫军里有大量低层的总旗、小旗官以及还没长成入职的舍人、舍余都有参加资格。两京武学,名额五十;其他未入学的在职总旗官、小旗官、舍人、舍余,共二十个武举人名额。
然后是南北两直隶诸卫所,特殊的辽东、万全、两都司,加上最靠近边疆的山西行都司,都有三十个名额。其余各省及其他专设的行都司、留守司,名额在十到二十个不等。
最后则是民间,舍人是军官子弟,舍余是军籍家庭中的其余男丁。这民间,指的是军籍以外的人。这样身份一同参加的武举乡试,南北直隶各有二十个武举名额,其余诸省各十个。
武举乡试的筹备需要时间,最先动起来的,自然是最早知道消息的北京亲军体系和北直隶、山东、山西、辽东、河北等等这些近的地方。
张孚敬很清楚皇帝将来要开疆拓土的雄心,已经“毁了”曲阜孔家的他,如今显得更加“野蛮”。
“孙武、孙膑、吴起、田单、蒙恬、彭越、陈汤、诸葛亮、太史慈、于禁、王猛、李勣、秦琼、程知节、辛弃疾……”张孚敬嘴里滔滔不绝地说出这些名字,而后在山东新筹建起来的省务会议上说道,“本督来到山东年余,深感山东百姓实在深明大义,勇于公战而怯于私斗!此等人杰地灵所在,恰逢大世,正是英雄辈出之时!”
顿了顿之后便道:“今非昔比,军制在改,武举、武进士、武状元,哪个不比以前更可称前途远大、光宗耀祖?今年乡试恩科,诸卫将官大比,山东岂甘寂寞?陛下之天恩、圣谕,务必宣至诸卫、诸府州县。其余不论,只要取中武举,便是会试折戟,山东营将、治安司局署,本督也会留足至少十五个官位,七品至五品不等!”
戚景通听得两眼发亮。
高品官员,虽说张孚敬没这个权力直接任命,但那低品的,只要他和张孚敬一同举荐,便堪称稳得很。
山东是新法第二个试行的省份,卫所改为向募兵的山东营和治安司两个系统分流,山东也是第一批。
高官厚禄为赏,于他们来说,都是提携之恩、收拢人心的好工具。
只要在山东的武举乡试里冒头了,那就是很不错的起点。如果武举会试再中,那更不得了。而若殿试夺魁,更入了天子青眼、武英殿赐宴!
会议开完,是要各级官员分军民两条线先去宣传,让人报名。
山东民风彪悍吗?
不能简单地这样说。张孚敬那句话说得很对,山东是文教昌明之地,其实百姓很守礼、很服管。因此,忠义文化也很足,若出于公,山东人并不畏战。
只要皇帝和朝廷为从军这条路挖宽了上升的通道,实在有大量底层的官兵和百姓愿意试一试。
但从了军,便是军籍。
军队系统里的宣传好说,针对普通百姓的宣传,仍旧面临着相当大的怀疑。
“如今乡试不也年年都有恩科吗?当兵哪里是好出路,你没见中了个秀才,想当官可以去县里,不想当官也好做个乡贤!”
面对自家半大小子兴冲冲地回家说这个事,老父亲气不打一处来:“若考中了,家里代代都要有男丁从军!陛下和张督台为什么开这么高的赏格?要卖命的!老子还指望你传宗接代,别哪天就死在外面了!”
“……可以去县里治安署啊。”
“别听那些鬼话!官那么好当?咱家有什么门路?有什么关系?说得好听,还不就是县衙里的班头小吏?听老子的!县尊老爷面前,秀才都比千户老爷有面子!千户老爷,那可是正五品!”
重文轻武这么多年了,这样的场面不知道在多少地方上演着。
年轻人有热血,年老的阅历多。
民间百姓的乡试是由布政使司参与组织的,山东布政使安排了人专门忙这件事。但时间来到了四月初五,距离武举乡试举办的时间已经只有一个多月了,各县的报名情况仍不容乐观。
还得留下考试组织和考生赶到济南的时间,实际的报名时间已经不足二十天。
“藩台,多的只十余人,最少的还只有五人。不说千里挑一,难不成我们这十个名额,便只从这总共百余人里选出?”
从历年每一科武进士整个大明都只能选出数十人就看得出来,武举一向有多么不受欢迎,基本上都是卫所体系内某些有上进心的或者想镀金的官兵才会去去参加。
现在哪怕给出了很诱人的赏格,但面对同样“扩招”了的文举,武举仍旧受着歧视。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样的观念已经存在了这么久,哪有那么容易轻易改变?
