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楚王府。
离开了皇宫的户部尚书张衝闻,转身便悄然来到了楚王府之中。
将今日大业殿中事说清楚之后,张衝闻面带急切地道:
“王爷,您如今最得陛下信重,这事儿您可得出面揽下来啊!”
四十岁出头,留着小胡子,气质沉稳雍容的楚王,听到张衝闻的话之后,当即眼神一动,沉吟片刻之后,温声安抚道:
“张尚书放心,此事本王不可能坐视不理!”
这漕运后面的“生意”,楚王并未参与其中。
可牵涉其中的官员,却是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这是志在储君之位的楚王,心中迫切需要的力量。
是以纵然此事并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但楚王还是直接点头应承下来。
“赵先生!”楚王朗声喝道。
一名相貌俊朗方正的中年男子,缓步走出,欣欣然一礼。
“王爷!”
“赵先生,你过会儿持本王名帖,去见一见都察院右都御使钱大人,请他出面上奏,要求主持彻查漕运之事。”楚王沉声道。
“是!”
赵先生当即领命,躬身退到一边。
不愧是如今神京诸多皇子中,威势最大,最有可能得到储君的楚王殿下。
此时这随意出个人,那都是都察院右都御史,堂堂的正四品大员!
张衝闻听到这里,终于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要将查问漕运的人选夺回来,这事儿就算稳妥了大半!
稍稍松了一口气的张衝闻,这个时候忍不住对着楚王面露感激之色,俯身行礼道:
“下官,多谢楚王殿下出手!”
楚王闻言,笑呵呵地看向张衝闻,道:
“无妨,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本王岂可坐视张尚书陷入麻烦之中?”
“哼,这次若非是镇国将军李玉鉴,陛下也不会查问此事!”
说到这里,张衝闻微微抬眼,语气幽幽地道:
“李玉鉴身为昭明太子血脉,归京之后又上蹿下跳,在六部之中故作惊人之言,邀买名声,如今竟然也鼓动一群年轻愣头青,为他鼓吹。”
“楚王殿下,还是要早做打算,以免在争储之路上,凭添一对手……”
听到这话,楚王眼神下意识地一凝。
对手?
楚王沉吟了一会儿,却是轻笑一声,摇头道:
“张尚书这是何出此言?玉鉴是本王的子侄,什么对手不对手的,就算他有心储君之位,那也得是陛下独断圣裁不是!”
张衝闻听到这里,便知自己想对付李玉鉴的小心思被楚王看出来,只能打住,又稍稍应和客套了几句,便起身告辞离去。
看着张衝闻离去的背影,一旁的赵先生却是缓步上前,开口道:
“王爷可曾想好,打算要插手这件事?”
“宫中传来的消息,这次陛下为了这件事,可是龙颜大怒啊。王爷参与其中,不是明智之选!”
楚王闻言,顿时反应过来,紧皱眉头,道:
“嗯,被你这么一提醒,好像还真不应该参与其中……”
说到这里,楚王有些头疼揉了揉脑袋,道:
“光想着收拢张衝闻身后的那群人了,却是忘记了这其中的麻烦。”
“啧,你刚刚怎么也不说提醒本王一句啊!”
赵先生闻言,却是笑着道:
“之所以不曾提醒王爷,是因为此事的人选,最终还是得陛下决定。”
“王爷就算不提此事,直接推说是陛下不允,张衝闻难道还能去向陛下求证?”
楚王闻言,眉头一挑,当即点了点头,认同道:
“有理!”
赵先生稍微顿了顿,又继续压低了声音,道:
“而且王爷这次,不仅不要帮忙,反而应该顺水推舟,让李玉鉴着手调查!”
楚王闻言,眼睛顿时一转,看向赵先生,道:
“什么意思?”
赵先生微微一笑,沉声道:
“我的意思是,让李玉鉴出手调查漕运之事,然后逼着张衝闻等人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全面投靠王爷,请求王爷的庇护!到时候,王爷便可见这股势力尽收麾下。”
“反正这李玉鉴归京不久,没有根基,还得罪了六部大部分官员,以及近乎全部的神京勋贵人家。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是王爷您,登临储君之位的对手。”
“等王爷收拢完这群人之后,再随便找个由头,夺了他彻查的权利,换上王爷的人,再随便交出几个人平息皇帝怒火,此事就算了结,皆大欢喜!”
楚王闻言,顿时大喜过望,鼓掌道:
“好!就按你说的做!”
“本王有赵先生,当真是如鱼得水啊,哈哈哈!”
赵先生闻言,微微躬身一礼,垂下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隐晦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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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京,秦王府。
老王爷看着突然到来的李玉鉴,眉头微微皱起,沉声道:
“你当真,想要掺和到这摊浑水之中去?”
李玉鉴对着老王爷微微躬身一礼,道:
“请老王爷成全!”
老王爷略作沉吟,终于是开口问道:
“你为何非要这般?”
李玉鉴眼眸低垂,沉声道:
“皇帝不喜我,那九五之位我也不想。”
“但我身负父亲血脉,为皇室宗亲,自当为大梁朝廷尽一份心力。岂可碌碌无为,甘心做一闲散宗室,坐视国朝贪腐横行,弊病丛生?”
听到李玉鉴的话,老王爷眼神一颤,竟然又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几分当年昭明太子的身影!
老王爷忍不住连连点头,动容地道:
“好孩子,好孩子!”
“你放心,此事既然是你向陛下提出的,那就当由你接手!堂堂皇室嫡孙,只当一个闲散的宗室,像什么回事?”
“此事,本王去向陛下说明!”
李玉鉴闻言,当即深吸一口气,神情肃然,郑重地对着老王爷一礼,道:
“谢老王爷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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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大业殿之内。
皇帝看着手中的奏折,眼睛微微眯起,幽幽道:
“这漕运牵扯的上上下下,不容小觑,该让谁去呢?”
一旁的大太监全忠,眼睛滴熘一转,小心翼翼地接话道:
“陛下是在发愁,调查漕运的人选?”
“倒也不算发愁……”
皇帝说到这里,突然扭头看向一旁的全忠,挑眉问道:
“你说,让李玉鉴去,如何?”
全忠闻言,心中顿时一跳,下意识地揣测其皇帝这语中的深意。
莫非,陛下知道我收了李玉鉴五万两银子的事了?
想到这里,全忠顿时吓得连连摇头,义正词严地道:
“陛下,镇国将军刚刚归京,未有理政经历,手下也没有收拢多少人才,哪里能够担此重任啊!”
“况且还是这么重要的漕运之事,稍有不慎就要出篓子的,哪能交给镇国将军?”
可谁曾想,一听到会出篓子,皇帝眼中却是突然闪过一丝莫名之色,当即拍板道:
“行,那就让李玉鉴去!”
“啊?”
全忠面露错愕,有些不理解皇帝的意思。
皇帝微微眯眼,眼神幽幽。
朕这次给你一个机会,但你自己若是没能力把握住,那朕之后将你冷遇闲置,天下人自然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