“……还有二十余日,行文各府州县,各县不得少于二十员,各府辖州不得少于三十员。”
只能下死任务,哪怕他们拉些人来凑数,也别让省里武举乡试的场面太难看——京里,管辖山东都司的左军都督府的左都督是崔元。
他是驸马,是京山候,更是参策,是参策当中代表军方的首要重臣,是绝不会改变立场的忠实帝党!
山东武举恩科,左军都督府会派一个正二品的都督佥事专门过来主考的!
武举乡试不像文举乡试那样还需要秀才的生员身份,届时若除了卫所官兵,整个山东民间只有稀稀拉拉百余人应试,那岂不是难看?
负责此事的藩台参政很忧心:“若各县胡乱拉些人来凑数,届时弓马不熟,场面岂非更难看?”
“……督台都允了十五个官位!这些愚民!”
布政使司衙门里不知该怎么去解决这个问题,正在愁着,书办走进了官厅:“藩台大人,新一期的《明报》送到了。”
“先搁在一旁。”
“藩台大人。”书办却没挪脚,“殿试结果出来了,状元是常州唐顺之。报上,有状元、榜眼、探花的文章。另外,还有一则消息。明年二月,要办制科。定国安民、靖国武略两科,各科魁首……封伯!”
“什么?”山东左布政使胡须都抖了起来,忘情地站起来,“封伯?拿来我看!”
状元是谁,他倒并不是那么急着关心。
但是居然要开制科,而且这两科魁首竟许了伯爵之位,这实在是骇人听闻。
新的报纸拿到了他手上,他摊开之后,眼睛却先被头版头条上的殿试策题给吸引住了。
细看一眼之后,他不禁轻吸一口凉气:“……竟如此之难?”
该参政也将脑袋凑了过去,同样神色震撼。
殿试策题的形式,变了!
他也是进士出身,殿试自然参加过。
一看到这样形式的殿试题目,尤其是题目当中的信息量和答策难度,他这个已经升到从三品的参政也不由得呆住了。
让他在殿试当初作答的话……
“常州唐顺之?何许人也?”
他喃喃自语。
能在这一科殿试夺状元,那状元、榜眼、探花的文章都得好好看看。
这样的题目,已经与新法息息相关,已经是很具体的政务。既然出了这样的题,这三人的策文定有极为出彩之处,甚至可能代表着与钱法有关的许多后续改革方向。
两人一时忘记了武举乡试报名难的问题,也忘了去看那可封伯的制科消息,更忘了先安排下面拿这个消息去吸引更多民间百姓报名。
“……此人,此人……”左布政使已经在看后面某版上唐顺之的文章了,看着看着,嘴里就只能惊讶地嘀咕着。
“真宰辅之才!”参政赞叹着,然后以他的眼光评价着,“虽未考新学,此人实因深明新学被陛下点为状元!”
左布政使凝重地点了点头。
既然要推广新学,还有什么比状元更好的招牌?
但不光如此,这唐顺之的策文,确实颇有见解。
“……三钱并行至渐稳钞值,铸银为宝免秤兑火耗,新钞代旧而行以银票……”左布政使陷入了沉思。
银票,自然是早就有的。
宝钞最开始也是大面额的,只不过后来就渐渐贬值了。
但要让一文不值的宝钞,最终变为价值最大的银票,那可是相当之难的。
唐顺之给出了渐渐改变这一点的办法:首先是让如今的宝钞确实能买到东西,而且是必须的东西。比如说铁农具的普及,既然要给补贴,不如把这成本算在如今宝钞的回收上,让百姓直接能拿宝钞买到官府组织贩售的铁农具。像那惠民药局、中小学院学费,将来诸多惠民善政都可以这么做。
朝廷自然会因此承担很大的成本,但钞不能轻废,废之生乱。先把旧钞大量收回,再造印新钞,最后一些旧钞可兑新的通宝、银宝,而新钞则直接作为最大额的银票来用。
为此,朝廷既然已经成立了十八个企业,户部为了银钱往来方便,为免解送当中的折耗、等候之苦,何不效仿民间钱庄,于各府设官方宝庄?
“……真是胆大……”参政感慨着,“各行商会,各地钱庄,不可小觑。以官庄取而代之,毕竟书生之见。”
左布政使则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商人?官绅?如今谁敢有二话?谁能有二话?税课司设后,若课税皆由官庄收运,商人银钱从哪里支缴更为方便?”
“……信不过啊。”
“若真想改旧钞为新钞,朝廷便要立信。”左布政使的经验还是更足一点,“何况,却不是有乡贤吗?”
参政呆了呆。
是的,有乡贤。受了官府推选和陛下委任,总能响应一二。
这毕竟是个缓慢的过程。
“……这策文,实在实在……”左布政使再度从头快速浏览着,“点他为状元,还因这行文,无一字不落在实处啊。所议虽国策,却正如策题一般,从细处入手,有具体可行之法。”
“……藩台大人,那制科魁首封伯……”
书办这么屁颠屁颠地来提醒,是因为知道衙门里最近愁什么事。
左布政使这才如梦初醒:“对对对!且待我好生瞧瞧!”
他翻回头版,这消息是放在头版的,与殿试结果一起说的。
头版两篇新闻,《殿试放榜,常州唐顺之评为状元,五百进士入宫赴宴》,《御诏制科将于嘉靖六年二月举办,天子恩许两科魁首荣封伯爵》。
现在,将封伯爵的震撼再次来到两人心头。
定国安民科,靖国武略科。
一文,一武。
没有考较学问和文采的科。
现在重要的,还包括应试资格。
宋朝时,制科主要有九科,其中三科还向布衣平民开放,曰高蹈丘园科、沉沦草泽科、茂材异等科。另外六科,则向有官身的人开放,分别是: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博通典坟达于教化科、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详明吏理可从政科、识洞韬略运筹决胜科、军谋宏远材任边寄科。
后来,应试资格还改为必须有两位大臣作为推荐人。
而这一次嘉靖六年的制科,只有两科,只允许有官身的人参加,只允许正六品及以下的人参加,限定在虚岁三十五以下,更必须拿到一共三名正四品以上官员的推荐。
这意味着,大明大量的知县,如果拿到了推荐,也可以参加。
但相应的,每个推荐人,只能推荐最多两人参与。大明正四品以上的官员一共就这么多,这已经决定了这次制科考试参加的总人数。
而考试的内容,也一如宋朝制科一般难。
第一项仍旧是进卷。要上交平日里的策论五十篇,这是第一道筛选。通过了的,才允许入京参加策试。
这策试,将由国策会议的参策们主持出题,考试地点就在国策殿。在一天五个时辰的考试时间里,要完成一共五篇策论。
这一场也通过了,就是御试。皇帝将只出一题,但必须在乾清宫内当面完成。完成后,还有奏对环节。皇帝当面询以三问,要立即对答。
山东左布政使喃喃说道:“这伯爵……可不好拿到……”
要得到应试资格,这说明被推荐的人有不错的人际交往能力,至少能得到三个正四品大员的欣赏。
能过了进卷这一关,说明他们也不是全靠人际交往能力。推荐人堂堂正四品以上,总不能胡乱推荐亲信之人在皇帝面前打自己的脸。
而策试,直接便是如今大明最重要的二十四个重臣一起考。能过这一关,哪怕最后一关过不了,那也将是得到至少数个参策的欣赏,将来官运亨通不在话下。
最后一关御试,既答策题,又要奏对。摘魁封伯倒在其次,天子青眼有加是一定的,将来文者宰辅、武者进侯封公世袭都只待再立新功。
“……青云之梯!”参政看到的却是机会。
两人都不具备应试资格了,但却有推荐资格。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随后目光都亮了亮,并且多了一些感慨。
“新法推行,知县以下若想登上这青云之梯,今年岂敢怠慢?”参政啧啧有声,“效死命的时候到了!”
推行新法的责任首先压在各省大员的头上,而地方府县,如果没有进取之心,那么敷衍从事、尽量少得罪人是一定的。
但是先得到正四品大员的青睐,再得到参策的青睐,甚至可能一飞冲天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诸省大员手里又有了一个新的工具:好不好好干?不推荐你哦!
如果把今年新法推行政绩和陛下关心的实事落实情况作为抓手,那么推荐上去的人哪怕过不了第一关,那也有功!
“妙啊。”左布政使突然思路打开,心情舒畅。
自己能推荐的两人,一个作为种子选手,一个奖励有功的官员,这个原则要统一!
山东正四品以上的人,很容易就数出来。加在一起,足足能推荐多少个名额?
他笑裂了:“督台必定再召省务会议,不急,通盘计议!”
他不急,报纸没避着谁。
历经半年,那新式印刷机正渐渐造办,《明报》已经越印越好,越印越多,做手抄营生的人感到生意渐渐艰难。
但只经过五天就运到山东的《明报》已经让山东官场和民间炸开了锅。
一方面是那殿试策题之难,是直接讨论钱法带来的诸多议论,一方面是新科进士们的荣耀,尤其是对状元唐顺之、榜眼唐枢、探花王慎中的议论。
“若是往年,只怕状元郎是这王慎中!看看这文采!”
“也只因为文采,才取了探花郎吧?一甲前三,总要有个文采好一点的。”
“此言差矣!兄台当真以为这状元郎写不出花团锦簇的文章?”
“唐顺之,唐枢,一甲前三里倒有两个姓唐的!我唐氏当兴!”
“……一个常州府人,一个淮安府人,都是南直隶的,与伱南仇唐氏有何渊源?”
“祖上自然同宗!我南仇唐氏也是青州唐氏迁到临淄的,山东唐氏昔年南迁者不知凡几!”
而官场之中,则都口干舌燥地看着那制科的消息。
正六品及以下,都有资格参与。
这正六品,很微妙。大明知县,都是正六品。新科进士当中,哪怕状元,一开始的授官也不会超过正六品。
现在有些人自知其实没什么机会,但毕竟是一个自己的策文能直达中枢的机会,将被朝堂重臣看到。有抱负的,想进步的,都在跃跃欲试。
还有些知县和更低品的官则根本不指望这些,他们却也不缺乏政治智慧。
看到这消息之后,只是连连唉声叹气:“苦也!”
上官手里又多了一条鞭子。
不好好干?敷衍?
可以。
但是考绩之时,一句进取之心不足的话是会给的。
没想一飞冲天,不代表一辈子就满足于只爬到正六品。
如今乡试恩科年年开,副榜举子和副榜同进士必定越来越多。
万一正六品的好官位也保不住,被挪到其他清苦衙门呢?
消息继续往南传,到了淮安,刘天和自然开心得不行,同时又有点忧愁:突然高中榜眼,那还能很容易地把唐枢请到河道衙门吗?
消息再传到南京,南直隶勇夺前二,一甲之中独占十席,文教以南直隶为最的局面仍旧没改。但在南京吏部任郎中的徐阶却怅然若失:因严嵩提携,升得太快了,他有点希望自己还是正六品的知县。
消息再传到南京东面、杭州西北的常州府,状元的荣耀属实点燃了这常州府。而唐顺之出生成长的武进县,张灯结彩敲锣打鼓。唐顺之的老举人父亲喜极而泣,常州知府和武进知县还在连连恭贺:“唐翁,这还早呢!状元公雄文我已拜读,以应德之才,明年制科夺魁再封伯爵,那也是大大有望!明年此时,这里只怕就是伯爵旧宅了,唐翁也少不了一个封赠!”
消息到了杭州,严嵩琢磨着举荐谁,提携哪个。
消息到了福建,这里正组织武举乡试的报名。
泉州府出了一个探花郎,龚用卿也名列一甲二十四,俞大猷一边高兴,同时盯着那“靖国武略科”几个字。
制科要写那么多策文,那终究还是儒将。武将当中,有几人能考?
这可能是他最好的机会!
唐顺之、唐枢、王慎中这些人,他们的目标自然是那定国安民科。
而定国武略科,考的必定就是兵法韬略。他们这些“文曲星”,又有几人精于这些?
赵本学家里,他这个赵宋皇室后裔看到朱厚熜又效仿宋朝再开制科,心中好感再加不少,同时也更加专注于对俞大猷的特训。
“这是你最好的机会。封伯之后,将位低不了!为师一生所学,就盼你传承衣钵,再复山河!”
这时北京城里,唐顺之也刚刚到了兵部报道。
为了制科,这一科的一甲,都没再像前科里有些人一样先回一趟老家享受荣耀,又或者成亲。
唐顺之授职兵部主事,正六品。
而他到兵部的原因很简单:王守仁是兵部尚书,也是对新学精研最深的人之一。
王守仁还有赫赫军功,文韬武略一样不差。
“差事不可耽搁。”王守仁郑重嘱咐他,“近水楼台,差事办好了,大明军务你便能了然于心。”
“下官谨记!”
“当真心甘情愿,考那靖国武略科?”王守仁有这一问,是因为唐顺之的殿试策文看得费宏心头发痒,极为希望唐顺之将来往民政的方向发展。
唐顺之叹了口气:“下官策文里没有提大明缺银之事,若要设银行,岂能没有银宝数百万两常储各地以应支取?多要解缺银之患,只怕是要开疆拓土、觅得银山的。陛下既说宝庄之策甚好、名以银行,下官岂能不解此忧?”
王守仁放下了心,点了点头:“那便五日一次,放值后到我宅中。”
“学生谢先生不吝赐教之恩!”
远在泉州的俞大猷并不知道今科状元郎成为了他心目当中的竞争对手。
但武举殿试和来年二月的制科,已经点燃了大明不知道低品官员和底层将卒甚至民间勇士的情绪。
朱厚熜在养心殿里听完了张镗的汇报,开心地连连点头:“是英雄好汉的,都来!朕这辈子,就喜欢英雄好汉!”
张镗和黄锦感觉有点奇怪,因为陛下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为何刻意拿捏了一下语气腔调,然后就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朱厚熜感受到了史书上唐太宗说“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的快乐。
大明如今万象更新,他朱厚熜胸中还有大大的蓝图,缺的就是源源不断的人才和新血。
不拘一格降人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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